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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男市长女老总情有独钟(1)

车内一片寂静,只听车窗上的风声刷刷作响。郑砚池依旧仰躺着,眼珠子滚来滚去,也不看周慧莎。轿车顺着三环路飞驰,一直到完全驶出市区的时候,他才以安慰的口吻说:“慧莎,大家都说周氏女性情刚强,怎么遇见我就这么脆弱呀!不说了,今天礼拜天,停止创造。刀不出鞘,弓不上弦,彻底放松一次,到黄河边,换换脑子吧。”周慧莎放慢车速,有意缓和刚才的凝重气氛,说:“咱就去船上吃烤鱼吧?不必担心,我和商户去过几次,没碰上过熟人。我已经派人打前站了,我们从南岸坐小汽船到北岸,上了渔家的游船,再摆渡到河心,这只船我们包了。”郑砚池说:“好的,恭敬不如从命,你把我拐骗卖了都中。”周慧莎说:“你想得美,把你卖到深山老林里,盖间茅草房,做现代版的隐士,小心盗伐木材的打劫你。”

郑砚池一骨碌坐起来,座椅也随着复原,他问:“林业局的事儿你听说了吗?”周慧莎侧眼看他,说:“什么事儿?我不知道啊。”郑砚池说:“有好多事情,真是不好琢磨,不能预期。西山上的责任林,一夜被偷伐几千棵。省林业厅、林业公安局调查情况,市林业局长有直接责任。怎么办?上边责成市政府作书面检查,并免去井建的林业局长职务。我们知道井建太亏,西山责任林的安全隐患,在井建接任前两年就存在,只是倒霉叫井建碰上了。”周慧莎说:“对了,侥幸心理要不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郑砚池笑笑,说:“哟!慧莎进步了,成熟了。”周慧莎高兴起来,说:“是吧!你的眼光挺犀利的。”郑砚池说:“对你还能读不懂!你翻一页,我就读懂一页。”周慧莎说:“那好,为了这个折磨我的万一,你真得帮我一把。”郑砚池问:“什么事儿?”周慧莎说:“和水有关,到黄河里再细说吧。哎!你说林业局长后来怎么了?我想听听。”

郑砚池说:“井建被撤职调离,后来我做了好多工作,才勉强通过他到开发区任职,做管委会副主任,排到最末一名。他给人的印象是憨厚老实,对吃亏含冤反应迟钝。周末别的头头都忙,总是叫他值班。没想到,他碰上省委书记微服暗访。井建聪慧、内秀,只是偶尔露峥嵘。他和省委书记喷了两个小时,对省委书记提出的问题,对答如流,发表的观点,头头是道。省委书记大为感动,一句话把他要到省里,破格任命他为省委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周慧莎说:“那不是太好了,在省委大院,有你一个朋友,幸运哪。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井建?”

郑砚池说:“慧莎,实际上,咱俩相处的时间有限。多天不见,一见就说咱们的私事,就得安慰你。你想想,咱有几次谈到政坛国是?并且,一涉及大事,你就会拿什么内陆深圳、东方芝加哥来挖苦我。慧莎,我虽不主张你碰政治,但我希望你懂政治。哪个男人不想有红颜知己,但一心要把蓝颜知己,拉到自己身边过小资生活的女人,至少还得继续开阔自己的胸怀。”周慧莎说:“我会进步的,会提高政治素养的。我会从别人的成功或失败中,吸取经验教训的。哎!这个井建,目前他怎么样?”

郑砚池说:“我上次开会碰见他,这家伙平时很能装,装傻、装老实、装肤浅幼稚,但一见到我,便原形毕露,手舞足蹈,高兴得连嘴都绷不住了。省委机关堂堂的大管家,还跟我的阁僚林业局长时一样,对我亲热有加。我喊他一声秘书长,他说:‘郑市长,您可别损我太重了。我在您面前,啥时都是小学生。’小子挺谦虚的,他话犹未尽,撵到我厕所里又说,‘我没啥本事,郑市长,我是瞎猫逮了个死老鼠,运气赶的。再说了,也得感谢您,郑市长。当初偷伐山林的那伙人,阎王爷不嫌鬼瘦,偏偏给我这个没人没背景的小局长找麻烦,几斧子把我千辛万苦熬到的官衔砍掉了。要不是您,坚持重新安排起用我,我仍在接待办那儿抹桌子扫地呢!’真的,小子见了我,兴奋得语无伦次。不过,我可是知道,他不是瞎猫,他是真人不露面。他骨子里恃才傲物,但大智若愚的生存技能却炉火纯青。我见过他才子轻狂的时候,那天在西山景区,几盅酒下肚,他大手一挥,领袖阅兵似的说:‘既生瑜何生亮,谬论!我井建,周郎之才,诸葛之命,二者兼而有之,立志治国安邦,无奈命运多舛。’他转身看到我进屋,身子哆嗦一下,改口说道,‘我喝高了点儿,给他们偷梁换柱地朗诵一篇范文,以助酒兴。’我说很好,其实,我知道他有政治抱负,只是城府极深。我之所以在他免职之后,重又举荐他出山,因为我对他心中有数。才气、城府这方面,我们现在不如他,他是咱俩的老师。”周慧莎说:“井建这人我想见见,你邀请他,要么还叫宾省长一块儿坐坐?”郑砚池说:“中。”

