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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明化醇倚床迷本相 (3)

第五卷 明化醇倚床迷本相 (3)

般又召三女,问以何故被兀狗淫。三女泣曰:“某等三婢无宠于大王,忍颜为此,亦非中心悦彼。谢婢不堪其虐,惟大王怜之。”般命四女出,密召兀左丞至帐中议事。兀趋进,般命缚之。兀呼曰:“某无罪,何故遭缚?”般数之曰:“兀狗尚云无罪款!令予杀天使,罪一;以书通红苗,使彼来责予,罪二;予虽薄德,未必遁荒。汝狗欲夺予位,罪三;歌舞女非汝狗所得染指,而敢淫三女,罪四;谢鬘儿予与明一兄昵爱之姬,汝狗欲私之,欲役之,又以剑胁之;罪五;有此五罪,不速斩,何以示六军,牵出斩之。”兀叹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其大王之谓矣。”乃就戮。易万户曷都把相与悲曰:“大王诛左丞,吾二人死期近矣。”哭兀尸而刎焉。般闻之喜曰:“三人死,无梗降书者矣。”命以三头置旗下。

矩儿随正参至,乐般面缚出降,季孙释之,与巡视营垒,降其众五万人。季孙问曰:“苗女谢鬘儿安在?”旋有自缚前者曰:“婢万死,奉主命侍明副参床侧,非有蛊惑,而副参舆疾归,如一息尚存,婢愿奉药饵。有不讳,则以身殉。”季孙曰:“谁谓蛮夷之乡,无巾帼之彦耶?”即命载,先诣副参室。其三女亦放还乡里。乐般入酉阳城,将谒甘君。传化醇将死,甘君往视,般不及见,季孙入化醇室,甘君垂泪言曰:“先生以死医来,宜副参之不治也。”季孙骇问化醇之人,则曰:“昨鬘儿来省,一恸便绝,但心头微温,停之庑下,故副参之疾危甚。”季孙曰:“果尔,宜用从治之法,先救鬘儿。”甘君召木兰问曰:“天女出世,应有活人丹。今急而求之矣。”木兰曰:“昔白鹤滩矮道人借鼋首,用母丹济之;石湾之战,五十人为娄万赤咒死,用子丹救之,皆无有存焉者矣。或以涎香治死人,三日内皆可活。”甘君曰:“苗女以哀死,乞赐返魂香也。”

木兰入庑下卧鬘儿处,人窃窥之,惟见吐细火一缕,熏其鼻观,满室闻异香。木兰即去。鬘儿作号楚声,吐结痰如大果核,遂活。遽走入化醇室,则病者痰方上涌如辘轳。目□皆返指,色变黑。儿复咳出一果核投入辘轳间,病者色转黄白,目渐合,无声。左右惊,将以气绝奔告。鬘儿曰:“无哗,副参自此生矣。”顷之,甘君与季孙偕视,则化醇倚床坐,鬘儿侍语,各如平常。化醇拱手曰:“司马君即于今世相见,实化醇他生所未敢卜者,然总帅泽及一同穴,惠于两再生矣。”鬘儿亦叩语曰:“婢死去,冥中将治以杀副参罪。忽闻门外有副参代诉之语,冥王渐释怒,香气之来,冥中皆合掌颂天女者三,示婢以二果,命连核啖之,乃复见天日也。王师其得天女助耶?”季孙曰:“总帅剑佩之林,其人斯在,勿传妖妄也。”化醇似有赧焉者,言曰:“生死之恩,岂敢忘报?第鬘儿来侍,未忍驱之。”甘君笑曰:“副参始为愿士,今变轶材,遭用兵之诈谋,非有疾而好色。

