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汉武大帝刘彻(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7826000000021

第21章 皇后悲剧

冷宫里的陈阿娇,倚在门旁落泪,不远处传来丝竹音乐和歌声,她知道是卫子夫又在给武帝唱歌跳舞,想到自己是一个被废了的皇后,心里的伤痛好比刀割一般。

一阵风吹过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心也凉身也凉,感到生不如死……她回到里屋,慢慢走到床后,找出一条白巾对着屋梁痛哭起来……

“来人哪,来人哪!”宫里发现阿娇上吊便喊了起来。

“长公主到!”

长公主匆匆而来,见阿娇被救活了,她鼻子一酸,扑了上去,抱住阿娇的头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娇儿,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呀。”

阿娇睁开眼睛看了看母亲,两眼涌出了泪……

“娇儿,你要活下去,母亲一定会为你想办法的,娇儿,你要想开点。”

长公主问侍从:“报告皇上了吗?”

“报告了,皇上只说给她传御医。”

“传御医?自己也不来看看,她是废后,我还是长公主呢。”

阿娇又哭了起来:“刘彻太无情无义了,不是母亲,他哪能当上皇帝?”

“是啊,皇上是太绝情了,不过现在不能说这些,说也无用,还是让母亲给你想想办法吧。”

御医来了,给阿娇开了方子,说是肝郁,开了方子后退下。

宫女端来药,长公主一匙一匙地给阿娇喂药,边喂药边劝她。

长公主看了看桌上阿娇抄写的诗:

上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阿娇说:“这是我跟皇上山盟海誓的诗,现在他已经把它全忘了。”

长公主听了灵机一动,说:“有办法了,娇儿,你好好休养,母亲去找司马相如,请他写一篇赋文,唤醒皇上,司马相如的文章听说写得很有神韵。”

阿娇不置可否,茫然地看着窗外……

在文帝陵园旁的一座宅内,卓文君在操琴,司马相如在琴声中挥笔写赋。

司马相如放下笔,去入厕。回来坐下叹道:“唉,要不是因为这个小解多的病,让我在这当个守陵园的小吏,真不是我的志愿。”

卓文君放下琴,劝道:“夫君,你的才华是写文章,当这个小吏是为了能在京城附近混碗饭吃,夫君又何必在意。”

“唉,夫人呀,这岂是为夫的大志啊!”

忽听:“长公主驾到。”

司马相如夫妇忙出府门外跪迎。

“臣给长公主请安。”

“民妇给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落座后,司马相如说:“公主光临寒舍,在下不胜荣幸之至,不知公主有何赐教?”

长公主一击掌,侍从们鱼贯而人,他们呈上各种厚礼,将盛有黄金百两的盘子呈在司马相如面前。

司马相如惊呆了。

“长公主这是……”

“本公主有一事相求,不知司马大人肯助否?”

司马相如忙说:“公主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只管吩咐,在下哪有不助之理?”

“好。司马大夫不愧是一代文人,豪爽仗义。是这样的,当今皇上宠爱卫子夫,陈皇后被废之事,想必司马大人知道的吧?娇儿被贬入长门宫每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所以想请司马大人就此写一篇赋文,以打动皇上的心,不知司马大人肯否。”

司马相如听了怔了一下,忙答应:“在下遵命。”

“好。谢司马大人,这些薄礼只是一点小意思,如能让皇上回心转意,本宫还当重谢。”

“把礼给司马大人呈上。”长公主向侍从们吩咐。

司马相如只得收下。

长公主又说:“司马大人,你的《子虚赋》《上林赋》皇上都十分赞赏,我相信你的文才。”

“公主过奖了。不过在下虽然不才,既是公主所托,必当尽力。”

“那就拜托了。”

“长公主起驾。”

司马相如夫妇把长公主送出府门外,回到屋里,看着这百两黄金,相对默然。

“怎么办?”司马相如说,“弄不好,触怒了皇上会招来杀身之祸呀!”

卓文君慰道:“夫君不必焦虑,依我看,当今皇上既是薄情之人,也是一个重情之人,我们就下笔在一个情字上,那就能打动皇上,也不会惹祸于身。”

司马相如眼睛一亮,“夫人所言极是,就只写陈皇后的思念之情,万万不可触及皇帝之短……对,就这样写。”

卓文君说:“听说陈阿娇十分可怜,每日倚门垂泪,盼望皇上都快发疯了……皇上也是太忘恩负义了,要是没有长公主,他哪能当上皇帝。”

“嘘,小声点,如传到皇上耳里,是要被杀头的。”

卓文君不示弱:“哼,男人都这样,朝三暮四的。”

司马相如生怕夫人又提起他曾想纳妾的事,忙说:“好啦,好啦,吃饭吧!我饿啦!”

武帝还在朝廷议事。

杨得意来报:“皇上,大喜了,卫夫人生了皇子了!”

啊!武帝站了起来,高兴地宣布:

“我大汉终于有后嗣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一摆手,提前宣布退朝,然后兴冲冲地往后宫奔去,慌得杨得意忙率领众侍从拼命小跑着还追不上皇上。

“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宫里的人跪倒一大片,喊声比平时响亮得多。

武帝大步走进屋里,从卫子夫手里接过孩子,兴奋地举在头上,高喊:

“朕有皇子啦!”

“大汉有后嗣啦!”

