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说:“不可大意。不可以敌小我大听之任之。不要忘掉我们是怎样失去大陆的!”他站了起来,向全体官员发出号令:“诸位回去以后,要按照此次会议议定之策,全面部署紧急防务计划,不得有误!”
众将领一齐答是。
下午,蒋介石又在他的官邸内,与空军司令周至柔、海军司令梁序昭等召开紧急军务会议至深夜。
“太平”号的覆灭,大大震惊了美国,一向好哗众取宠的美国新闻界大惊小呼:“共产党中国拥有很大的海军力量!”白宫也显出少有的不安,将又一批美国海军顾问派到台湾。
“太平”号被击沉后,人民海军航空兵开始对盘踞大陈、一江山等岛屿的国民党舰实施攻击,为解放这些海岛创造条件。
梁序昭当然明白,他们占据的这些岛屿,如果没有军舰的保驾,共产党的海军随时都会发起登台岛作战。别看共军的飞机不怎么高级,可是从空中打击,还是如同老鹰捉小鸡一样容易。梁序昭绞尽脑汁,终于签署了一道命令:大陈岛的军舰白天可行至外海停泊而在夜间则返回大陈岛,这样既可以避开共军飞机的袭击,又能顾及各个岛屿的安全。
海上确实“太平”了一阵,而梁序昭也着实喜了一阵,认为自己这一招实在高明。
单艇独雷打“洞庭”东海舰队司令部。
陶勇笑着对彭德清说:“最近,大陈岛上的蒋军可真够忙的,白天开出去,晚上驶回来。”
彭德清递给陶勇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一根,附和着说:“是啊,我看是‘太平’号被我军击沉后,梁序昭被老蒋训破了胆,这位美战专家出手不高哇。”
陶勇走到海图前,用手在图上比画着,又拿起笔在纸上计算起来。
彭德清站陶勇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陶勇抬起头:“老彭,我想,该给梁序昭做下一盘菜了。”
彭德清会意地一笑:“对!”
彭德清是陶勇多年的老部下,在陶勇的一再要求下,于9月8日,由陆军第二十七军军长之职调到华东海军任副司令。陶勇深知他的为人和果敢,是他割舍不去的得力助手。而彭德清多年在陶勇身边,对他的每一道命令和每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一个暗示,都领会得准确无误,贯彻得十分得体。他知道,又一个成熟的作战意图在陶勇的脑海里形成了。
陶勇指点着海图说:“老彭,你看,敌舰每天频繁地进出,形成了一定的规律,看起来,敌人对诸岛的防卫力量加强了,但是,他们舰船的这种规律,也正是他们致命的破绽。”
彭德清点点头,听陶勇继续讲。
“我们应该在蒋舰往返的途中设伏,打它一个措手不及,这样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
彭德清一把抓住陶勇的袖子:“咱们俩想到一起了。跟从前伏击日本兵一个样!”
“好,马上召开作战会议,我们统一一下看法。”陶勇向作战参谋布置着。
在作战会议上,陶勇先总结了击沉“太平”号敌舰的经验:“此次战斗,情况判断、处置、下达决心正确,发现情况后,快艇大队指挥员能正确地判断,估计情况,迅速采取正确的决心,和适当的措施,使快艇及时展开攻击。战前准备工作比较充分……”他特别表扬了鱼雷艇第三十一大队纪智良副大队长、中队指导员朱洪禧、副中队长铁江海,“在此次海战中,指挥果断,正确引导,勇敢向敌舰实施鱼雷攻击,对取得此次海战胜利起到了重要作用。”
当然,陶勇也没有放过战斗中暴露的问题:“主要是,部队的急躁、麻痹情绪较严重,中队指挥员在指挥上不能掌握自己的部队,没有规定各艇施放鱼雷的时间,以致形成各艇自行施放。部队的技术水平低,鱼雷命中率小,发射8发只命中1发,多悬啊!更可惜的是,没有控制预备队,如果在敌舰受伤后,来援敌舰拖救时,我们再放几发就好了。可惜啊,这一良好的战机却无法继续攻击!当时我在作战室真是急得能上房,但没有办法!”
