自从游击队分散趴壕之后,张英带着那面旗帜藏身到了芭茅溪的老岩洞内。那老岩洞面积不大,里面只有几十平方米,洞内住着一户人家,这家的主人名叫袁保,与张英是亲老表关系。张英靠其掩护,在这岩洞内安然住了几个月。但好景不长,到了这年秋季的一天,已任五道水乡长的郁大麻子,忽然带着几个兵丁来到老岩洞,把袁保一家3人和张英都抓了起来。
“你们为什么抓人呀?”袁保问。
“为何抓人?我问你,他是谁?”郁大麻子指着张英问。
“他呀?是我的老表。”
“叫啥名字?”
“叫张英。”
“是嘛,我们要抓的就是他。”郁大麻子嘿嘿冷笑道:“张英,你没想到吧,在这里躲了几个月,还是没躲脱吧!”
“你说的啥意思,我不懂。”
“别他妈的装蒜了。你是贺文慈游击队的护旗兵吧?告诉你,你们游击队趴壕的人许多都落网了,他们有人供出了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不信,谁供的?我要和他对质。”
“你想知道详情吗?实话告你,是朱团长在鹤峰破获了甘荣的游击分队,有个叫黄三的游击队员把一切都招了,朱团长通报,让我来捉拿你,你还有何狡辩的?”
张英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他不再辩驳,只是淡淡道:“好汉做事好汉当,你们来抓我就是了,这事与我表哥他们无关,请你把他们一家放了,我跟你们走。”
“放了他们一家可以,但你得交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旗帜,你们游击队的旗帜。”
“旗帜不在我手里。是我们队长带着哩。有本事你们去抓他呀。”
“我不信。你是他的护旗兵,有人知道是你保管着这面旗帜。”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让我给你变?”
“哼,你不交?给老子搜!”
几个兵丁随即到岩洞里一阵乱翻,不一会,有一个兵丁从一块岩石下翻出了一个油纸包。
“找到了,找到了,这不就是他们的旗帜吗?”那兵丁把旗帜展开带到了洞口。
“怎么样?现在你还抵赖吗?”郁大麻子讥笑道。
张英转头看了看那面旗帜,忽然,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那拿旗的兵丁扑倒在地。接着抢过兵丁的枪来,将那兵丁击毙在地。与此同时,郁大麻子也连扣手枪,将张英的胸部穿了几个窟窿。张英流出的一滩血,又染红了那面旗帜。
郁大麻子弯腰将那旗帜折叠收起,然后当做战利品带回了麂子洞。这麂子洞是郁大麻子为防范贺文慈游击队而苦心营造的一个老巢。其地在五道水与芭茅溪交界的一座大山上。此洞居高临下,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郁大麻子当了乡长之后,就常居住在这洞中。
再说贺文慈带着一个大队的人马,不久又到了谷罗山、八大公山一带活动。春季的一天,大雨滂沱,电闪雷鸣。贺文慈率部在雨中疾行,5个多小时后,这支队伍从八大公山转移到了四门岩附近。
在李家台刚刚扎下营来,走在队伍后面的六分队长贺兴仁忽然匆匆来报告道:“贺队长,我们抓住了郁大麻子的一个送信家丁。”
“这家伙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贺文慈问。
“他说叫郁二老,是去沙塔坪向先茂处送请帖的,没想到半路被我们截住了。”
“请帖在吗?”
“在这里,我们从他身上搜出的。”
贺文慈接过请帖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兹定于四月十八日在麂子洞举行60大寿生日庆典,恭请沙塔坪向先茂先生大驾光临。五道水乡郁连城。”
“好,明天是4月18。”贺文慈想了想道:“郁大麻子过60岁大寿,我们明日也去给他贺贺寿!”
“我们去给郁大麻子贺什么寿?”
“把他的老窝子给端了,你还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贺文慈嘿嘿笑道。
众人领悟,都哈哈大笑起来。
“赶快去准备,别让郁二佬给跑了。”贺文慈叮嘱道。
第二天上午,芭茅溪麂子洞内,郁大麻子边走边问道:“二佬怎么还没回呢?”
“他昨天去沙塔坪打不了转身,肯定要宿一晚,今天怕要迟点才能起回。”管家在一边答道。
“也不知道向先茂会不会来。”
“他若不来,也必定会派人来送礼的。”
二人这般说着,忽见山下远处走来了十多人,这些人从山脚往上走,到离麂子洞50来米的地方被一道高悬的吊桥挡住了去路。这吊桥约5米长,桥下是数百米的深涧,桥的另一端有人把守。
“喂,彭家宝,快放吊桥,客人来了!”郁二佬大声喊道。
“你怎么今日才回?”守桥的彭家宝回道:“你后面来的人都是祝寿的吗?”