武帝又去床旁握着卫子夫的手,说:“子夫,你辛苦啦,朕谢谢你,朕要封你为皇后。”

“皇上……”卫子夫激动得流下了泪来。

不久,小皇子刘据被封为皇太子,卫子夫被册封为皇后。武帝为子夫举行了隆重的册封仪式。

未央宫前殿,彩旗飞扬,宝瓶插鲜,红地毯从殿外一直铺到殿上。武帝在九阶台上高坐着,文武百官恭列在大殿内外,吉时到时,卫子夫身着皇后衣袍,头戴凤冠,从红地毯缓缓踏上丹墀台上,武帝笑吟吟地把卫子夫牵上丹墀台并肩坐下。

群臣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长门宫里的废后阿娇伤心地抽泣不已,骂道:“刘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这天,写到半夜,司马相如才写好了《长门赋》,他放下笔,念道:

登兰台而遥望兮,神帆倪而外淫。

浮云郁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昼阴。

雷殷殷而响起兮,声象君之车音。

日黄昏而望绝兮,帐独托于空堂。

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

惕寤觉而无见兮,魂廷廷若有亡。

念到悲处,司马相如自己也觉得很伤感,十分同情阿娇皇后的悲惨,不禁声音哽咽起来……忽然背后传来了哭泣声,司马相如回头一看,是卓文君站在背后掩面而泣……

“文君,你怎么啦,衣服也不穿,小心冻着了。”

卓文君抽泣着说:“你到京城时,我在家乡盼你,每日倚门而望,就是这样的伤感……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可你却要娶妾,你……你还有没有良心!”

“啊,文君,为夫知道,你我情深似海,我穷的时候你不嫌弃我,现在我怎么会负你呢?”

“是啊,那时候我们虽然穷困潦倒,但恩爱无比。你系着围裙在店堂卖酒收碗,我在里屋忙活;晚上,我们相拥着在月光下吟诗作赋,可是现在……我们富了,你却……你却要纳妾弃我……你……”卓文君伤心地哭了起来。

“文君,别哭,别哭,为夫没有这个意思……”

“你还说没有……她像我一样,跟你患难与共多少年了吗?你怎么能这样无情!”

“文君,为夫错了,为夫知错了,为夫决不再纳妾,今生今世就爱你一人……别哭了,别哭了,你伤心,我就更伤心了。”

司马相如把卓文君拥在怀里,“不错,那段苦日子为夫也忘不了,今后我要是看那女人一眼,就让天上的雷把我劈死!”

“啊,谁要你这么说。”卓文君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武帝在庭院里练剑,司马迁出来禀道:“皇上,司马相如呈上一篇新赋。”

“噢,拿给朕看看。”

司马迁把赋文呈上,武帝放下剑,接过来展开才看了《长门赋》三个字就把文简扔到地上:“阿娇被贬到长门宫,这文章是为她写的吧?”

司马迁拾起了竹简,“皇上,写得很好。”

“再好也不看。”

武帝又舞起了剑,司马迁便去找宫廷新来的乐师李延年,“乐师,请你把这篇文章编排成歌舞,皇帝一定很欣赏。”

李延年看赋辞写得十分悲切,便答应下来。

这天午后,武帝在花园里走过,听到李延年在编排歌舞,音乐十分悲凉,宫女们唱道: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

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

雷殷殷而响起兮,声象君之车音。

飘风回而起闺兮,举惟幄之檐檐。

……

左右悲而垂泪兮,涕流离而从横。

舒患悒而增欷兮,蹤履起而彷徨。

……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

众鸡鸣而愁予兮,起视月之精光。

……

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

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武帝听了十分伤感,问李延年:“谁写的歌赋,这么悲凉?”

“回皇上是太史公司马迁拿来的。”

“传司马迁。”

“是。”

司马迁匆匆而来。

“司马迁,把这歌赋呈上来。”

“是。”

夜晚,月色惨淡,武帝一人在烛灯下读《长门赋》。武帝看着看着眼睛便湿润起来……眼前仿佛见阿娇在冷宫中哭泣,扶着宫门在盼望自己,过去与阿娇的恩爱不禁浮现出来……阿娇,你太可怜了,朕要来看你,武帝忽地站了起来。

“摆驾。”

“是。”

杨得意以为皇上要去卫子夫的宫,哪知才去了一半路,皇上就喝道:“杨得意,走错了,去长门宫!”

“什么?皇上去什么宫?”杨得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长门宫,长门宫!”武帝恼怒了。

“是,奴才该死。”杨得意忙喊,“皇上起驾长门宫。”

长门宫内,陈阿娇正对烛流泪,忽然宫人来报圣驾朝长门宫来了,阿娇惊喜若狂:“快,快,找我最好的衣服。”

“啊,皇上来接我了。啊,我又要复皇后位了……”

手忙脚乱的阿娇换好衣服,在宫门外跪迎。

武帝的轿子往长门宫走去,远远地就要到长门宫了,武帝已见陈阿娇跪在门口,但他忽然犹豫了,心想,如果把她接回未央宫,她又该骄横起来,又不让我宠幸别的女人,想到这儿武帝的心就像被蝎子蜇了一口一样,他的脸抽搐了一下,阿娇和他大吵大闹的情景又浮现出来……

“回未央宫。”武帝吩咐。

“皇上,已经到长门宫了,陈皇后……已跪在门口……”

