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宾娜和恰恰恰争先恐后地逃到楼梯下,正要伸手拉门逃出门外,蓦闻楼上传来査喳的声音:“你们两个都给我镇定,谁也不许出去!”
两人的手在门把手上停了下来,他们惊惶地互相打量对方一眼:査喳是不是已经染病,脑子糊涂了?不出去在这里等着被感染吗?
査喳从楼梯上探出头对下面的两人揶揄道:“你们两个不是一直在自诩对疾病免疫吗?怎么这个时候逃得比风还快。”
沙宾娜和恰恰恰张大嘴巴互瞪对方一眼:是呀,人类和兽人害怕疾病,可海洋生物对疾病的抵抗能力是非常强的,平常疾病根本奈何不了海精灵和鱼人这类生物,恰恰恰是小恶魔,恶魔简直可谓百病不侵。可是两个人怎么还是禁不住地心虚呢?道理很简单,剥皮鬼的恐怖传说深入人心,见到这种生物,第一反映就是逃得越远越好。
査喳对两个同伴招招手说:“你们给我上来,这只剥皮鬼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它不过是一个和地瓜姐一样是魔法禁术的产物而已,身世怪可怜的。”
恰恰恰却对他招着手说:“不管怎么样,这家伙身上有可怕的病菌,你还是离它越远越好,要是被染上瘟疫就麻烦了,现在咱们雾岛上缺乏的就是治疗瘟疫的药物,前面已经被染病的人听说状况越来越差,说不定还会死人哩。”
沙宾娜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剥皮鬼身上分泌的粘液就是病菌的源头,你千万别沾上这种粘液,我说你还是下来,我们通知夜行者,让他们来处理这只剥皮鬼。”
査喳反问他们:“若是夜行者们逮住剥皮鬼,通常会采取什么方法来处理它呢?”
沙宾娜和恰恰恰互相看了一眼,同声回答:“毁灭并焚成灰烬!”
“这不就是了。”査喳涩声说:“剥皮鬼落在夜行者手里肯定是没命可活了,可是它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只是命运给它的待遇太不公平了,我觉得它很可怜的,就算它最终还是逃脱不了被毁灭的悲惨命运,我也不希望是因为我们所造成这个结果。”
恰恰恰被他说得心动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那你准备怎么办?留着它你就不怕被染上瘟疫?”
“我看它身上现在很干燥,并没有出现那种令人恶心的粘液。所以只要我不去碰他,应该不会被染上瘟疫的。”査喳很乐观地说:“我们等那些守夜者离开幽灵岛后,再把它赶出去不就得了。”
“赶出去?再让它出去传播疾病?”沙宾娜尖着嗓子说:“这样做显然是不对的,以后被染上疾病的人岂非要把传播疾病的罪名冠在我们头上?不行,这个责任重大,我可担当不起。”
査喳忽然冒出一个主意来:“那我们不妨把它关在咱这宿舍里不放了,当魔宠一般养着。”
恰恰恰和沙宾娜惊讶得瞠目结舌,他们象看怪物一般打量着査喳,这个伙伴怎么尽出无厘头的怪想法:养只剥皮鬼做宠物!这可是一只令人望风而逃的恐怖生物呀!
沙宾娜使劲咽下一口唾沫说:“冢党的那一伙人现在恐怕也在找剥皮鬼的下落,万一他们得到消息找到我们这里来,那我们死得就相当难看了。”
恰恰恰对此话深表同意。
査喳见两个伙伴不肯,大表失望地说:“喂,你们俩有点同情心好不好?剥皮鬼自从一出世便被人为地附上传播疾病的恶名声,不仅得不到人们的同情,还被人到处追杀,其命运本来就够惨的了。再说你们没听戒色说吗?现在的剥皮鬼实际上传播疾病的能力并不强,甚至还在不断退化,我看它身上现在已经不分泌粘液了,这就是最好的迹象,说不定现在剥皮鬼已经不会传播疾病了。可是我们一旦把它放出去,再让冢党的人捉住它并把它重新用魔法提炼一遍,那就会由粘液传播转成空气传播,这样的疾病会传播得更快更恐怖,这种局面你们想象过没有?”