“不过大家不要后悔,现在又有了新的战机!”陶勇讲到精彩处,突然停顿下来,他把这几天考虑的方案提供给大家讨论。
在陶勇的积极倡议下,鱼雷快艇装上了雷达,更容易发现敌舰和瞄准。陶勇强调,使用新的武器参加作战必须保持突然性,此次再战,快艇战前要隐蔽好,突然出现,致使敌舰不知所措。另外,快艇夜间进行战斗,必须严格灯火管制。击沉“太平”号战斗中,我们的快艇虽然进入雷达盲区,就是因为敌舰灯光暴露,为我快艇攻击指示了目标。“这次还是出动四五艘艇,一个中队,多了我们也出不起呀,我们还是老办法,以小打大,攻其不备。”
苏联专家不同意他这种以奇制胜、以少胜多的战术,说:“要打至少要一个大队,以便给敌舰造成密集火力,使其无法漏网!这是兵书上的法则,也是我们海战的经验。”
陶勇笑了一下,“我何尝不想以多胜少,可我们没有,只能蚂蚁啃骨头。”
苏联专家坚持说:“与其如此,等造好更多的艇再说,这是冒险。”
两人争执起来,陶勇一拍桌子:“我不可能被你们的公式给框死,你们动辄就是一个大队齐射几十条鱼雷,我们可消耗不起。”
1954年12月18日夜间,华东军区海军鱼雷艇第一大队101至106六艘快艇由护卫舰拖带,自定海隐蔽出航,于21日到达白岩山停泊待命。指挥部设在白岩山观通站。
转眼到了1955年,元旦过后,1月10日,大陈岛港内的国民党军舰艇,仍是白天驶离锚地,到外海漂泊,直到天黑才偷偷摸摸地返回大陈岛。尽管行动诡秘,还是让我机警的观通站发现了。
22时23分,夜色茫茫,海风阵阵,涛声响成一片。
国民党军“太湖”号护卫舰趁夜幕偷偷返航时,我白岩山观通站的雷达就牢牢地套住了它的踪影。
“出击!”指挥部发出命令。
已在白岩山待命多日的四艘鱼雷快艇奉命驶出潜伏地,乘风破浪向战地疾驰。
途中有两艘艇故障抛锚。而全速前进的另两艘快艇101和102艇,已经发现前方“太湖”号的灯光。
此时海风大作,波涛汹涌。为了确保准确打击,陶勇的电话打到指挥所,要求快艇尽量接近敌舰。说话间,101艇和102艇已经追上了“太湖”号,两艇艇长同时命令:“发射鱼雷!”
“嗖——嗖——”101艇一左一右两颗鱼雷,如鱼入水,在艇舷一闪不见了。
而102艇只响了嗖的一声,另一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早不坏,晚不坏,一到要害就拉稀!”艇长张逸民生气地骂了起来。
更令人伤心的是,由于风大浪急,4颗鱼雷发射了3颗,都没有命中目标,划到一边去了。但快艇仍未减速,照艇长的意思,不是艇上还有一颗鱼雷吗,我撞你的军舰,与你同归于尽也值!而敌舰“太湖”号也不知深浅,自“太平”号被击沉后,敌人都知道共军的那个小玩意儿厉害,被它叮一下说不定就没命了,于是拼命地朝大陈岛加速前进。
岛上指挥所急了:“为什么102只发一颗鱼雷?”
张逸民报告:“我艇左发射管的送药盒没有燃烧,鱼雷没有发出去!”
“怎么搞的,赶快排除故障!”
102艇停车片刻,在敌舰眼皮底下快速排除故障后,马上提速追赶“太湖”号。眼看越追越近,已经可以看到大陈岛长长的岛影了。
此时传来指挥所的命令:“马上返航,立刻撤离!”他们离大陈岛太近了。
张逸民憋了一肚子气:要是这一发鱼雷放出去了,说不定早把“太湖”号送上西天了!现在只好命令快艇返航。全艇都笼罩着一种丧气的情绪,脚下的艇只好像也感染了这种情绪,往回走时竟慢了起来。
也真是凑巧:就在102艇闷闷不乐地往回开时,雷达站报告,海面上又出现了一艘军舰,是“永”字号。岸上指挥员都很清楚,“永”字号是一艘海上扫雷舰,满载是945吨,按陶勇的要求,这是必打的舰船。
但岸上指挥员犹豫了一下,因为刚过寒潮,海面上正刮着六七级大风,中浪到大浪。在这样的风浪中航行,对鱼雷快艇来说十分危险,很容易造成翻艇事故,而大陈岛以南的作战区域,正是东海有名的大浪区,是名副其实的“无风三尺浪”。
可战机不可失!指挥员决心已定,马上命令故障已排除的105、106艇出击!
102艇的张逸民可坐不住了,急得满脸青筋紧绷,大叫:“我102艇请求出击!”
岸上指挥员张聆为难了。102艇只有右舷一发鱼雷,已经造成两翼偏重1000多公斤,在如此的狂风巨浪中航行,弄不好会艇翻人亡。
听筒里又传来张逸民急迫的喊声:“102艇请求出击!”
“好,你们可以出击!注意艇体平衡!”