“回未央宫。”武帝大声吩咐。

“皇上摆驾未央宫。”

一声长呼后,皇上的御辇来了个急转弯,一队人跟着离开了长门宫。

“杨得意,传旨长门宫,废皇后的俸给照原来的。”

“是。”

率宫女、内侍跪在长门宫外的陈阿娇,正欣喜若狂地期待着下了辇的皇帝走过来扶起她时,见皇帝的御辇及随行人员忽然掉转头走了,她瞪大了眼看着。

杨得意过来宣道:“圣驾已回未央宫,圣上有旨,废皇后的俸给照原来。钦此。”

陈阿娇听了,“啊”的一声晕倒过去。

从此,皇上再没有到长门宫……

这天早朝,刚要宣布退朝。忽然,近侍来报:

“皇上,淮南王的宫卫雷被求见。”

“雷被?就是那个武艺高强,骁勇善战的卫队长吗?”武帝问。

司马迁回道:“正是。”

“他来干什么?是来探虚实吧。”武帝想。

雷被进来后,见了汉武帝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喝道:“雷被,你身为淮南王宫侍卫官,不在那儿尽忠职守,跑到这儿做什么?”

“圣上,罪臣是只身逃来,有要事密告。”

“讲。”

“圣上,淮南王欲谋反。”

武帝心里一惊,却装着不以为然的样子喝道:“胡说,淮南王一向效忠汉廷,恪守朝纲,朕待他视为兄长,怎么会有反心,必是你有罪潜逃,反诬一口,来人呀,将他拿下。”

“圣上,罪臣不是诬告,不是诬告……”

雷被给押下去后,武帝对廷尉张汤使了眼色,张汤便退下了。

晚上,御书房,武帝在看奏本,司马迁在一旁整理史书,武帝问:“司马爱卿,《推恩令》才刚颁布,淮南王就想谋反,你认为如何?”

“回皇上,淮南王招纳各方人士数千,一贯善于笼络人心,又用重金笼络周围郡王及其王侯,尤其近几年加紧招兵买马,所以谋反之心已显而易见。”

两人正说着,张汤进来禀报:

“皇上,雷被揭发淮南王谋反,确有事实。”

“噢,快讲。”武帝放下奏本,神色凝重。

“他说,淮南王刘安连帝玺印都已经准备好了,现正操练兵马只等时机了。”

武帝把奏本一摔,忽地站了起来,两眼圆睁,愤怒地吼道:“刘安,你想谋反,朕要让你身败名裂!”

“张汤,朕派你到淮南国去刺探虚实,如刘安小子真敢谋反,朕定要扫平他。”

司马迁说:“圣上,现在匈奴战事很紧,淮南王谋反一事尚未造成事实,是不是先安抚?”

武帝听了觉得有理,便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说:“张汤,那就先暗访吧,不要惊动他,等查明事实真相再说。”

“遵旨。”

这天,武帝正在看书,忽听一声清脆悦耳的喊声:

“皇兄。”

武帝回头一看,眼睛顿亮,眼前竟亭亭玉立着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一双妩媚的大眼正滴溜溜地注视着自己,也许是被眼前这个少女的神态镇住了,要知道,从来没有哪个嫔妃敢如此正视天子,武帝竟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皇兄,是我呀,小陵妹。”

“啊,是小陵妹,天哪,怎么长成大姑娘了,上次淮南王带你来时,还只是一个小孩呢。”

“嘻嘻,皇上到底还是认出我来了。”刘陵娇媚地一笑。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先说一声,你父王来没有?”

“刚到的,我父王身体不适来不了,因为特别想念您,所以让妹妹来看望皇兄。”

“哦,你父王病了?”

“是的,不过,不要紧的,我父王说,病好了,就会进京朝拜皇上的。”

“是吗,那太好啦。”

“皇兄,我还给您带来了父王给您的美酒,这是我们淮南最好的酒。”

刘陵一摆手,随从便抬进了四个用红绸系着的大酒缸。

“皇兄,今天,我可要陪您一醉方休。”

“陵妹也会喝酒?”

“岂止会喝,还是海量呢!”

“好,那今晚咱俩就比试比试。”

“陵妹奉陪。”

宫人们忙摆好酒菜,刘陵陪着武帝饮酒,“好酒、好酒……”武帝赞不绝口。

三杯酒下肚,武帝微醉,刘陵问道:

“皇兄,我想问您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但讲无妨。”

刘陵看了下左右,武帝便摆手吩咐侍从退下,这时屋里只有这兄妹二人。

刘陵见左右已无人,便娇嗔地说:“皇兄,你说,我跟你是不是一家人?”

“是一家人。”

“那……我父王跟您难道不是一家人吗?”

“是一家人。”

“那……皇兄为何还要相信雷被的话呢?他不过是我们家的一个卫士,说简单点,不过是一条看门的狗。”

武帝含笑说:“哦,是为这个,为兄何尝相信他啦?”

