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原搞吐文,比我要清静得多,但他的家庭不平静,小女孩有病。我家里比他家要简单一些,都还健康,精神上受的摧残是不必说了,吴平在文革中几乎被造反派打死,打了九次,遍体鳞伤,她还是坚贞不屈,没有出卖灵魂,但因此身体弄得非常衰弱。孩子们还好,没有让我们操心。
晓山变得太可爱了,他已成为一个坚强的有头脑的青年人。
我和吴平星期天一般都在家。
我的电话是557553。
匆匆祝全家安好!
4月7日
致梅志(1982年3月31日,北京)
屠兄:
《长安》今年第一期寄来,送来两册。他们还真有股子劲头,不但缩了一辑诗,还转载了(芳草)吴奚如同志的文章。有些人会不高兴的。有些同志看到这期,《长安》表示担忧,“太集中”了。我以为,这些作者二十多年来没有发表作品,读者希望看到,是合乎情理的事情。作者与读者都是纯正的,都是为了文艺事业的繁荣与进步。
胡先生人院之后有无好转,我们都十分惦记。希望天气暖和之后,他的精神能得到缓解。听说文联扩大会,可能要到下半年才能开,事情真难办得很,只好等那时再“见报”了。我近来真有点忧国忧民,我们为祖国几乎献出了一生的生命,为的就是祖国与人民的幸福。我们其实单纯得很。
胡先生也并不复杂,说到底,他只是一个脑力劳动者,他的心血已经耗得所剩无几了。历史会谅解他的。
《新文学史料》第三期有一个纪念鲁迅诞生一百周年的特辑,胡先生那个书信注释,准备编入。如有别的有关鲁迅先生的文字,最好再有一篇。
过些天,来看望你们。
近安祝
3月31日
致胡风(1982年8月4日,北京)
胡先生:
近来身体好吧,非常惦念。我下星期找一天来拜望你。
绿原去西德访问,三五日之后回来。现在我与绿原搬到一座楼,一个门洞里。我来看您时再写下详细地址。
明年五月《史料》计划编一组纪念雪峰同志的文章,您能写一篇吗?明年一月份赐下即可赶上,拟编入第二期之中。还拟约请绀弩、黄源等同志。
上次看到的那篇对茅盾文章辨正的回忆文章,定稿没有?如果身体许可,我恳切希望您能把已写的自传稿整理出来,《史料》可连载,每期登万把字,或者两三万字。这篇长稿无疑是极重要的文献。
《七月》《希望》作品选,是文研所吴子敏编的,他是贾植芳的学生,是当前文研所的骨干力量。选目是草稿,尚需认真补充修订。请您审阅一下,我下周来时告我考虑的意见。
这部书,分上下两册,下半年付排,明年上半年可望问世。
我现在的住址,离木樨地很远,来去一趟不容易。铁二区旧宅留给女儿毛毛住,此刻正在努力调她回来。这是我家的难题,吴平天天为此烦恼。
向屠先生致意。敬礼
8月4日
致胡风(1982年10月18日)
胡先生、屠先生:
奉上《文汇月刊》一本,请看看。我从来没有写过这类文章,因此写得相当艰苦,花了好几天时间,反映倒还可以。
绿原极难写,而刊物只限五千字,不能铺展开来,有些感触未能尽情写入,以后还拟写一篇较长的。下月份还要写一篇关于曾卓的,也是《文汇月刊》约的,不知写好写不好。如写得顺手,又有发表的地方,还想评论阿垅、冀访几个,我写评论或散文,像写诗一般,一点不轻松。
评论集,他们已经着手了,我一定经常催催,年底之前付排无问题。晋驼今天也来了,送来了他的选集稿,上边已打了招呼,可以印。我日内即可交给一个编辑做文字整理工作。
我还是成天忙忙碌碌,一点闲空没有,但每天夜里我还是挣扎着写点诗,要争口气。字迹潦草,请原谅。祝近安!
10月18日
致梅志(1983年3月9日,北京)
梅志兄:
晓风写来的信已由绿原兄转我。《为祖国而歌》随信奉上,请收。
最近我刚刚把《史料》1982年第二期编好发排,精神稍稍松懈一点。感到很苦,白天劳累近十个小时,回到家已是筋疲力竭。想写点小诗之类,常常在黎明之前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把平常记在本本上的感触写成诗稿,又总是不能一挥即就,还得花几个清晨才可定稿。一年之中,只能这么写一二十首小东西。我尽力写得深些,因为五十年代那些诗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指我的那些诗),心里一直内疚。胡先生解放初曾多次向我提醒!现在才仿佛从一个大的气氛中冲出来,感到轻松、独立,可以直抒胸臆。在诗的意象上也有些探索。我还是努力把自己的创作与四十年代的那些战斗的诗人开拓的道路相衔接。我常常与原兄交谈,争取在今后的十年之中写出一些真正的诗。五十年代初期,我曾与原兄几次探讨过诗的创作问题,正要下决心写,就失去了为革命为人民抒情的可能。现在属于个人的时间又这么少,因而非得苦苦挣扎才能写点出来。一定得争气。这两年经朋友们的努力,文艺界似乎已经承认我们这些人是一种力量,不容忽视的革命文艺阵营中的一部分。当然也有人十分憎恶我们,但已无暇与别人计较这些,我们只要写出有生命的诗来,比什么都有力量。那些指责我们的长辈,大都写不出新作,只怕人家不承认他们的历史功绩。
评《白色花》的文章,可能在四月份开始见一些。《中国文学》(对外宣传的外文刊物)最近登了十首《白色花》的短诗,我与原兄写了一篇评介。诗是编者选的,他们有自己的观点,人选的十首,有些看起来与《九叶集》的风格相距不远了,他们把两个气质不同的流派拉在一块了,我提了这个问题。准备在评介文章中多引用一些未人选的诗。香港《新晚报》二月中旬刊出该报记者(特约)访问我的文章,两天刊完,我约略谈了《白色花》,是录音记录整理的,许多地方没有记出我的情绪。但总算是一篇访问记,让港澳与海外的读者了解一下我们的近况。
我女儿史佳(毛毛)来京,星期日,我想同家人来看望胡先生。有些话,见面谈吧!
全家安好胡先生致意!
致梅志(1985年3月23日,北京)
屠兄:
信及胡先生诗两首谨悉,勿念。诗我将转给《北方文学》,鲁琪那里要了几回,他也想编一个特辑,我已收集了几个人的。《黑土》的编者之一雷斐处,我已把路翎兄小说的题名函告他。
胡公的身体又有反复,实在令人不安,这里不仅有身体上的病因,而且也是这两年不明不白的处境的反映。这种落实状况真是寒心。上海落实的情况较好,大家都分到了住房,工资从1979年4月补起。北京什么也没有落到实处。大概也有难处。如果中央对胡先生的安排明朗,见报,没有什么条件,情况可能会好得多。小传刊出之后,有反映。大多数同志认为是宝贵的史料,值得重视。少数同志为我们担忧。个别人明显地流露出不满。有空我来看望你们。
我没有去武汉,来了函,可惜我这半个月之中有点杂务事,香港三联书店来人商谈一套丛书的编印问题。我是想到武汉走一下,解脱解脱,工作太繁重。
适夷那天说,他约我去医院看胡先生,多半这个星期去。
我把《七月》仔细看了多遍,《诗选》已初选了个目录,与绿原一块再研究一下,这个月无法交稿,因为须复制人选的诗作。
匆匆祝
近安
转上徐州师院一封信
3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