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猛将陶勇(尹家民黄埔·红墙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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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在苏中(8)

至此,敌在西起扬州,东至李堡三百里的正面上,摆开了一条长蛇阵,长蛇阵的尾是李堡。这个镇子北南无靠,翼侧暴露,孤零零放着一〇五旅旅部及三一四团。陶勇盯上了这块地方,粟裕也觉得这块肥肉好啃。

8月10日,一师接到行动命令。正是盛夏,炎热的太阳像一团火球,烤得大地又闷又热。部队顶着火辣辣的太阳,从三仓河出发,避开大路走小路,一连蹚过几十道河沟,急行几十里。战士们一个个汗流浃背,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面颊往下淌,衣服早已湿透。可谁也顾不上这些。正当部队大踏步前进的时候,突然接到上级停止前进、原地待命的命令。

原来敌情发生了变化。也就在这天,敌人换防——新一旅副旅长田从云率第十九团来接防,由于交接未妥,原来的第一〇五旅第三一五团移驻东面二里的杨家庄。

敌军交接之际,正是攻击的最好时机。

陶勇马上召集其他师的领导来到路旁的一棵大树下,对这一情况进行了周密细致的研究。他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纸烟,悠悠地抽了几口,凝神沉思了一阵后,果断地说:“敌兵力虽说增加了一倍,但换防之际必然混乱,而疏于防范;要走的已交卸守备责任必无斗志,刚来的又不熟悉情况,难于坚守。这正是我军发动攻击的大好时机。”

周围的同志都同意他的这一分析。于是陶勇立即将自己的决定上报,经过批准,向部队下达了按原计划歼灭李堡敌军的命令。

部队急行军五十多里后,傍晚进入李堡外围。

晚8时整,一师以一部钳制杨家庄的敌人,集中主力围攻李堡镇。敌人虽然构筑了一般土木工事,但接防部队刚到,摸不清情况,连工事的位置也弄不清;要走的敌人把电话线收了,接防的连电话都未架起来,正是猝不及防。参战部队每个人的左臂上都扎着白毛巾,快步向敌人的巢穴冲去。一夜之间,敌多被歼灭。次日拂晓,一师又集中兵力攻打杨家庄。敌第三一五团眼见孤立无援,大部缴枪投降,溃逃的也被消灭在野外。

华野第六师和第七纵队原是在西面打援的,当天,敌第七旅旅长率第二十一团从海安东开接防,落入我军预设的口袋,也全部被歼。

战斗结束后,在俘虏中查出了敌副旅长田从云。这是一师抓到的又一个国民党军将军。陶勇说:“物以稀为贵,找来谈谈。”

人带来了。这位少将,头发花白,一口云南腔,嚅嚅嗫嗫,有些拘束。陶勇让人弄饭给他吃。吃完饭,话才慢慢多起来。

“你们怎么一下把兵力拉得这么散?”陶勇问。

“海安打得正热闹,贵军一下子不见了,谁知你们到哪里去了!各部向上报,消灭贵军多少多少,算起来总有两三万。上面说:‘苏中共军已经一败涂地,主力第一师、第六师下海北逃’,忙着要我们占地方,说是‘巩固收复区’。地方这么大,兵就这么多,一撒开可不就散了!”

“我们这次过来难道你们一点也没有觉察?”

“情报失灵嘛……”

陶勇大笑,又问:“你们占李堡也有几天了,怎么这样乱?”

“唉,国军嘛!”田从云颇为感慨地说,“还不总是杂牌军打头阵。广东军第六十五师打过李堡走了,交给东北军第四十九师;接着我们第七旅划给第四十九师指挥,师部就赶快把自己的第一〇五旅往海安抽,叫我们四川军在外面挡头阵。调来调去,乱七八糟。”

陶勇又开心地笑了好一阵子,道:国民党如此调兵,岂有不败之理?

最后形成十三打三

李堡一战,使苏中战局发生新的变化。国民党军在连遭打击之下调整了战略部署,把重点放在扼守南通、丁堰、如皋、海安一线的公路干线,加强海安、泰州之线以南的“清剿”和海如泰之间的防御,以求确保其占领区。同时,积极准备以其整编第二十五师由扬州、仙女庙地区乘虚北攻邵伯、高邮,威胁两淮。

粟裕获悉蒋介石将于8月25日在庐山开会,便准备进攻南通,想以此吸引如皋、海安之敌南下增援,歼灭它一两个旅,算是给蒋介石送份礼。19日,他电报请示中央军委。次日毛泽东拟电称:同意你们南下作战,但不必强攻城市……在攻占通如线后,敌人也有固守原地,不敢南下的可能。在敌人不敢增援的情况下,可以西进如(皋)黄(桥)公路,相机进占黄桥,来调动或逼退海安之敌,在运动中歼灭之。

粟裕经过认真考虑,并征求了谭震林、张鼎丞、邓子恢的意见,认为当时进攻南通条件不成熟。当即以黄桥为进攻方向,缩小进攻正面,不攻白蒲,从丁堰、林梓打开缺口,钻到敌人肚子里去。估计敌人必将调兵回援,那时则可于运动中歼灭之。

8月20日晚,粟裕、谭震林率主力第一师、第六师、第五旅、特务团向南开进,插入敌人侧后。这“敌后”实际上是老根据地,老马熟路,军民都习以为常。16个团3万多人夜行军,连家犬惊吠之声也难听到,敌人当然更无从知晓。