刘陵妩媚地一笑:“我也知道皇兄不会相信他,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皇兄试想,他剑伤了我的哥哥,难道就不能对他有一点责备吗?可他却恩将仇报,跑来诬告说淮南王要谋反。皇兄,我父王一向忠心耿耿,他会反吗?何况他已经老了。”

刘陵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武帝被她的眉飞色舞吸引住了,心想,这个小时候就招人喜爱的小姑娘,现在变得更加可爱了,想着不禁将手臂搂住了她的腰肢,刘陵也就势投到了武帝的怀抱。

正当两人头脑热涨,忘记了是堂兄妹,武帝抱起她向龙床走去时,从身后传来脚步声。

武帝回头一看是卫子夫回来了,窘得酒醒过来,忙把刘陵放下,说:“这是朕的妹妹淮南王的女儿刘陵郡主。朕跟她闹着玩呢。”

刘陵忙向卫子夫笑着施礼。

“陵儿见过皇后娘娘。”

卫子夫只当没看见刚才的事,也笑着说:

“不知郡主驾到,我失礼了。”

“哪里,哪里,陵儿是代父王来看望皇兄的,还望娘娘多关照。”

武帝乘势说:“来来,一起用膳吧!”

于是三人都坐了下来,侍从们又端来了佳肴美酒……

刘陵虽然恨卫子夫坏了她的好事,但还是银铃般地笑着向她敬酒。

“皇后娘娘,请受陵儿一敬。”

卫子夫举起酒杯饮了一口,笑着说:“早听皇上称赞郡主,今天见了郡主果然才貌无双,我是大开眼界了。”

“哪里,哪里,娘娘过奖了。陵儿不才,还望娘娘多多调教呢。”

刘陵偷偷打量了一下卫子夫,见她貌若天仙,言谈举止端庄,难怪皇上这么宠她。

卫子夫又说:“郡主这次到京是……”

不等皇后说完,刘陵就回道:“噢,禀皇后,陵儿是禀父王的命来京看望皇兄及娘娘的。”

“哦,刘安王身体可好?”

“谢娘娘,父王身体无恙。”

又过了一会儿,刘陵见皇后在一旁,心想今天跟皇上是没戏了,只好起身辞退。

“皇上、娘娘用好,陵儿就告退了。”

武帝盯着刘陵那双销魂的眼睛,留恋地说:“好,好……”

皇后卫子夫则松了一口气。说:“郡主就住在宫里吧!”

“谢娘娘关照,陵儿已经住在亲戚家了。”

“也好,那请多来宫里。”

“好。谢谢娘娘。”

皇宫庭院里,刘陵郡主在舞剑,武帝站在一旁观看,只见她身轻如燕,旋转如飞,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不时向武帝射出秋波,她那火辣辣的目光,比剑光还要让武帝目眩。

武帝遗憾地想,这样才貌双绝的美人,怎么偏偏是我的皇妹,否则定要纳她为妃子。

舞毕,刘陵走过来边拭汗边说:“听说皇兄也喜好剑术,何不与陵儿比试一番。”

“甚好。”武帝兴奋地对杨得意说:“取剑来。”

于是杨得意把剑呈给武帝。

刘陵与武帝便对舞起来。两人配合得十分协调,武帝感到非常惬意。

不远处卫子夫看了,心生一计。

“皇上。”她轻叫道。

武帝停止舞剑走了过来。

“皇上难道忘了秦始皇曾经被燕国剑妃所刺吗?”

武帝听了笑道:“朕如此绝剑还怕谁刺?”

刘陵听了,忙收了剑对皇后笑道:“皇后多虑了,刘陵的剑是木质的,请皇后审视。”

武帝也笑道:“皇后是多虑了,刘陵可是朕的妹妹。”

这天早晨,刘陵郡主和武帝一起狩猎去。

武帝一生有三爱:一爱狩猎,二爱女人,三爱才子。

在广阔的山丘上,武帝和刘陵骑着马在前面飞奔。刘陵郡主骑着一匹烈性的马,武帝也骑着一匹剽悍的黑马,两匹马忽前忽后地奔驰着。

“皇兄,快追上我呀……”刘陵在前面高声喊着。

“哈哈,看朕追得上追不上你。”武帝也高声回道。

武帝挥鞭抽马,眼看快追上了,刘陵说:

“皇上,我们比赛射箭吧,看谁射得好。”说罢,一箭射出去,正中了一只奔跑着的小鹿,刘陵高兴地喊道:“皇上,中了,中了一只小鹿。”

武帝也兴奋地策马向前对着一只麋鹿,一拉弓,糜鹿倒下了,武帝高声喊道:“朕也射中一只了。”

两人跳下马,奔向小鹿,然后两人各高举着一只鹿,笑着叫着,跟在后面的武士们也赶了上来,对着两只冒着血的鹿欢呼……

武帝今天心情格外好,两眼闪着光,对刘陵笑着。刘陵两颊红扑扑的,只见她对武帝妩媚地一笑,便翻身跃上马向前奔去,武帝对她的骑射十分欣赏。

刘陵拍马拼命往林中深处驰去,武帝对宝马一扬鞭追了上去,刘陵见皇帝追了上来,心中窃喜,一跃身纵到武帝马上,武帝便抱着她往前驰去。到了林中马儿走了起来,刘陵转过头妩媚地看着武帝,武帝头脑一热就把她抱下了马,两人相拥着正要往草地上倾倒时,忽听:

“皇上,臣护驾来了。”

原来是卫青骑着飞马追了上来,武帝只得放开刘陵。

“皇上,娘娘来了,怕您孤骑进入深林,所以令我护驾。”

刘陵心里骂道:“又是她坏了我的好事。”

武帝也只得骑上马往回走去。

卫子夫从一乘舆上被宫人们扶了下来,说道:

