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美国的土地。美国是土地私有制国家,房子土地可以随便买卖。那么美国政府在房子和土地的买卖过程中起个什么作用呢?我觉得美国政府的作用有点像法庭里的法官,起一个监督的作用,确保买卖的合法性。美国政府怎样才能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呢?那就是立法执法。美国有很多关于房地产的法律。通过立法执法,美国政府就能真正地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就能尽量地使买卖双方有一个公平的交易,使美国房地产市场合理有效地运营。
我认为在土地的管理方面很多国家都有大致相同的管理条例。在美国,虽说土地是私有的,但你也不能在你自己的土地上想盖啥就盖啥。政府要有统一管理和规划。政府通过规划规定每一块土地的用途,土地上的建筑类型、建筑高度、建筑密度等。比如我们和几个朋友凑钱,一起买了一块地。这块地被当地政府规划为住宅用地(Residential Land)。在买之前,我们就知道在这块地上只能盖民用住宅,而不能盖商业中心或建厂房等。我们买地的目的不是要在地上盖房子,而是希望过几年土地增值后,卖给建筑商。后来,我们又买了一小块高速公路边上的商业用地,地上能盖饭馆、加油站或小型商业中心等,但不能盖民宅。一般来说,像我这样的打工族,没啥钱,想自己买地,不太可能。地跟房子不一样,地块有大有小,可对我来说,大多数地块都很大,超出我个人的经济能力。比如我们买的那块住宅用地,很便宜,一共八十亩,要价五十万。我这里说的亩都是英亩。一英亩相当于中国六亩。虽说地很便宜,可我自己也买不起呀?但是,几个人凑钱,大家一起买这块地就买得起了。有的人出十五万,有人出十万,像我这样的出五万,几个人合伙就把这块地买下了。过几年,把地卖了,每人按百分比(我出了五万,占百分之十)拿回自己的投资和利润。
不过,也有人自己买了地。我有两个朋友几年前各自买了一块地。他们买地的主要目的是娱乐。一个朋友喜欢打猎。买了一块一百二十亩带森林的地。他那块地离我们这里有三小时的车程。地很便宜,才一千二百美金一亩。他在自己的地上建了一个打猎用的小屋子,经常去他的地上打猎。每年他都能在自己的地上打到一两头鹿和两三头野猪。现在,德州的野猪随便打,任何时间都可以打,打多少头都行。总之,他家吃的肉都是绿色食品,不用再去超市买肉了。有时,他还带着太太和孩子去地上玩。
我另外一个朋友花了十万美金买了十亩地。他的地离我们住的地方开车三十分钟,所以地就贵些。这个朋友买地的目的是要在地上建自己的乐园。买来地后,他又买了一辆挖土机。之后,在地上挖了一个小湖,养鱼。两年前,他跟我去一个大湖钓鲈鱼,拿回来十几条放到他的小湖里了,也不知道现在他的湖里有多少鱼了。他还在他的地上种了些果树。他还准备养些鸡,养几只羊,再种些菜。他说,以后要尽量吃自己种的和养的绿色食品。他还打算在地上盖个房。总之,他有很多雄伟计划,每个周末他都到地上去干活,干的不亦乐乎。
我再说说美国的住房。从总体上讲,绝大部分十几二十年前来美国的留学生们都有自己的房子了,有些人还不止一套。我们圈子中的朋友们全都有自己的house,这个词的意思是中国人说的别墅,有前后花园,房子四面墙不与其他任何建筑物相连。
我们这里地处德克萨斯州北部,房子比较便宜。我们认识的老中们买的房子大多数是二十几万至四五十万之间的房子,面积在二千多尺至四千多尺之间。我们这个地区的房子都是砖房。老中们住的房子大多数都是二层的楼房,有三四个卧室、一个书房、三四个卫生间、两个客厅、一个厨房、两个或三个车库。这里说的一千尺是说的一千平方英尺,大约是中国的九十多平方米。十几年前,在离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二十英里的一个小城,我花了十二万美金买了一个二千二百尺的新房。这里说的新房基本都是精装修的,里面没有家具,但都有中央空调、洗碗机、微波炉、烤箱、做饭的炉子等。总之,德克萨斯州的房子相对其他州来说比较便宜。
七八年前,我和太太决定去其他州逛逛,看看房地产。德克萨斯州夏天太长太热,如果找到一个气候好房子又便宜的地方,我们也要挪挪窝了。自从来美国后,我们从来没在其他州住过。之前,我们旅游也去过几个州,可从没想过长年住在那里会怎样?房子是不是太贵?生活会不会方便?等等。这回,我们是有备而来的。我们首先要看看房子的价钱和社区的环境以及学区的好坏。