“是啊,他们是向镇长派来的人,专门给郁乡长来祝寿的。”郁二佬回答道。
彭家宝随即放下吊桥,送寿礼的人挑着礼担过了桥,一行人刚过桥,走在后面的人即悄悄地用刀把守桥的人砍死了。走在前面的人来到洞前,郁大麻子迎上来问道:“郁儿佬,向镇长为啥没来?”
郁二佬回道:“向镇长派了人来,他自己有事来不了了。还请郁乡长多海涵。”
两人正说着,贺文慈抢上前去,用枪指着郁大麻子的脑袋道:“郁乡长,还认识我吗?”
“你,你是贺文慈?你怎么到了这里。”郁大麻子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
“我来给你祝寿嘛!”贺文慈冷笑道:“没想到吧,今天是你的寿日,也是你的忌日。”
“啊,文慈兄,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杀我。我郁大麻子可没有跟你做过对啊!”郁大麻子不停地央求道。
“你没跟我作对?我的小姑是不是你杀的?我的护旗兵张英是不是你杀的?你投靠向胖子,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说没跟我作对,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清算血债,郁大麻子,我就赏你死个痛快!”说罢,怦怦两枪,将郁大麻子结果了性命。
与此同时,贺文慈的手下也一齐动手,将麂子洞内的其他团丁全部缴了械。接着,游击队在洞内进行搜索。贺教之带人搜出了藏在里面的数千斤粮食、10余支枪支和几箱弹药。童文安在洞中搜到一个大楠木箱子,他把箱子搬至洞口道:“大哥,今日打启发(1)了,这箱子好重,里边一定藏有好东西。”
贺文慈道:“打开看看。”
童文安把锁使劲撬断,再把箱盖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个个小盒子,果然装的都是金银财宝,箱子底下,还找出了一面红旗。童文安把旗帜展开,只见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这不就是咱游击队的旗帜吗?张英为保这面旗把命都丢了。”童文安道。
“咱们总算这面旗夺回来了,这旗帜就由你来保管吧!你要向张英那样用生命护好这面旗。”贺文慈道。
“是,大哥放心吧,这旗帜跟我有了缘,就丢不了啦!”童文安回道。
把麂子洞彻底捣毁后,贺文慈下令释放了俘虏,接着,便率领游击队带着缴获的粮食和枪支弹药等战利品,又返回了四门岩去。到四门岩的第二天,何子林从县城买药回来,带回一个好消息道:“日本鬼子投降了,抗战胜利了。县城里都招开了庆祝会。”
贺文慈听了高兴地道:“太好了,日本鬼子终于完蛋了。咱们也要好好庆贺一下!”
于是,这日晚餐时,游击队便聚在一起燃放鞭炮,喝酒吃肉,狂欢了一阵。宴会上,何子林主持晚宴道:“今天是个喜庆日子,为啥事喜庆,大家也都知道了。下面,就请贺大队长给大家讲话吧。”贺文慈随即端着酒杯对大家道:“弟兄们,日本鬼子投降了,抗日战争胜利了,这是一个特大喜讯。值得我们好好庆贺。同时,眼下国际国内局势复杂,我们要保持清醒头脑。特别是在我们地方上,国民党部队还在追剿我们,咱们还要随时提高警惕。现在,为了抗战的胜利,让我们举杯庆贺,大家干一杯吧!”
“干!”众人纷纷举杯相碰,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转眼又过数月,贺文慈率部活动在崇山峻岭中。有天上午,童文安奉命从山下侦探回来报告道:“大哥,我得到准确消息,彭叫驴子在柯溪已被打死。”
“什么,彭司令死了,他是怎么被打死的?”贺文慈吃了一惊。
“听人说,他带队从温塘过河,准备回永顺去,到柯溪的时候,被民团阻击,一颗子弹打中他的胸部,当场就毙命了。”
“嘿,真是老天不长眼!”贺文慈听罢十分震惊悲痛,半响没有出声。
“彭叫驴子死了,他的部下听说大都解散了,咱们还打他的旗号吗?”童文安又问。
“当然不能打了。”贺文慈毅然道:“从现在起,我们要完全恢复游击队的番号。”
于是,从这天起,湘鄂边游击队的旗帜又公开亮出了。贺文慈带着这支队伍,不久转回到了桑植县谷罗山乡的四层界上,在国民党和共产党决裂之后的三年内战期间,贺文慈带着游击队,一直隐蔽活动在这老山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