“臣妾给皇上问安。”

“啊,娘娘,今天怎么也来了?”武帝故作惊奇地问。

“噢,臣妾也想陪皇上散散心。”

卫子夫一边说着,眼睛一边往前看,这时刘陵见武帝没有追上来,便拨马转了回来,忽然看见卫子夫也来了,刘陵恼怒地把头一摆,在心里骂道,真丧气,好事又被这个女人给搅了。心里骂着,脸上却又笑着从马上跳了下来,向卫子夫参礼道:

“啊,皇后娘娘来了,陵儿给皇后娘娘问安。”

“郡主免礼。听说郡主极善骑射,想来一饱眼福。”

“啊,娘娘过奖了,陵儿骑射一般。”

“陵儿既然不肯让姐姐讨教,那我们到翡翠宫里去看花鸟吧,打猎就让他们男子汉去玩吧。”

陵儿当然知道卫子夫的用心,但又不好违背,心里虽然十分恼怒,却又笑着说:“陵儿愿奉陪娘娘。”

卫子夫便向武帝说:“皇上,我和陵儿就到旁边翡翠宫去看花鸟了。”

武帝哪里不知卫子夫的心思,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应了声:

“那你们去吧。”

武帝说罢只一扬鞭,骏马便向前飞奔起来,于是随从、侍卫便急忙策鞭追赶而去。

皇帝走后,刘陵便下了马,和卫子夫同乘一舆,一路说笑着往翡翠宫而去。

翡翠宫里,卫子夫和刘陵在温泉沐浴,卫子夫泡在盛满花瓣的御池中,笑着和泡在旁池中的刘陵说:“听说郡主家中的泉池是天下有名的温泉。”

刘陵笑着回道:“是的,皇后娘娘,我们家乡的泉水大得成了一个大湖,以后娘娘和皇上驾临,我们一定让圣驾和您好好享受一下。”

“好啊。”

沐浴后,皇后和刘陵公主在院中观看各地贡奉来的奇花异草,宫人小心翼翼地在后面介绍着。

一阵幽香传来,宫人指着一盆花说:“这叫缅桂花,又叫十里香,是从云南贡奉来的。”

“啊,好香啊。”刘陵吸着花香叹道。

“是很香。”卫子夫也说。

看完了花,她们又去看鸟,宫人在一只鸟笼旁吹起了曲子,一只孔雀便展开美丽的翅膀跳起了舞,卫子夫和刘陵都高兴地笑了起来。

晚膳后,武帝和随侍人员、嫔妃们一起观看兽斗表演。这是一次骇人心魄的龙虎斗。

盛夏的黄昏,炎热的太阳仍不肯下落,斗兽场台上坐着观看的人,场边有铁丝网栏护着。

一阵锣鼓声响起,两个驯兽人分别把一只大黑熊及一只大花虎带入网内,驯兽人刚出围网,两只猛兽便斗了起来,先是老虎猛扑过去想咬大熊,只见大熊像座山一样,稳稳地扬起大熊臂一巴掌打了过去,老虎被震得后退三步。

武帝和大家兴奋得齐声叫好。老虎大吼一声又扑了过去,只见大熊把笨重的身子一闪,老虎扑了个空,猛跌在铁网上。老虎发现大熊不见了,围观的人都冲着它笑,老虎恼羞成怒,忽然往高高的铁网上猛爬,想下来咬这些人,围观的人大惊,都叫着往后退。这时,卫士们已把武帝和卫子夫护围着退到后面……

只有刘陵坐着不动,驯兽人已出来把虎熊牵走,大家虚惊了一场,武帝问刘陵:“郡主为何不怕?”刘陵说:“老虎的目的是要咬人,它若出得来,先咬住我,就不会去咬皇上了。”武帝听了龙颜大悦,对刘陵愈加器重。

自此,无论武帝到哪儿,都有陵儿伴驾,卫子夫也奈何不得。

这天午后,刘陵来到司马谈府门外,准备拜访司马谈,家人通报进去。

“大人,刘陵郡主来拜访您。”青儿进来报告。

“刘陵郡主……她来干什么?”司马谈放下笔,两道浓眉皱了起来……就说,我不在。”

“父亲,不见她,恐怕……”司马迁说。

“好吧,那就请她到客厅。”

“父亲……”司马迁以为不妥。

“好吧,那我们就到大门外恭迎吧。”

“不知郡主大驾来到,在下失礼了。”司马谈低头拱手道。

“太史公不必拘礼,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请太史公赐教的。”

“请。”

刘陵公主在司马谈的正厅坐下后,家仆端来了茶水,刘陵很豪爽地接过杯子就喝了两口,放下杯子,说道:

“太史公学识渊博,深得皇上垂青,陵儿想请教几个问题,不知可否?”

司马谈早闻刘陵是一个能武善谋的女中豪杰,知道她要问的必是政治历史问题,便说:“公主请讲。”

于是刘陵便一脸严肃地问了起来。

“太史公是精通历史的,我想请教一下,自古以来,父子、兄弟、叔侄之间有没有为了争王位而相互残杀的?”

司马谈听了一惊,心想这个女子果然非凡,虽然明白她的用心,但还是故意问:“不知郡主问这是什么意思?”

