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瓷城吉普赛人聚集的游荡者营地位于城东郊外的一个小山丘下,由于吉普赛民族的名声不太好,素来便以偷盗诈骗、肮脏龌龊闻名,走到哪里都不受欢迎,所以一直被排斥于主流社会之外,成为了一个边缘民族,这些吉普赛人很难在城市的热闹地带找到一块适合逗留的地方,所以只好在城郊安营扎寨。
嘉美丽所住的帐篷位于营地最中央,此时她正襟危坐在帐篷中间,面前摆着一个画架,画架上平铺着一张羊皮纸,画架边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看上去这个吉普赛女族长还是个艺术家。蓦然,在帐篷口的位置发出一声“叮铃铃”的铃铛声,嘉美丽侧头看着帐篷口的位置,并没有看见任何的异常事物,但她眯了眯大眼睛,还是用低沉的声音说:“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别鬼鬼祟祟的装客气了,在我这里用不着客气。”
帐篷口忽然出现一条淡淡的透明状影子,随着那影子越来越清晰,九幽王那黑得让人浑身不舒服的身影出现在从帐篷口投射进来的阳光下,他低头仔细看了看地面,只见有数根灰色的细线横在帐篷地板上,这些细线悬离地面约5厘米,细线的一头系着一个小铃铛,只要触动这些细线,小铃铛便会响,他淡淡地叹息一声,对嘉美丽说:“你就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来防护我的‘隐身术’?”
“方法虽然原始,却很有效。”嘉美丽站起身来面对他说:“我知道你是个厉害的魔法师,有许多方法来接近我而不让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并不是个细心的魔法师,我这些小机关用的灰色细线与地面的颜色很接近,再加上我这帐篷里光线本来就不强,所以你不仔细看是看不见这些灰色细线的,只要你进来,难免不会触动这些细线而让我发现危机的迫近。”
九幽王侧头打量着这个身材肥硕的女族长,半晌后点着头说:“听说吉普赛人的首领并非最骁勇善战者,而是些智慧超群的角色,这话看来一点不假,你似乎早已预料到我会找来?”
“是的,我预料你会找到我们营地里来,但你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我那不争气的外孙的。”嘉美丽对九幽王高昂起她那肥硕的头颅,她决定在这个闻名全大陆的恐怖法师面前保持高姿态,绝不显露出自己心底的恐惧,她以迎战的口吻说:“从你今天早晨看见我外孙后脑勺上那个奇怪的青色图案后眼中所暴射出的眼神中我就看出来:你对我外孙开始感兴趣了!但我警告你,我们吉普赛人虽然贫穷,却绝不是孬种,你要想伤害我外孙,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才行。”
九幽王耸耸肩膀,故显轻松地说:“谁说我会伤害你外孙,我只不过想找他谈谈而已。”
嘉美丽“哼”了一声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若换作你是‘光明顶’或者‘白枫丹霞书院’的魔法师我倒还相信几分,但你却是‘万雾山庄’的那个以狠毒着名的九幽王。”
九幽王那黑色的兜帽下爆射出两道凶光罩定嘉美丽的眼睛,他阴声问她:“我不想和你多费口舌,你老实坦白,你外孙究竟在哪儿?”
嘉美丽格格笑了数声:“看来为了找到査喳,你已在我们这个营地里转了好几圈了是不是?我既然已经事先知道你要抓我外孙,怎么可能把他留在营地里?你没发现我的营地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吗?是的,我把他们全部遣散出去了,一旦你杀了我,你与段乘风的勾当就会暴露。”
九幽王感到有点愠怒,但也有一丝的无奈,俗话说强龙难按地头蛇,这个吉普赛女族长事事都抢料到先机,在他出手前预埋下后招,使他步步受到擎制,若换作在别的地方,这个该死的女人早已死过一百次了,只是今时今地却不同,自己的把柄握在她手里,若是贪图一时之快杀了她,那自己在“光明顶”苦心埋下的那颗棋子也就暴露了。想到这里,他只好降低他的姿态,用平静的口吻对她说:“我真的没想伤害你外孙,我只是想看看他后脑勺上的青色图案倒底是什么?”
嘉美丽勇敢地凑近他的脸,她的身材比九幽王还高上一点,所以是以俯身的姿势对他说:“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査喳后脑勺上青色图案只不过是他一出生便有的一个胎记,这个胎记在他出生时还很显目,可是到他二岁以后,这个胎记就渐渐消失了,只有当我用力拍他后脑勺时才会偶尔显现出来,你很幸运,今天早晨被你碰巧给看见了。”
九幽王退开半步以避开她那探究的眼神,他转头环望着挂在帐篷四壁的那些画,心里若有所思地踱了几步方步,忽然打了个手势问她:“査喳的父母是谁?”
嘉美丽用肥厚的手掌抚着自己心口,用痛心的语气说:“他是我外孙,他母亲当然是我的女儿,她是我二女儿査春花,吉普赛人里最美丽的一朵花,放在十年前,只要一提到泊瓷城的査春花,哪个男人不竖起大拇指的……”她声音越说越低,口气越来越伤心。
九幽王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再出声,于是摧问她:“那你女儿是个女巫?”
嘉美丽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谁,你说春花?不是,她爱偷窃,却从不喜欢巫术。但她却最终爱上了一个该天杀的魔法师男人。”说到后面一句话时她变得咬牙切齿起来:“査喳的父亲是个魔法师,但是个来历不明的魔法师,他从一出现在泊瓷城里时就把我那可怜女儿的魂给勾了去,不光夺去了她的贞洁,还夺去了她那颗心。这该死的男人在泊瓷城里没有逗留几天便消失了,却让我那可怜的女儿怀上了孩子……春花啊,我那可怜的二女儿自从不见了那男魔法师后,变得失魂落魄,连走路都轻飘飘的象鬼一样了,所以当她把査喳生下来之后,连孩子断奶的日期都没等到,便毅然而然地把孩子扔给了我和她姐姐,自己出去找那男魔法师去了,这一出去便是十二年时光,再没回来过,音讯全无,老天,我这个可怜的母亲连自己宝贝女儿的生死都不知道,真作孽呀!”她说到后面已经声泪俱下了。
九幽王待她情绪平稳一点后,又迫问她:“你真不知那个男魔法师的来历吗?比如说他出身于哪个魔法门派或魔法世家?”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这个神秘的男魔法师从出现在泊瓷城直到失踪,总共就只有几天时间。”嘉美丽不耐烦地撅起她那厚厚的嘴唇说:“甚至我连那男人的面都没见过,我那二女儿与他是背着我约会的。到我发现不对时,可怜的春花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嘉美丽的话证实了九幽王的猜测,査喳的出身绝不简单,他的身后说不定还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这让他更下定决心要把査喳给弄到手。嘉美丽似乎也意识到了九幽王的想法,她抬起她那泪眼盯着九幽王说:“你若想要査喳,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应收他为徒?”
“谁?你外孙?一个有吉普赛人血统的人?”九幽王如秋蝉一般吱吱怪笑了起来:“我九幽王怎么可能收一个浪荡者后代为徒,你是在讲笑话吧。”
“可是査喳身上也有一半魔法师的血统。”嘉美丽强辩道:“再说吉普赛人又怎样?吉普赛人里面就不能出大法师吗?这是谁定下的规矩?真是笑话,说不定我家査喳天生便是个大法师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