请传餐即如冀,行阵无异邛垆,妇道无成,吾时方利,何至若垓下之美人。晋阳之玉体也。”鬘儿亦跪请曰:“生死而后,无复香粉情,即侍副参,宁为亵,非洁白无以立行间,求雌求牡之私,重来则尽消融矣。”化醇亦点头曰:“吾返初性,彼存其真,当冥途相赴之时,冷然一悟。”甘君喜曰:“若然,则一辟一阖之原,已自了了也。于吾军必有所济。”召木兰至,谓鬘儿曰:“汝不识天女耶,即此将是矣。”鬘儿曰:“婢亦愿饰此妆于军中无异服,可隶女弟子乎?”木兰曰:“可也,教尔执戈而无感。他日或有用奇之地。”鬘儿拜倒其下,称曰:“师氏。”甘君季孙皆贺木兰得弟,而化醇惟恐鬘儿背师也。矩儿前曰:“副参今日有治疾之小妻,乃得鱼兔而忘筌蹄,邈吾斧克人矣。”甘君大笑,谓化醇曰:“是儿之致谢娘也,亦尽心力。副参以隔世而有遗忘,宜童子不能嘿嘿耳。”化醇命鬘儿,自亦举手谢。矩儿曰:“谢娘固我同盟,于副参聊效一轩渠也,何敢言德?”帐外苗有持书献者,不知从何方来,谨入告,木兰自率鬘儿行。甘君与两参议出,命呈书同视之:

居交□岁余,望夜,交王宫中,起黑子百斛,倒激天庭,潜伏云路察,有夜游神报云:往年王两妃,同日各举一子,是洪荒时蛇身九首之相柳,降于宫中者。析为二躯,大者六首,小三首焉。吾思冯盎碑下之物,结体在是,殆费搜索矣。娄贼将为再世辅命,今隐山中为盲僧,养时晦以复吾仇也。前夜以小伎俩,胁交王使纳款。于是江坪海宴,屈蚝建牙,领舟师之利达,旋兵甲子矣。交王议遣二子入侍,若诱而诛之,反速无祸;如却其质,反迟有祸。然不大反,安用相柳?迨其时,国家将帅,必有兵死者。死疆场正也,夫又何怼?中山国中,曾晤本师,有书来讯云,弟子得交大贤,殊有近境,因思明公,勋施已烂,居已弥恭。在天之降真宰,率土而罹俊髦,可云宜且有矣。川中事蒇,行赴楚师,用妖之地。吾檄恶神相援,幸勿惶惧,郦天女入世,多立奇庸,为道人申未亡人之庆。年月日,宜京道院遣白苗寄。

甘君谓两参谋曰:“是吾广州之灭火真人也,出入生死,变通阴阳。今潜踪交址,俟吾还广,复相助耳。”以书示木兰,答曰:“矮道人谓妾为未亡人,何齿牙之轻薄也。”甘君命乐般入见,般陈词曰:“某虽长白蛮,实为黉俊。惟总帅俾之来归,与以安缉。自今以往,将复以汉臣,不没于群丑。”甘君温语慰之,且问曰:“传书之人,亦汝白苗族耶。”般曰:“即某次子也,始为南人所掠,今始归。前日相逢,犹疑梦寐。”甘君曰:“父子归汉,苗民不足平矣,何不令尔子见我?”般曰:“虑幼小未尝见总帅,未免局促。”即呼至,小童也,跪拜如汉礼。甘君问:“年几何矣?命名为谁?”对曰:“犷儿刚十二岁。”甘君曰:“汝在南交,见矮道人而为之雁使?髫龀之龄,乌能由广达滇,而至川东也?”对曰:“犷儿自红夷之赌咒河入滇,差近于广西矣。

”甘君问曰:“亦识字乎?能试剑乎?”对曰:“剑术得之道人,字学由于阿父。”甘君大喜,呼矩儿入曰:“汝两小击剑为乐,吾薄言观之。”矩儿曰:“以何为赌?”季孙曰:“小锦袍一,玉条脱二。”两童掣剑,就地腾起,自辰至午,无胜负,千五百人及降苗聚观者,色飞眉舞,啧啧不已。甘君命曰:“止!止!倍所赌物并赏之。”化醇曰:“予与乐君故文字交,矩、犷两童又战阵友,今日少长咸集,当得聊咏。”矩儿曰:“儿不能为斯,请退。”甘君曰:“儿之家学,庶几天上人,乃肯让犷儿独步哉!”矩儿称不敢。木兰率鬘儿出,告甘君曰:“女弟子本娴武事,略一指点,技可用矣。”甘君曰:“胡勿进以文教?”乐般曰:“彼在帐中,时歌新曲,皆其自撰也。称其少日尝师大家。”木兰曰:“搦管之事,重于操戈,吾不必贤于弟子矣。”季孙曰:“昔者属和总帅清吟,尚留万里桥边酒人之壁,而多逊谢娘乎?”甘君曰:“八人各拈二韵,吾自引之:

反侧争先为几肉,(鼎)

忧危取次到般瓠。要求玉烛光天下,(季孙)

曾载金支漾海隅。尘劫尚烦刀鷿□,(木兰)

远怀犹吝树珊瑚。愁从绝域看标柱,(犷儿)

枉被重门识弃□。计出仲连城内箭,(化醇)

魂飞交甫水间珠。手援桴鼓征非战,(鬘儿)

志合胶庠侠是儒。并□女戎修靺鞳,(般)

成行儿戏列氍毹。乞医留侍鲁男子,(矩儿)

杀贼走降崔大夫。槲叶山空闻解甲,(鼎)

莲花縸静伫投壶。磨崖功勿铭关塞,(季孙)

横槊诗原著舳舻。人谓军仍有一范,(木兰)

我占田必获三狐。尽教象负甘除刺,(犷儿)

但得羊来愿捋须。涤器马卿方谕蜀,(化醇)

造舟王睿可平吴。阴谋及妇羞言哲,(鬘儿)

外事当官肯入粗。身受国家归命册,(般)

气嘘妖孽辟兵符。焉知虎旅分醪宴,(矩儿)

已制龙楼。献捷图。(鼎)

赋毕,蜀帅遣告云:“秀山贼来逐土番,遇伏者皆死。今请受降。”甘君问般曰:“是卿招之使来者耶?”答曰:“犯天兵者,正不知死所,前已召孽子儿,束部下二千人来款。又获濡滞之愆,乞免治。”甘君曰:“仆将赴湖湘,卿子须以降人还故寨,卿与犷儿偕入楚耳。”遂檄蜀将士留镇,而奏请随征者七人。犷儿授小冠军使:

山人枕石易朦胧,真色都由幻妄中。

腐里可怜尊饾饤,神方不解试芎。

行来玉女难逢笑,望去金夫自有躬。

谁谓令严军寂寂,天教妇孺诘兵戎。

能鳃丈人诠曰:

铜销则无武,锦秘则无文,而怪物横行,奇书散佚,是由不能明乎。化醇之理,而侈谈性命,已落空禅,稍涉功能,仍流杂伯,无稽勿询,鲜见其可。史氏提唱微言,表之曰明化醇,始知尽人物性以赞化育,于斯诣极也。

床附乎身,故由趾足而肤,皆能为剥,倚之则时徙时依,不剥其趾足肤者。保不剥其心腹肾肠乎?床也者,构精之区,则不足语此。明化醇而倚床,则将以其明,而致之于化生矣。倘所谓自明而诚者欤!

在床为偃息之象,倚床乃辗转之神,有存有养者,不为是形。何思何虑者,不及此态。则明而即于昏,其即倚床时之出人也。

化醇之相,乃善相也。妍者见之而废其妍,蚩者见之而忘其蚩,育物之道,胥以其相矣。且非以己之自视,与己之视人为相,而以人之视己,与人之视人为相,则数通乎河岳日星,而理极乎乾生坤始,岂徒释氏二十四善相之说哉!

物以有者为末,而以无者为本,化醇之本相,所谓戒慎乎其所不睹者。此时固无人见,亦无己见,斯本相涵焉。戒慎之功,葆此本相也。不葆则迷矣。

迷者迥别于忘,忘本相,则天也而人,人也而物,皆不知其谁何?盖仙官居尘世,不复慕仙;贵人为畜生,安能知贵。由于忘也。迷则相在是,持之过急则忽在彼,本相自然,验之较亲则又茫然。先迷后得,是在明之者。史氏婆心,传此一篇,以为尽性人斟酌至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