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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小小鸡

英国民间故事

任溶溶译

洛斯狼是名副其实的一只狡狼。他自以为极其了不起。

他懒洋洋躺在他的地洞中自言自语:“别的狼要为了吃饭去狩猎和搏斗——可是嘛……我却不然!我太了不起了!”他吐一口气。“我要食物自己送上门来,喂进我的嘴巴里。”

他马上出发去实践他的自吹自擂。

当他打大路走的时候,他恰巧经过一个农场。啊,听那里面多悦耳的喔喔和呷呷声!洛斯狼不禁舐舐嘴唇。

“唔,”他想。“就从这里开始吧。”

他对围着园子的白木栏嗤之以鼻,对锁着大门的沉重铁锁忍住笑,然而农夫屋内那枝枪使他哈哈大笑。

“木栏,锁,枪……算了吧!没有一样东西能够破坏像我这样了不起的狼的计划的!”他拱起美丽的棕色背。“不出今天,这里面每一只可口的东西都要入我掌握之中。可是我身上一根毫毛也不会因而受损!我只要动两下脑筋就把他们哄进我家地洞去了。”

他马上就施行他的恶计。

他攀上木栏朝里面窥望。大家都非常安静。母鸡在孵蛋,火鸡在咕咕咕打瞌睡,公鸡在扑翼,鸭和鹅正在槽里喝水。

洛斯狼把他们一只一只仔细看过,心中暗想:“我首先必须找出其中顶顶笨的一只做领头。这种傻瓜顶容易上钩。只要他肯跟我来,别的自然也便跟着来了。”

他斜着眼一只只看过去。“洛克公鸡不是最笨的,他知道如何领导别的鸡。也不是达都鸭子,他懂得游泳和潜水捉鱼。当然也不是本妮母鸡,她明白怎样生最头挑的蛋。哼嗨……”他望得再远些,接着他的眼自然而然收回来落到小小鸡身上,那小傻瓜正巧在他下面。那是一个饭桶,他只会傻闹傻玩。

就是他!洛斯狼磨利他的牙齿。

他狡猾地拾起地上一片木头,他把它切成星的形状。随后他捡起一个水瓶。他攀上木栏把水浇在小小鸡头上,再用力将木头扔下来,劈拍一下!落在他的头顶上。小小鸡猝不防头上给打得起了个疙瘩,脑子昏冬冬地摊卧在地。

当他躺着的时候,洛斯狼从木栏中一个窟窿伸嘴过来对他低声讲话,那声音听起来又低又细微:“嘘……天坍!其中一块刚才打中了你的脑袋。它还在你的身边哪。嘘……天坍了……逃呀……快逃命呀!”

小小鸡一屁股坐起来。他伸上去摸摸头顶上的大疙瘩。他又捡起那块木头星星。他低头一望,“嗳唷……怎么回事呀……天要坍了!”他急急嚷道。他从头到脚都发抖。他失魂落魄地满农场兜圈子,嘴里喊道,“逃命啊!天坍啦!”

本妮母鸡从鸡窠冲出来问:“天坍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看见的,其中一块还落在我的头顶上呢!”小小鸡吱吱喳喳说道。

无数羽毛扑动了。颤抖的脚从园子最远的角落踏过小石子地仓皇跑过来。咯咯呷呷叫声震惊天地。本妮母鸡,勒奇火鸡,达都鸭子,普茜母鹅,朋达公鹅,环着小小鸡慌张地拥挤。“天如果坍了,我们怎么办呢?”

洛克公鸡排开大家走进来。“喂!你们吵闹些什么呀?”

“天坍了!”小小鸡嚷道。“其中一块还落在我的头顶上呢!瞧……在这里!”他把木头星给公鸡看。

洛克公鸡望了一望便哈哈大笑。“这不过是木头罢了!天一点也没有坍!”

“我告诉你天是坍了!”小小鸡振振有词地尖叫。

“我告诉你天没有坍!”洛克公鸡叫得也一样响。

别人看看洛克公鸡又看看小小鸡,不知道相信谁好。

“好吧!”公鸡气极说,“天如果真坍,它何以不落在我的头上呢?”

