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043
温森在毒气中摘下面具，说：“谁让你来的？”紧接着拉着我走出通道冗长繁多的船舱。
他带我来到甲板上。不过这里是工厂，船被拖到这里修修补补，自然看不到海只有头顶的一片漆黑。
他说现在可以摘掉防毒面具。我摇摇头说算了，也就是这幅嘴脸才敢面对着你。它比我好看多了。
温森一脸说不出的神情，变幻莫测。“已经决定了？”
“嗯。”
“这算是正式通知？也没有书面签字盖章什么的。”
“温森，等我老了一定后悔错过你。你说的挪威海峡马六甲海峡智利海峡马达加斯加海峡，澳大利亚大堡礁和北海道上空泛着鲸鱼发情味道的空气我永远记在心里，那里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我知道你过不了几天就会找个美丽纯洁的姑娘陪你周游世界。我知道自己就是狗熊掰棒子。我他妈不想跟你说什么我们还是朋友的废话。以后我见到你就自动消失你看到我就躲的远远的。以后不要随便帮穿高跟鞋进口丝袜的嚣张女孩儿搬箱子。以后不要带吃不惯神户牛肉的女孩去郭敦吃拉面。以后别再活雷锋似的把自己奉献出来给人解闷。以后……”我词穷了，说不出来了。
他接着说下去：“咱们还有以后吗？”
我在防毒面具里笑了。“对啊。我这不是废话嘛。得，那您忙吧，我先走了。”
“知道自己会后悔为什么还要错过？”
我停下脚步，“我不能抛下唐易，抛下他就是抛下我自己。你说我总不能不要我自己吧。”
“你这小身子骨撑得起后面的风浪吗？”
我一伸胳膊，笑起来：“早就补过钙了。维生素ABCDEFG也不缺。”
温森也笑了，点点头。“这才像李默言，一无所有的时候也能这么嚣张没心没肺的胡扯八道。”他的神情跟上大学封闭式军训前老爸站在校园门口目送我离去时的神情一样。
我就这样告别了这个一直纵容着我的男人。他除了要求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之外真的再无所求。忽然想起《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挪威森林》里的托马斯和渡边君，发现自己原来也是这么地道的人。
再见唐易时赫然发现他脖子里有三条血印子。我一边帮他擦药一边想女人真是可怜，愤怒到极致也就一泼妇骂街或者像我那样变成****。
老杜那张精致的脸狰狞起来实在是悲哀。记得曾说过谁要是伤害她我第一个不愿意。原来长大就是这么回事儿：谁也守不住年少时的诺言。
我的手重，唐易哎呦一声。“默言你轻点。”
庄子从厨房走出来，把一杯子清水重重放在他面前。“轻点怎么杀菌啊。不杀菌得狂犬病怎么办？”
她得知我和温森之间的事是在唐易来到公寓之后。现在还处于无法适应的状态。“学姐，我跟大眼儿有约了。”
我点点头。“哦，那你还不快走。”真希望她快走。她现在跟正义的莱福灵似的，我和唐易就两只大害虫。
庄子还是没忍住，走之前站在门口跟个母夜叉似的。“学姐，温森哪点不好了？你不知道，他跟挪威乐队驻唱的时候我们学校多少美女投怀送抱。我都没见他正眼瞧过谁。跟你说实话吧，到现在他还是我的梦中情人呢。我知道自己也就是跟大眼儿凑乎凑乎了，原以为还有你继续我未竟的事业，谁知道你又回头找这主儿了。你真是愧对组织上对你的信任。”
她‘砰’一声重重关上门，把化不开的尴尬留给我们。
唐易失了魂似的，我故意手重他都没反应。“喂。”我推推他，“别往心里去，庄子就这脾气。她原来也特崇拜你。”
他捉住我的手。“默言，我不想以后咱俩之间有什么不能提的人或事。不论是杜冥还是温森。”
我说：“好。”过会儿接着问：“你觉得杜冥会放弃吗？”
唐易摇头说：“她会放弃我，但不会放过我。或者说不会放过我和你。”
老杜还会做些什么可怕的事？我们一无所知。
唐易提出一起出国。他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养活我供我进修。“默言，我能养活你，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离开这里，抛下过去。”
出国？“不行唐易。如果我们过不去，那不管躲到哪里都一样。我们可以出国，但不是逃避，而是要趾高气昂的。”
他沉默了。
“不过……”我对他眨眨眼。“咱们可以出去散散心。这阵子一切都是乌烟瘴气，找个空气好的地方看看灿烂夜空也是好的。”
唐易兴奋起来，开始盘算这个季节去哪儿旅行比较好。为此我们又跑到新华书店买了张世界地图。
我闭着眼睛用口红圈了个地方。是巴厘岛。
呦，老妈刚去海岛看过鸟屎，现在轮到我了。
城市白天夜晚的电波里失去了杜冥的声音，听说她去广播电视大学进修了。我们的生活一天天平静滑过。但她的眼睛分明就在暗处盯着我们。我知道。
唐易离开了腐败公司。转而进入他父亲主要经营的房地产公司任职。我问他干嘛兜这么一圈。他说刚毕业心高气傲，总想凭自己的能力创出一片天，所以没有接受父亲的安排。结果进了腐败公司才发现父亲在里面也有股份。既如此，不若进自家公司。
出境游签证办的很顺利。临近出行前三天唐易一袭黑西装出现在我家楼下。
我看他手里捧着一束白菊花，心下了然。“唐颖的？”
他点点头。“今天是哥哥的忌日。”
说真的，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张在你身旁活生生存在另一张嵌在冷冰冰的墓碑上真挺诡异的。我久久望着那张狂放不羁的黑白照片，心想如果唐颖没有出这样的意外我和老杜该是怎样亲密的关系。
婚礼事件之后我设想过无数次跟杜冥再次相见的场景，生活赐予我的竟是在唐颖的墓碑前。
她瘦了许多，像没有看到我们似的径直走到唐颖墓前。
“你他妈真没本事！”杜冥对着那张照片冷冷说。“以前有男人多看我一眼你都会把他打个半残，现在你知道我被人怎么欺负吗？你的女人心有多痛你知道吗？你这个了不起的弟弟——”她猛然用手指着唐易。“他上了我的床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你不是老大吗？你不是混的拽吗？你给我跳出来杀了这两个人！”
“杜冥！”唐易浑身发抖。我紧紧抓着他握紧的拳，希望他冷静。
杜冥不看他，走到我面前。用极挑逗的声音在我耳畔说：“你了解唐易吗？告诉你他的心可以没有我，但他的身体一定会永远记得我。我知道他的身体哪里最敏感，我知道舔什么地方他会兴奋的像个疯子，我知道哪个体位他干起来最过瘾。老李，他不论上我的床还是上你的床，床上永远有三个人。”她吐气如兰，湿濡气息裹着我的耳垂令我几要崩溃。
她后退几步，快乐的像个天使。“我说的对吗，唐易？”
我知道她说的都对。
这晚我们脱光了试了又试，我已经尽力而为，他也是，可无论如何都不行。唐易蜷缩起来，头深深埋着。我知道他在哭泣，我只能装作不知道沉沉睡去。
清晨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手间，看到唐易的手脚垂在床侧，光线打在他苍白的身体上。
联想起一幅名画，我的心瞬间沉落的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