刘陵嫣然一笑:“噢,没什么意思,不过是随便问问。”

“这个嘛,还是有的,比如臣弑君,子戮父,兄弟相争,叔侄互斗。但那都属于非常之举,正常情况下是不应该发生的。”

“那太史公认为我皇兄现在的王朝是非常时期,还是正常情况?”

“当然是正常情况。”

“太史公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是正常时期,不应有那些子弑父、侄戮叔的事发生,可是现在就有人说我的父亲淮南王想谋反……”

司马谈听了大惊,正待说话,那刘陵又接着说道:

“太使公想想,我父王从来对朝廷都忠心耿耿,每年纳赋上贡只多无少,我们兄妹几个也都安居乐业的,怎么会想谋反呢?”

司马谈忙说:“公主多虑了,我们也未曾听说呀!”

刘陵又气愤地说:“太史公,现在有些人平白无故地造谣,难道不是想挑拨我父王和我皇兄的关系吗?”

“这……”

刘陵不等司马谈回答,又接着说:“当然无风不起浪,一方面也是因为剑伤了我哥哥的那个雷被,我哥哥待他如兄弟,我父王对他如父子,可是他伤了我的哥哥,不但不自愧,反而还跑到京城来造谣,太史公,您说这不是挑拨离间又是什么?”

“噢,这个……”

不等司马谈回答,刘陵又接着说:“太史公,我父王最器重您,皇上也最信任您,希望您在皇上面前说之以正视听。”

司马谈听了正色道:“公主言重了,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小史官而已,岂敢左右圣上,不过,尊重历史事实倒确实是史官的天职,其实天下的事情,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请公主放心就是。”

“那就好,那就好,刘陵相信太史公的人品。”

“不知公主还有何垂示?”

“啊,不敢,不敢,那……那刘陵就告辞了。”

司马谈将刘陵送出大门口。

“公主走好,老朽恕不远送。”

“太史公请留步。”

回到屋内,司马迁问:“父亲,她来究竟想干什么?”

“表白她的父王不会谋反,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其实淮南王如不谋反又何必招兵买马,到处笼络人心呢!再说,早在几年前,淮南王在灞上就对田蚡说过早晚要取代皇位的话,这些难道是偶然的吗?”司马谈不无忧虑地说。

司马迁也想起了田蚡曾对淮南王说:“现在皇上无太子,只要皇上有个长短,皇位难道不该归你。”便皱起了两道浓眉。

“是啊,刘陵郡主到京城游说不是没有原因的,听说她还到了张汤、东方朔处。”司马迁说。

“唉,”司马谈叹息了一声,“看来,一场风暴即将来临了,得给皇上提个醒了。”

早朝,汉武帝升殿,文武百官列于两旁,武帝说:

“众爱卿,今有何事,可速奏来。”

司马谈出列奏道:“启奏圣上,近来臣有耳闻,淮南王有谋反之心,他们招兵买马,打造兵器,不太安分守己,恐怕不可不防。”

武帝听了,环顾了一下四周问:

“哪位大臣有同样看法?”

一大臣奏道:“启禀圣上,司马谈所言极是,微臣也有所闻,淮南王近来与衡山王往来甚密,不得不提防。”

另一老臣出列禀道:“圣上,老臣也有同感,淮南王的势力越来越大,恐怕要小心才是。”

武帝听了淡然一笑,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

“众卿多虑了,淮南王是朕的叔父,又知书达理,文才过人,岂能置自身于不义。”武帝看了看宰相公孙弘,问道:

“宰相的看法呢?”

公孙弘见圣上点自己的名,便出列抖动着白须说道:“启奏圣上,老臣以为圣上以仁德之心看人,圣上实是高尚无比,淮南王若知道了,就是想谋反也下不了手,不过……”

武帝听了一笑,说:“好啦、好啦,朕是与人为善嘛。”

散朝后,武帝在御书房问司马迁:

“司马迁,你认为淮南王会谋反吗?”

司马迁回道:“圣上,莫非是在效法郑庄公吗?”

武帝心里一惊,这个司马迁果然聪明过人。便说:

“噢,说下去。”

“郑庄公明知弟弟要谋反,却不露声色,待他自己陷于不义之时,再一举灭了他。”

武帝听了一笑,说:

“那依你之见……”

司马迁回道:“臣佩服圣上的英明。”

“哈……”武帝大笑了起来。

这天,武帝在御书房阅奏章,杨得意进来报道:

“圣上,淮南王的孙子刘建的亲信求见。”

“刘建?”武帝浓眉一挑,遂又平静地说,“让他进来。”

那人进来后,伏地泣道:“叩见圣上。”

“有何事吗?”

“圣上,淮南王与衡山王密议,准备谋反。”

武帝心里一惊,却一脸严肃地说:“休要胡说,朕与刘建的祖父一向亲密无间,他岂能谋反?莫非他违反了什么家规,到这来诬陷他的祖父……来人啦,把他给我押下。”

两个卫士上来把来人押了就走。

“皇上,您听我说,请听我分辩……”

那人押下去后,武帝悄悄吩咐司马迁,“你到狱中去问问他。”

司马迁回答:“是,圣上。”