既然嫌德州太热,我们就去了几个凉快的地方,美国北部的几个城市,先去了东部的纽约、大西洋赌城、首都华盛顿、费城;之后,去了中部的芝加哥;然后去了加州的西雅图和旧金山。逛了一圈,看了很多房子,跟不少房地产经纪人聊过,总的感觉,还是德州的房子便宜,环境也干净。费城给我留下的印象最差,又脏又破。别看城市不怎么样,老百姓住的房子还挺贵,好像比我们住的房子要贵两倍多。我想这种没落的老工业城市经济是永远不会再起来了,又脏又破也属正常。除了费城,还有一个城市也给了我破烂不堪的感觉,那就是美国华盛顿。在我这颗中国人的头脑中,美国的首府一定是街宽路广,高楼大厦富丽堂皇。实际上,只是那几条主要街道还不错,其他偏一点的地方,就显出脏、乱、差来了。华盛顿的民房好像跟费城差不多,不是我们想要的。也可能很干净的富人区我们没逛到,但那里的房子估计我们根本买不起。离开华盛顿,我们来到了纽约。在市里逛了一阵子后,来到了唐人街。纽约的唐人街上有很多中国人,街道两边有很多中国人开的小铺,很多商品堆在小铺的门外,脏兮兮乱糟糟的,人来人往拥拥嚷嚷,不少人说着中国话,街道两旁的高楼很像上海外滩附近街道两旁的洋楼。走在唐人街的行人道上,我就觉得好像走在八十年代上海外滩附近大街的行人道上。我和太太都不喜欢这种拥挤脏乱的地方。我们知道纽约的房子一定很贵,也就没去找房地产经纪人看房子。
出国之前,我有一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同事老说西雅图是多么多么的美丽,就像说他的情人一样。他有一个远房亲戚在西雅图,是港口的副总监。我当时也不懂港口副总监是个多大的官,反正心里挺羡慕他。西雅图!多么优雅美妙的名字啊!从那时起,我就对西雅图别有一番情意。一有人提起西雅图,我的眼睛就潮乎乎的。这回来到西雅图,我决心好好逛一逛,仔细瞧一瞧。如果喜欢,我就搬西雅图来,圆了出国前的梦。在西雅图,我们爬了雪山,逛了鱼市,海湾里划了小船,看了好几个区的房子,最终,还是觉得不如意。西雅图的房子也比德州贵多了。我们在德州的房子离后院二三十米远是一条小溪,溪两边全是很高的树。从后窗向外望去,满眼翠绿。在西雅图要想住同样水准的房,差不多要一百多万,比德州贵大约三倍。而人的工资并不比德州多很多,大约多百分之十?在德州住惯了,德州的好处就不以为然了。西雅图名字虽好听,可像我这样的经济实力,在西雅图根本不可能住到我们已经习惯了的那种整齐干净的社区。
转了一圈后,我们对芝加哥的印象最好。芝加哥紧挨着密歇根大湖,很干净,很漂亮。当然,芝加哥的房子还是比德州的房子贵很多。不过,如果非要搬出德州,我们可能会去芝加哥。
我太太认识一个女人,来美国不久,就在芝加哥当房地产经纪人,同时和她老公一起在芝加哥买房出租做房地产生意。他们省吃俭用,把所有积蓄全都投到房产上。买了房子后,自己不住,出租。几年后,他们在芝加哥就有四五个出租房了。
其实,我也有出租房子的经历。十年前买了一个一千五六百尺三房两卫两车库独立房出租,我当上了地主(Landlord),太太当上了地主婆。买房出租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听起来好像很容易,实际上可真不容易。先不说买房前要费心费力去找便宜房子,房子到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一般买房出租,都是买二手旧房。房子买到后,要打扫清理房子。要想挣钱,最好自己去打扫,不可能房子还没租出去,就先什么事都花钱雇人干。房子里的电器之类的东西坏了,要修好或换新的;墙上的油漆掉了,要重新刷;窗帘坏了,要自己修;前后院的草太高了,也要割短……反正,活非常多。房子租出去后,还有很多麻烦事。我们的房子租出去不到两个月,我们的房客打电话说浴室的水龙头关不严,老滴答滴答漏水。这种事发生后,地主就要到现场视察,或者地主婆要到现场视察。看过浴室的水龙头后,我跟房客说,别着急,我来修。我回家找了把扳手,使劲地紧了紧水龙头,结果无效。我说,赶明儿我找人来修。第二天,修水管的人来了,说水管不光外面漏,墙里面可能也漏,要大修。我最关心的是价钱。我问,要多少钱?他说,六百。没办法,我不会修,只有花钱修吧。水管修好后不到三个月,房客又来电话说一星期前刮大风把房顶的油毡全刮跑了,今天下雨,房子有好几个地方漏雨。麻烦又来啦。电话中我跟房客说,你们先用锅碗瓢盆接着点雨,等明天雨停了,我们找人去把房顶修好。房顶修好后,不知道又过了几个星期,后院的木栅栏又全被风吹到了……就是这样,有了出租房,就老有事情发生,我这个当地主的和家里的地主婆就老也闲不着。
