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开学了,晚上我却收到刘显勇老师打来的辞职电话:“李校长,我要辞职。”
我吃惊不小:“辞职?为什么?”
电话那头,刘显勇给我说了他的苦衷,女朋友身患重病,需要一笔巨额医疗费,可作为老师的他无力支付,于是有开公司的朋友答应帮助他,但前提是他必须受聘效力于那家公司。
显勇性格比较内向,但颇有几分才气,因此他被当做人才挖走我不是太感意外。但我埋怨他走得太突然:“明天学生就报名了,你作为班主任却走了。我现在到哪里去找老师接替你当班主任?”
显勇诚恳表示歉意:“我知道您的难处。但……对不起了,李校长!”
既然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答应他:“好吧,我理解,理解!”并自嘲似的开了句玩笑,“去吧,你虽然对不起教育,但却忠于爱情!”
辞职就意味着丢掉铁饭碗。显勇一离开学校,他的辞职程序自然启动。两个月后,他重返学校来到我办公室看我。我问他新的工作怎么样,他叹了口气:“外面的世界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精彩,却真的很无奈。”言谈之中,似有悔意,但又不好意思说。临别,已经走到门口的他,突然转头说:“李校长,我能不能……能不能……回来?”
我握住他的手说:“欢迎!欢迎!”
但学校一些干部却明确表示反对:“他当初走时怎么想不到学校的难处?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学校又不是茶馆!”我说:“年轻人,要尽量宽容,多给他们一些机会嘛!”
其实我也知道,显勇要回学校哪有那么容易!他的辞职手续已近尾声,我的“欢迎”二字,意味着我要去跑路找人,终止辞职程序,将其人事档案重新放回教育局。但既然说了“欢迎”,我就开始了奔波。终于,他再次回到学校。
我曾经对老师们说过:“如果你对职业不满意,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改变职业,要么改变职业心态。除此之外,绝无他路。”显勇曾经选择“改变职业”,但依然未能获得幸福;于是他又回到学校,这下,他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改变心态”。
回到学校的显勇,正碰上学校的课堂改革如火如荼,焕发了激情并重燃理想之火的他,精神抖擞地冲到了前面。在学校网站论坛,他开了一个名为《教学反思录》的专栏,我们每天都可以看到显勇对自己课堂点点滴滴的思考。他主动要求当上了班主任。坦率地说,由于性格的原因,显勇并不是特别适合当班主任,但他依然当得认真而投入,并随时都在反思。
显勇爱好文学,写得一手好文章,内心深处还有着文学青年的纯真与激情。同时,他爱读书,爱思考。于是学校又安排他兼任校刊《新教育》的执行主编。
他将全校文学爱好者组织起来,成立了一个名叫“西岭”(语出“窗含西岭千秋雪”)的文学社。利用一个下午的课外活动时间,开讲座,搞沙龙。我还被他邀请去给孩子们做过一次讲座呢!他还主动编辑了一份文学社的小报,报头“西岭”二字还是我应邀题写的呢!
最近他写了一篇随笔,题目叫《仰望,满天星光》。他坦承自己在职业生涯中,走过一段弯路,但他愿意一直向前——
我的教育之旅并不那么一帆风顺,但是,我认为这些弯路让我更清楚地看清了自己的优点与缺点,现在努力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会和同事们一起进步,成为新教育试验田里的一棵小苗,成为学校“民主课堂”上合格的老师,当我不再幻想一鸣惊人的时候,也许岁月会在更远的地方兑现承诺。
中国素质教育这条路不会是阳关大道。但是,在黑夜里低头,永远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而只要抬头仰望星光,然后埋首走路,那满天的星光就永远在我们心里。
这篇文字让我感慨万千。每一个字都浸透着真诚,真诚地回顾,真诚地反思,真诚地自责,真诚地剖析,真诚地眺望……“在黑夜里低头,永远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而只要抬头仰望星光,然后埋首走路,那满天的星光就永远在我们心里。”让我怦然心动。
我在文末写道:“亲爱的显勇,对你来说,需要的是坚忍不拔!咬定青山不放松。只要行动便有收获;只要坚持,便有奇迹;只要上路,便有庆典。我愿意继续陪伴你前行,去迎接一个又一个‘庆典’!”
2012年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