司马迁当然明白武帝的用心,他也知道刘建一向对他的祖父淮南王未立他父亲做太子而不满,所以这次派人来告密,必是有目的,武帝哪里会不知,不过是故作姿态而已。

远处雷声隆隆,武帝凝望着窗外,天空乌云密布,年轻的皇帝面临着新的考验……

司马迁黑夜来到狱中与刘建的亲信作了细问,次日便禀报了武帝。

武帝立即派段宏去探察,暗中又密令张汤去暗访。

段宏到达淮南王宫,通报进去后,段宏若无其事地在宫门外等候,被传进去后,只见一片杀气腾腾的景象,淮南王刘安一脸严肃地端坐在王位上,两旁站立着手执铁戟凶煞恶狠的卫士,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段宏见状,笑了笑,说:“淮南王莫非不欢迎我,否则又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淮南王也笑道:“中尉言重了,剑拔弩张从何说起,左右不过是犬子刘迁的侍从罢了。”

段宏便把话转入正题:“淮南王,在下奉圣上旨意,前来慰问你们。”然后转身一摆手,下属们便把丰厚的礼物呈了上来。

淮南王忙起身向长安未央官方向拱手道:

“淮南王谢过圣上,祈愿圣躬万安。”然后对儿子刘迁说:“还不快摆酒宴给中尉大人接风。”

“是。”

刘迁一个眼神,持戟的兵士们忙低头退走。

宴席上,淮南王故意让女儿刘陵作陪。刘陵不断用她的媚跟挑逗段宏,并举杯对段宏说:“中尉大人,我父王是一个文人,他不尚武,您说,就这样一个秀才,还能造反吗?”说完又朗诵了一段诗:

吾策马兮,追兔跑;

山风拂兮,云缭绕。

弄杏花兮,观山桃;

天祥和兮,乐陶陶。

她说:“这是我父王的新作,我父王成天沉醉在诗文赋作里,哪里还会有半点玩枪弄武的心思?”

“是啊,是啊,淮南王真是文才过人啊。”

宴散后,喝得醉醺醺的段宏被送到宫屋里安歇,蒙咙中只见脱得只剩一件红肚兜的刘陵公主竟站在他的身旁,向他媚笑着……

段宏忽然猛醒过来,吓出了一身冷汗,冲出了住室……

淮南王见段宏不受色惑,知道他必然身负重命,便越发警觉起来,婉言将段宏扣留下来。

张汤乔装打扮后潜入淮南国,半路上救下了逃亡出来被追捕的淮南王长子刘不害的儿子刘建,在黑夜中,两人在低声说话。

刘建说:“刘安已制好了皇玺,兵器都已打制好,人马也训练好了,起兵就等待时机了。”

张汤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便让两个侍卫护送刘建去见武帝,自己带了几个武士又上路了。这之前雷被曾给他介绍了几个他在王宫里的朋友,让张汤去找他们调查情况。

张汤暗访清楚后,就速回到长安向武帝报告了半路救下淮南王的孙子刘建,段宏被扣及自己的调查情况。

“圣上,淮南王确实有谋反迹象,他招揽宾客达数千之多,每日为他谋反出谋划策,他还与衡山王刘赐紧密交往并与江都王刘非勾结,恐怕不除不行了。”

武帝听了一击案,大声道:“杨得意,诏告文武大臣升殿议事!”

于是骑马的骑马,乘舆的乘舆,文武百官们迅即奔向未央宫。

众卿们见武帝在龙椅上端坐着,一脸严肃,便猜到了七八分。

“众爱卿,朕一向对淮南王以叔父相称,尊敬有加,但没想到他竞勾结衡山王、江都王准备谋反,朕原本不敢相信,派了中尉段宏、廷尉张汤去明察暗访,证实了淮南王确要谋反。张汤,你向大家说说你暗访的情况。”

张汤出列禀道:“启禀圣上,微臣到淮南国暗访,途中救下了逃亡出来的刘建,他揭露淮南王已制好皇玺。到了淮南国,微臣又暗中走访,证实了淮南王确与衡山王勾结,他们打造兵器,招兵买马,纳各方人士已达数千,淮南王的孙子刘建,最了解情况,圣上可以让他向大家证实。”

武帝便说:“宣刘建说话。”

“带刘建。”杨得意喊了一句。

刘建进殿后,向武帝跪地叩道:“启奏圣上,小人是从淮南王宫逃出来的,路上被他们追捕,幸遇张大人搭救。小人本是淮南王的孙子,因不满淮南王对我父亲的不公平,才逃了出来,至于淮南王想谋反,这是蓄谋已久之事,他们连皇玺都已打制好了。”

汉武帝说:“好,你退下吧。”

刘建下去后,武帝又说:“段宏已被扣押在淮南国,更说明淮南王怕他回来禀报。现在众卿说,淮南王要谋反,我们该怎么办?”

武帝话音刚落,早有几名武将出列请战。

“启禀圣上,末将愿去讨伐反贼!”

“末将愿去。”

“末将愿去。”

“众爱卿,你们的意见呢?”武帝问。

于是文官们也都出列表态,同意出兵声讨反叛者。

武帝见宰相公孙弘没有说话,便问他:

“宰相为何一言不发?”

公孙弘颤颤巍巍地出列跪下禀道:“启奏圣上,淮南王衡山王胆敢谋反,是老臣管理失职,老臣感到惭愧,愿辞去相职,告老还乡。”

武帝听了笑道:“淮南王谋反与你何干,何故自责如此,朕又没有责怪你。爱卿现在偶染小疾,可暂在家休养几日,又何必要辞官呢?”