那狡猾的狼一直躲在栏后听,他巴不得公鸡这一问。他早已准备好了。他马上扔出另一块和先前一块一模一样的木头星。它毫不歪斜地落在公鸡的大鸡冠上,把他打倒在地。

“天真的坍了,”大家高叫。“小小鸡说对了!小小鸡无所不晓……呵,小小鸡救救我们吧!告诉我们逃到哪儿去呀!”

小小鸡这里望望那里看看。他也不知道往哪儿逃。可是从什么地方传来一种轻微而神秘的声音,他不知道这声音原来来自栏后,“嘘……把他们领出农场,逃到山脚一个洞里去!躲在洞中便安全了。找一个洞……一个洞!”

“一个洞!”小小鸡接下去叫道。“躲在洞中便安全了!来呀……大家跟我来呀!”

洛斯狼在栏后面咯咯笑。他快步比他们先跑下山去。

小小鸡从木栏底下钻出去,大家跟在他后面。他们跑下石路向河边走。他们半路上看见一样东西横在路上。那是洛斯狼,他在假装晒太阳。

他站起来问道。“干吗啦,小小鸡,本妮母鸡,洛克公鸡,达都鸭子,普茜母鹅,勒奇火鸡,朋达公鹅?”

“干吗啦?天坍哕!”

“天坍啦?可怕啊!”洛斯狼开始发抖。“那……那末逃到哪儿去呢?”

“躲进洞里!”小小鸡答道。“躲进洞里便安全了。”

“我知道洞在哪里,”洛斯狼说。“我带你们去吧。”

他跑在前面。当他来到他山脚住家的那地洞门口时,他停下了。“洞在这里!”他回头对那些远在后面山腰上的来者嚷道。“我先进去。……你们跟着进来就得啦!”

他经过地道钻进洞里。他那坏脑子掠过甜蜜的念头。他磨动他下巴。他的馋嘴流下口水。“软滑的本妮母鸡!多汁的普茜母鹅!可口的洛克公鸡!香味的达都鸭!勒奇火鸡的腿!朋达公鹅的胸!还有小小鸡呢,……哈哈!留到明天炸子鸡吧!’,他蹲下来等。

吵吵闹闹纷纷沓沓的一群亡命者向他那洞口赶来。

“我在这里!”洛斯狼从洞里叫出来。“赶快……天要坍了!躲进洞里你们便安全了!”他已经准备好来一个捉一个,不禁舐舐嘴唇。“一顿多丰盛的大菜呵!又是这样易得的!别的狼要为吃饭卖命。我的大菜倒是自己上门的!”

可是正在这时候出了一桩为洛斯狼所预料不到的事。

当小小鸡急忙奔下山来的时候,他手里的木头星不提防滑了出来。它落到地上推动了地面上一粒很小的石粒,这石粒滚下山来。它推动了较大的一粒石粒,这大石粒滚下山来。它推动了一块相当大的石头,这相当大的石头滚下山来。它推动了一块很大的石头。这大石头滚下山来。

那大石越滚越快,就抢在小小鸡的面前。你想也想不到的——瞧:它到了洛斯狼的洞口便停住不动了!它恰巧像瓶口的瓶塞一样把洞口塞住。洛斯狼的地洞给封没了!

“救命,救命啊!”狼从洞里叫出来,“把我放出来呀!我连气也透不出了!我就要闷死在洞里了!”

“你不会死的!”赶上来的小小鸡在外面边跑边喊,“天要坍啦!在洞中你便安全了!”

“放我出来!放我出来!”洛斯狼禁不住疾呼,“天没有坍!那只是开玩笑了吧,相信我,我知道的!”

“可是它是坍啦,”跟别人一道走了很远的小小鸡回头叫,“其中一片正敲中了我的头,相信我,我知道的!”

于是,他们把洛斯狼孤伶伶丢在后面。

录自《儿童故事》第2卷第10期(1946年12月1日)

任溶溶(1923~)儿童文学译作家。原名任以奇。广东高鹤人。1945年上海大厦大学毕业后即从事儿童文学译作。建国后历任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译文出版社编辑。有《洋葱头历险记》、《木偶奇遇记》等译著100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