第一师奉命攻丁堰。

丁堰镇驻有交通警察总队的4个大队1500余人,这是属于国民党的特务武装。敌人就用这支武装配合地主还乡团,蹂躏苏中人民。

21日晚,陶勇以第七、第八团同时从东北、西北突破敌防御阵地,在民兵的配合下,激战一夜,全歼了守敌。这次战斗,解救了很多被捕的地方干部、民兵和土改积极分子,缴获了大批军火物资。在缴获品中竟有几房子的脚镣手铐,数不清有多少副,墙上挂的,地上堆的,全都是崭新崭新的,放着寒光,上面镌着的USA字样清晰可见,陶勇很是感慨。

歼灭了特务匪徒,打开了进攻敌后的缺口,又威胁了如皋城。李默庵不愧为黄埔的高才生,他没有慌张,而是一面增兵如皋,一面命令早就布置在西边的敌第二十五师猛攻邵伯。他的如意算盘是:共军主力远在如皋东南,若北绕东台、兴化过去救援,很需时日;而他们却可以在打开邵伯后,溯流而上,占领高邮,直叩华中首府淮阴。这样,他们既救了东头,又捡了西头,东西呼应,一举两得。

情况有变,野司决定部队立即西进攻击敌人的后方泰州。

任务交了下来,陶勇立即把侦察科长找来,交代他:“你马上出发,向西,一直穿过如黄公路到泰州去。沿途除侦察敌情外,发现有不好过的河流,要布置架桥,我们大部队马上要进去。”

侦察科长很是奇怪:“我们不是去救邵伯吗?怎么不朝北去,反而插到敌后去?”

看来,他还没有领会上级的意图。陶勇解释说:“现在朝北绕圈子,还来得及呀?我们也是去救邵伯,而且是走近路。”

王集成补充说:“泰州是敌第二十五师黄百韬的后方要地。黄百韬倾巢犯邵伯,泰州很空虚。我们这么一插,若拿下泰州,黄百韬就陷于前后受敌、进退两难的地步;他必然回兵救泰州,不光解了邵伯之围,更主要的,又可造成在运动中歼敌的良好战机。”

丁堰、林梓战后的当天——陶勇和王集成也出发了。第六师、第五旅和第一师分为南北两路齐头西进。

正当先头一个营穿过如黄公路,突然后面有人呼叫:“停止前进!”

一问,是野司获得可靠情报:敌人从黄桥调第九十九旅沿如黄路向东,增强如皋防务;如皋城里派出了一个团沿如黄路南下接应。计算时间,恰好与我们相撞。送上门的“礼”,哪能不收!于是野司当机立断,紧急命令部队就地停止,歼灭这股敌人。

陶勇、王集成和其他人研究了命令,觉得野司这一决定实在英明。表面上看,这一仗似乎可以不打。因为一来敌军增援如皋是李默庵的一着空棋,无足轻重,可以置之不理;二来为了策应邵伯而攻泰州,事在紧急,也应该避开途中之敌,以免延误,况且敌后作战,也需慎重。

陶勇吧嗒着香烟:“野司现在决定打这一仗,应该棋看三着:如黄路上敌第九十九旅就像‘掌中之蛹’,一击就毙;这里一打,又可调动敌人,再歼来援之敌;敌人东线一乱,黄百韬怕他老巢被捣,围攻邵伯也会动摇。老王,你看呢?”

王集成也说:“一举而得三着!敌变我变,真是个机动的、大胆的决定。”

这天午后,第六师就在西面分界地区同敌第九十九旅打上了。不久,一师第三旅也在东面加力地区与如皋出来的敌人遭遇。

遭遇战是最不好打的,情况很乱。第一旅没赶到,只能由第三旅顶住打。陶勇同第三旅彭德清旅长赶到最前面的第七团第一营。敌人不明虚实,还想闯过去,到处开枪放炮,一直打到第一营营部门口,机枪子弹打得陶勇、彭德清抬不起头来。幸好,第五旅来得快,一下插到敌军与如皋城之间,截住了敌人的退路。第一旅也赶到了。但是敌人仍是顽抗,而且不断反扑。

激战至黄昏,陶勇正准备把一旅投入总攻,突然接到野司的命令,叫第一旅赶快到南面分界地区,配合第六师围歼敌军九十九旅。野司领导在电话里说:“你们那边敌人是三个多团,如皋还有两个团,你们和第五旅共九个团。九比五,一下子还不能解决战斗。不如干脆把第一旅加到第六师那边,来个‘雷公打豆腐’,先打掉南面的,再集中力量消灭北边的。”

在打仗方面,陶勇从来都不本位,大局意识很强,他没有怨言。第二天中午,第六师和野司特务团等七个团猛攻第九十九旅,压得敌人想向东突围。正好第一旅赶到,迎头痛击,又把敌人压回去。下午1时,敌第九十九旅被全歼于芦家庄地区。

北面战斗也很激烈。如皋敌人两个团也出援了。第五旅两面受敌,但仍坚持着把这两个团打了回去。夜晚,第六师第十八旅、第一旅、野司特务团都过来投入战斗,形成了十三打三的绝对优势。敌人感到不妙,拂晓前,企图分散突围,被新四军赶到谢家甸一带全歼了。

这一个半月,苏中连续七战,消灭了敌人6个旅、5个交警大队,全计5万多人,占李默庵进攻兵力的40%。此外,敌人还送来了大批武器弹药和兵员。陶勇的第一师原来近万人,武器杂得很,现在变成了1.5万人的美机械化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