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当105、106艇接近敌舰,看见上面的“永”字时,发射了鱼雷,可是这四发鱼雷全都射空了。指挥部只好命令他们返航。跟在他们后面的102艇,这时还没进入战区,只是从电台中得知105、106艇攻击失败。于是102艇继续接近目标。
海上的风越刮越大,小艇被吹得歪歪斜斜,只得放慢速度。水兵们两手死死地抓住艇舷,以防被海水吞掉。寒流骤降,扑上甲板的海水结成了冰壳,桅杆上的旗子被海水浸透,冻得像一张硬硬的牛皮纸。张逸民命令全艇人员靠在右舷,以防艇体过于倾斜。
102艇在海浪中艰难地向前航行着。而“永”字号已渐远离视线。
23时18分,前甲板有人高喊:“看,一艘大军舰!”
张逸民定睛一看:“好家伙,与‘洞庭’号不期而遇了!”
“洞庭”号,是国民党军的一艘炮舰,排水量1030吨,舰上官兵170人。此舰早已为张逸民所熟悉,因为它经常对大陆渔民和商船进行袭扰,是横行海上的一害,我舰艇部队多次想击沉它,但每次都被它逃脱了。
“今天你别想再跑了,我炸不沉你也要撞沉你!”张逸民眼里冒火。他命令全体人员进入战位,准备发射鱼雷。因为是孤艇、单雷作战,一旦击不中,自身便极有危险。他不顾一切地命令:“以35节的高速前进!”小艇像发了疯一样向敌舰扑去。
“艇长,快放鱼雷,再不发射,就要撞上敌舰了!”水手长张德玉急得直喊。
“进入200米以内再发射!”张逸民抹着脸上的海水,命令着。
“200米了!”
张逸民猛的用力扳动了鱼雷发射把,鱼雷嗖的跃入水中。
此时巨大的惯性使102艇继续向前冲击,掉头已来不及了。如果再冲一步就可能与“洞庭”号同归于尽了。
“全速倒车!”张逸民大声命令。
102艇猛的一沉,刹车后又向前冲了几十米,然后一个360度大倒弯,转过头来。
就是这时,传来一声巨响,海面上顿时腾起几丈高的水柱,大海剧烈地抖动起来。“洞庭”号中弹!
张逸民心里一下也像爆炸似的,乐开了花。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危险处境,赶紧命令全速退出战区。由于快艇离炸区太近,巨大的冲击波已把小艇上所有的玻璃和安全灯罩都震得粉碎。
这最后一发鱼雷炸得太准了,竟将“洞庭”号这个上千吨的家伙拦腰炸成两段。
消息很快传到华东海军作战室,作战参谋记录下这个时刻:1955年1月10日23时,我102艇孤艇、单雷击中敌海军炮舰“洞庭”号。这次他们记住陶勇的话,再次给敌人以打击:我炮艇中队以猛烈的炮火抵近射击,11日凌晨2时许,此舰已在格屿东南4海里沉入海底。
陶勇接到捷报大喜,立即指示给102艇马上发去贺电,祝贺他们击沉“洞庭”号,陶勇签署的嘉奖令随后也到了,艇长张逸民等立二等功。
一江山岛成了人民的江山
海空作战,重要的是天气。1955年1月17日,海上还有六七级大风,但不长时间便逐渐减弱。张爱萍还不太放心,不等开饭,就带着前指的参谋人员搭乘一艘海军炮艇向头门山岛驰去。一上岸,他立即派一位参谋带了测风仪,坐到头门山最高的山头上,随时向他报告海上风情变化。
18日凌晨,海边上出现了晴朗的天气。
7时30分,天气比预报的还要好。此时,金灿灿的太阳,照耀着湛蓝的大海,海面上波光如镜,能见度很高。
上午8时,聂凤智向机组发出命令:“出击!”
顿时,隆隆的机声掠过海空,人民空军三个轰炸机大队和两个强击机大队,在歼击机的掩护下,昂首冲入云霄,向一江山岛上空飞去。机群投下的炸弹,暴雨似的落到了预定的目标上。大陈岛上的雷达及无线电通讯设施被炸毁,断绝了大陈岛与台湾的通讯联络。一江山岛上的各个重要设施,大半被平为废墟。
下午2时,港湾的指挥台上,扬起了一面蓝旗,陶勇一声令下:“起航!”
刹那间,港湾内所有的登陆艇和护卫舰一起发动起来,一片马达声掩浪遮岛,把山那边传来的大炮声都压盖下去。
在飞机和大炮的掩护下,载着5000多名陆军部队的70多艘登陆艇和作战舰只排着严整的防空队形,迅速分路冲向一江山岛。
前线司令员张爱萍此时也步出观察所,用望远镜巡视和检查着海上整个战斗序列。他望着这壮丽的海上奇观,激动地对站在一旁的参谋长王德和登陆指挥所司令员黄朝天说:“这哪像在海上进军,简直是在西湖里划船。”
炮艇和护卫舰、火箭炮船已经抵近一江山岛,从各个角度向敌军阵地进行直接轰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