恰恰恰和沙宾娜面面相觑,两人同时说:“那还是把它人道毁灭了更好。”
査喳却提出反证:“就算夜行者抓住它并毁灭了它,可是冢党的人还在,他们在得知剥皮鬼已被毁灭后,说不定还会用禁术造出第二、第三个剥皮鬼来,而且传播疾病的能力一个比一个更强,到时雾岛还不是陷入无限的麻烦中。依我看,咱们就把剥皮鬼养在我们屋顶的阁楼里,大家封上自己的嘴不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等到确定剥皮鬼不会再传播疾病后,咱们再想法把它送到冢党党徒找不到的地方去,你们看怎么样?”
恰恰恰是个没主意的人,听査喳说得有理,便开始动摇起来。沙宾娜瞪着大眼睛还要倔强,査喳面孔一板警告她:“你要是不答应,待明天上课后我就告诉北道东风月上他们,就说剥皮鬼今天在你床底下睡过,你看他们还敢再搭理你么。”
一矢中的,沙宾娜放弃抵抗,哀叹地低下头来咕哝道:“倒霉,这该死的剥皮鬼干嘛不去爬鬼点灯或者西江月床底呢,偏偏找上我。”
恰恰恰压低声音说:“我现在知道了,在‘万雾山庄城堡’里时这只剥皮鬼就已经把绒布娃娃里的填塞物给扔掉自己钻进娃娃腹中,怪不得你说布娃娃的重量象米袋,剥皮鬼的重量确实要比棉花和海绵重一点。”
沙宾娜吐了吐舌头,做出恶心想吐的动作说:“呃……可是我明明把布娃娃的空壳扔垃圾桶了,它怎会又找回来并重新回到咱们宿舍里来了呢?”
恰恰恰眨了个很忧郁的眼神说:“恐怕这个剥皮鬼真心地看上你了,所以把你的宿舍当成了它的家,而把布娃娃当成了它自己的窝了。”
沙宾娜捧着自己的脑袋哀叫:“不——会——这——么——恐——怖吧!帅哥没看上我,倒是一个鬼来缠我了,还是这么丑的鬼。”
恰恰恰不合时宜地说:“査喳说你是千年木乃伊,大概是有点道理,剥皮鬼爱上木乃伊,那倒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放你的疤瘌屁!”
査喳重新回到沙宾娜的房间,只见剥皮鬼赤裸裸的身躯上半披着布娃娃,它眼神空洞地望着房间门,做出一副听天由命的可怜表情来。査喳叹息一声安慰它:“别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真的不会再传染瘟疫了吗?”
剥皮鬼不会说人话,却能领会人类的语言,它嘬起嘴唇发出“啾啾”的声音,看惯了它的面孔后,査喳反倒不觉得这个生物的可怕了,但他还是不敢去触碰它的身体,他对剥皮鬼招招手说:“你睡这里不行,我们的傻大姐是个虐待狂,和她睡一房可是相当危险的事情,走,我给你去找一住处,包你住得清净,也没人来打扰你。”说完向宿舍顶楼走去。
剥皮鬼迟疑了片刻,终于裹紧着布娃娃的布壳,亦步亦趋地跟着査喳爬上楼梯,来到碉楼的最顶层,在最顶层是宽敞的观景台,观景台正中央有一间阳光充足的休息室,这间房间平日里是空着的,“一号楼”里的三个宿客是最懒于打理自己宿舍的人,所以平日里有什么不要却又舍不得扔弃的东西全堆在这间观景房里了,打开房门,只见各种杂物堆遍了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査喳羞赧地对剥皮鬼说:“真抱歉,这地方乱了点,不过很安全,我们住在你的下面,若有谁想欺负你,必须先得通过我们那一关才行。”
剥皮鬼挥舞着粉红色的手臂“啾啾”叫了几声,然后兴冲冲地跑进观景房,身体在这个角落里拱一拱,又跑到那个角落里打两个滚,一副很心满意足的表情。
看着剥皮鬼这副欣喜的样子,査喳忽然感到心里一酸,仅仅一间破屋子就能感到满足的人,其本质肯定不会坏到哪里去,自己一时兴起收留了这个被外人视为洪水猛兽的可怜鬼,看来这一决定未必就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