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胸狭隘,可能是性格问题,可能是眼界问题,但更可能是思维方法问题。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好忌妒的人,事事感到不痛快、不快乐,不可能健康,更不用说长寿。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这是一种哲学眼光。有这种眼光的人,是大气度的人,是永远乐观的人,也是最不容易患心理疾病的人。从这个角度说,思维方法的确重要。庄子说“病病者犹未病”,还说“外生则生存”,都是很好的药方。至于枚乘《七发》中的楚客为吴太子治疗的药方,则完全是哲学的方法。吴太子患的是心病,心病只有心药医。楚客的一席话使吴太子不药而愈,这大概就是近世的话疗。
当代西方有学者提倡治疗哲学,即哲学可以治疗疾病。有的说可以治抑郁症。能否治疗抑郁症,我不能断定,因为抑郁症是一种疾病,需要服药治疗。但我相信心情开朗、思维辩证、不钻牛角尖,对防止疾病,无论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疾病,肯定会有帮助。
我对孔子说的“知(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这三句话,特别喜欢。我把它视为快乐哲学。智者,不信鬼神,不迷信命运,不信偶像,因而不惑。智者相信理性,能够分清是非,对事、对人能作出正确判断。不惑非常重要。庄子说:“小惑易方,大惑易性。”小的惑可以使人无法辨别方向,而大惑则可以改变人的本性。仁者不忧。人的忧,或忧富贵贫贱,或忧生死寿夭。仁者,不惧贫贱,不忧生死,何忧之有?勇者不惧。勇者并非勇于力,而是勇于心。能够战胜自己的私欲、错误。胜人者有力,而胜己者才是内心真正坚强的勇者。我们常说,要勇于承认错误、勇于承担责任、见义勇为、勇于战胜自己,这都与勇于对待自己有关。恃强凌弱者仅具匹夫之勇,见到更强者则成为懦夫。
存在主义是一种悲观厌世的哲学。如果我们信奉“我的存在是我最大的负担”,若烦、畏是人的本真,我们不可能过有意义的快乐的人生,最终只有自我了结完事。叔本华、尼采都是哲学的大家,但他们的哲学无助于人过快乐的生活。与其相信叔本华、尼采的悲愤疾世的哲学,我宁愿人们践行“知(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的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