我们的出租房在两年的时间里一共租给了两户房客,一年一户。当第一个房客搬走后,我们把房子进行了彻底的打扫和清理,里面该修的地方修,该换新的东西换新的。第一个房客有条小狗,小狗在地毯上尿了不少尿,把地毯弄得很脏。在第二个房客进来之前,我们把地毯全换成了地板。还把房子全都刷了一遍。一开始,我们请了个墨西哥人来刷房子。这个老墨是一个朋友推荐的,说这个老墨干活还行。油漆刷子等一应东西全都买来后,给了老墨一半工钱,老墨就开始刷房子。谁知道,那个老墨非常懒,钱到手后就去买啤酒喝,而且每天来干两三个小时,就回家了。过了一个星期,活还没干到四分之一,就不来了。打电话去,他说他的车坏了,不能来干活了,而且他的钱全花光了,没钱修车。他跟我们要另一半工钱,修车。如果不给他另一半工钱,他就不来干活了。我们给了他另一半工钱后,他来干了两天,之后,就再也不来了。老墨不再来了,我们也没办法,不能去找他讲理。再一个,上哪里去找他?就是知道他住的地方,也不敢去找他讲理。谁知道他有没有枪?后来,我们又请了两个中国人把活干完了。在这两年里,我们体会到这出租房子的生意简直不叫生意。到手的一点房租,除了交贷款,还不够修这修那的。就这还不算,在美国地主简直就是杨白劳。有时房客不交房租或晚交房租,我家地主婆上门去要,房客不是不开门,就是开门后,给地主婆脸子看。好像我家地主婆欠他的房租没交一样。地主婆回家跟地主唠叨说那房客的脸可看真难看,是世界上最难看的脸。房客搬走后,我们决定把房子卖了。没想到,第二户房客经常用水洗地板,把我们一年前新换的地板全都弄得翘了起来。要卖房,就必须再换新地板……总之,我们在那个出租房上不但干了很多活,看了很多次难看的脸,还被骗了不少工钱,末了,还亏一千多块。
我和太太虽然也能吃些苦受些罪,但仍然是很普通的材料制成的人。可芝加哥那两口子就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出租房子遇到的那些麻烦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生活中的小插曲,小菜一碟。有了四五栋出租房后,他们仍然什么活都自己干,住最小的房子,把生活水准降到最低,把省下的每一分钱都投到出租房上。后来,听说拉斯维加斯的房地产升值很快,他们就把在芝加哥的出租房都卖了,只留下他们自己住的小房子。他们有两个孩子,一个六岁的女儿和一个四岁的儿子。他们把孩子的姥姥和姥爷办到美国来,在家照顾孩子,他们两人来到拉斯维加斯闯世界。来到拉斯维加斯后,那个女的又考了一个拉斯维加斯房地产执照,开始在拉斯维加斯当房地产经纪人。在给客人买房卖房的同时,她也给自己买房出租。她老公管理出租房,同时也是清洁工、管道工、油漆工等等。七八年后,他们在拉斯维加斯就有十五六栋出租房了。那个女人曾经跟我太太说过,有一天旁晚,她开车到拉斯维加斯旁边的山坡上,坐在车里往下看那灯火辉煌的拉斯维加斯,心里感到非常的自豪,觉得自己真能干,如果把所有的房子都卖了,她能在拉斯维加斯最豪华区买栋大房子。当时,拉斯维加斯的房地产市场非常火。她继续贷款买房。这时,她老公不想再干下去了,说这样活得太累了。他们的孩子也开始不听姥爷姥姥的话,在学校也不听老师的话,学习成绩也越来越差。她老公叫她把拉斯维加斯的房子全卖掉回芝加哥。她不听老公的话,说现在房地产这么火,再坚持二年,就会有二十栋房子了,到那时再把房子全都卖掉也不迟。她老公生气了,自己回芝加哥了,剩下她一人在拉斯维加斯打拼。
世上的事常常是人算不如天算,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你再有本事,也保不住。那个女人的老公回芝加哥不到一年,美国房地产泡沫几乎是一夜之间就爆了,没给她一点准备的时间。经济危机一来,她的那些房客很快就相继搬走了,暂时不搬的,也不交房租了。这样一来,她就没办法交房子的贷款了。她把所有的积蓄全部放进出租房里去了,手头一点多余的钱都没有。赶快卖房子,可谁来买呀?拉斯维加斯很多房子都是投资房。投资人不再往那里投资了,那里的房价就一路跌下来。房价越往下跌,就越没人敢买。最终,由于交不起房子的贷款,她在拉斯维加斯的房子就一个一个地全被银行收去了。
有时想一想,任何事情都不要太强求,孔老先生的中庸之道是宝中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