在路过一个集镇的时候,周慧莎说:“这个镇上的小吃很不错。”郑砚池说:“去看看?清早吃饭早了些,保姆也不怎么会做饭,她又爱睡懒觉。”周慧莎问:“是谁关心谁不够呢?”郑砚池顿了顿说:“人很轻松,话题沉重,不说这些。”周慧莎说:“挺叫人同情的。”郑砚池说:“说同情,绝不是你内心的话。”周慧莎矜持轻盈地问:“是说我自私吗?”郑砚池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想着天天和你在一起。”

看到路旁竖着的郭济镇的路牌,周慧莎驶下路口,直往镇上开去。在郭济镇十字街的一座院落门口,挂着镇政府的大招牌。郑砚池催促周慧莎快往前走,他说:“这儿不保险,想起来了,这儿的镇长,是团市委刚下去的一个团干,他多次要求我,有机会到他这儿看看,我都是说有机会一定来。可今天到了他门口,见他不合适。我们的行动,和他们这个水产养殖乡镇没关系。”周慧莎说:“其实也没啥,市长就不过周末了?把你的太阳帽、墨镜都戴上。”郑砚池按照周慧莎的要求,简单武了装。待他推开车门下车时,郑市长俨然成了华侨商人了。

郭济镇靠近黄河,镇上以小吃儿多,风味特色鲜明而远近闻名。比如多种吃法的淡水鱼、麻辣小虾、干炸鲫鱼、清蒸甲鱼、黄河鲤鱼,美不胜收。随着黄河景区的开发开放,这个偏僻乡镇也日益繁荣起来。这儿汇集了全省各地的名吃,开封灌汤包子、洛阳水席、信阳风味小炒、许昌粉浆面条、本地烧烤烩面、绿豆丸子、长垣面食、封丘卷煎,还有省外的,如:云南过桥米线、四川锅盔、陕西凉皮、新疆拉条……不论白天黑夜,这儿小车川流不息,人群此消彼长。入夜,几条小街水汽蒙蒙,灯影重重,吃腻了大鱼大肉的城里人,还有往返黄河景区的众多游客,差不多都要在这儿停顿一下,浏览一眼城郊的乡情村景,品尝一番四面八方的风味小吃。

郑砚池和周慧莎被热情的女店主迎接到小餐馆里,郑砚池扫视了一下,说:“里边光线不太好,地也潮湿,我们还是坐外边吧。”女店主拿起一块抹布,手脚麻利地把外边布篷下的小方桌擦了一遍,倒了两杯水,宽大肥厚的茶叶,浮在水杯上面,久久不肯下沉。郑砚池背朝马路坐下,他看到在小餐馆的门口,放着一个玻璃餐柜,里边摆着各式凉菜。

三十来岁的女店主,穿得花蝴蝶一般,两眼翻看着游客打扮的郑砚池,一副好生奇怪的神情,开口道:“二位请坐!烫面蝌蚪,酸辣利口。男人的磨工,媳妇的做工,东北的高粱,谁吃谁说中。”

郑砚池笑了,嘴咧得老大。烫面蝌蚪,最少三十年没吃过了。小时候在老家,粗粮细吃,把粗涩的高粱面,先做成稠糊糊,再通过秫秸篾子编制的滤网,滤到冷水里。于是,高粱面糊糊摇身一变,成为光鲜溜滑的蝌蚪状面疙瘩。盛到碗里,佐以油盐酱醋,浇上蒜汁儿,色香味俱佳,食欲把人诱得战栗。不吃流口水,吃了好陶醉。

花蝴蝶大嫂,一直都在试图看清郑砚池的真面目,但他头戴太阳帽,眼戴墨镜,跟黑帮老大似的。于是就转过脸,看着坐下来的周慧莎,机灵地问:“吃蝌蚪面,还要几个小菜吗?主随客便,男随女便,您说,大姐。”说着,把菜谱推到周慧莎面前。郑砚池随便要了几个凉菜,要了瓶啤酒,两个人一面小酌,一面等蝌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