公孙弘听了感动得涕泪俱下,连连叩头:“老臣遵旨,老臣感谢圣上隆恩……”

司马迁听了十分感动,他钦佩武帝在关键时刻的为人。

汉武帝最后提高声调说:“朕准备立即亲征,让淮南王措手不及。”

“圣上英明,圣上万岁……”文武百官听了激动地伏地高呼。

淮南王宫里,淮南王刘安正在灯烛下欣赏他的新作,他对女儿刘陵念道:

北斗移兮,辰星落;

晦云散兮,彤云和。

鼎将新兮,紫气来;

迎日出兮,蛟龙作。

刘陵听了兴奋地说:

“啊,父王,您把登基都写成诗了,看来,我的父王是真正下决心了。”

淮南王用手捻着胡须说:“你的父王五年前在灞上听了田蚧的话,就已下定决心了。我的陵儿,到那时,你就是大汉第一公主了。父王要给你找天下最好的男人作为驸马,要把你们的婚事办得比皇帝大婚还要隆重。”

“陵儿谢父王隆恩……”刘陵高兴地叩道。

“哈哈……”淮南王的笑声震荡在宫殿的四周……

“陵儿,你再跑一趟衡山国,去和你叔父把起兵的时间再敲定一下。如果有可能让他再秘密来一趟,为避人耳目,你就女扮男装,懂吗?”

“父王,陵儿明白,上次陵儿一路上不是也装扮成武士去给他献剑吗?这次女儿要扮成商人,给他送货。”

淮南王高兴地说:“我的女儿可以抵十个儿子用。等事成之后,父王当了皇上,以后要让你即位,做个女皇。”

“父王,那我哥哥刘迁怎么办?”

“哈哈,父王是说等刘迁驾崩之后。”

“父王,你真是偏心眼。”

“好啦,你快准备动身吧!”

刘陵到了衡山国,见了叔父衡山王刘赐,刘赐是淮南王的亲弟弟,兄弟俩关系甚密。

“王叔,我父王说,您最好再去一趟,好决定起兵时间。”

“你父王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自从雷被逃走后,我父王就已作好了应急准备,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完毕,就等王叔的了。”

“告诉你父王,武器我已打造好了,人马不成问题,现在最担心的是走漏消息的事,听说你们的雷被已逃去报信去了。”

“哼,雷被这个败类,我父王说,就是因为他,父王决定提早行动,特让我来跟您联络。”

刘陵又说:“我父王希望您去一趟,父王要与您面谈。”

“好吧,你先去你姐姐那歇息,然后我们早点动身。”

衡山王刘赐秘密来到淮南王的宫中,两人进行了密谈。

“弟弟,咱们哥俩可是一母兄弟呀。”淮南王说。

“王兄,为弟知道,哥哥太冤,那个刘彻在皇子中排列第十,怎么也轮不到他当皇帝,那刘荣也不知道好端端就被废了太子位,那个梁孝武皇叔有太皇太后的支持,居然也当不上皇帝,最终还弄得个自杀身亡,真是太邪了。”

淮南王说:“所以我们要把颠倒的东西颠倒过来,主父偃的这个推恩策,实际上是先帝时候晁错削藩的翻版,目的都在于削弱我们,壮大他们,太狠毒了,我们能容忍吗?”

“王兄所言极是,先帝时尚有吴楚七国反抗,难道我们就束手待擒吗?”

“兄弟,这次我们一定要成功,到那时,咱俩平分天下。”

“不,王兄,皇帝该你做,为弟我只要不受欺负就行了。”

“有哥哥保护,谁敢欺负你,到那时,我们共同治理天下。”

“弟弟,你再去联络一下江都王他们,至少要让他们不动。”

“兄长放心,我距他们近,我会去找他们的,至少江都王不会拒绝的。”

“好。那我们就分别调好兵马,给刘彻来他个措手不及。”

两人密谈至深夜。

衡山王走后,淮南王、刘迁、刘陵兴奋地在欣赏他们的印玺。刘陵说:“父王,你试试这龙袍如何?”

淮南王高兴地穿上新龙袍,刘迁、刘陵兄妹俩跪地叩首:“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淮南王摊开双臂说。

“哈哈……”

三人正忘形地笑着,忽听宫外一片嘈杂声,淮南王一惊,侍从飞跑进来,报道:

“大王,不好啦,皇宫忽然被包围了。”

“谁把我们包围了?”

“张汤,皇上派来廷尉张汤。刘建逃到长安去了,没有追到。”

“哼!抓到他,我要活剥他的皮。”

淮南王尚文不尚武,听到王宫被汉武帝派来的人包围了,心里有些慌张,问儿子:“迁儿,这可怎么办呢?”

刘迁忙说:“父王不必紧张,孩儿马上带领禁卫军跟他们血战。”

刘陵也说:“父王别怕,还有陵儿呢。”说罢跟随刘迁一起冲了出去。

张汤率领的前锋部队正与刘迁兄妹带领的王宫禁卫队激战时,汉武帝亲率的大队人马赶到了。汉武帝坐在战车上,卫青、张汤骑着战马列于两旁,武帝见刘陵身着铠甲,拍马上前与兵将们血战,他眯眼看着,心想,这个女人果然身手不凡。

武帝一声“歼灭叛匪”的号令下达后,卫青、张汤立即策马冲上去,很快叛军便溃退,退入宫中闭门死守。

武帝派人喊话不应,便发起攻击,宫门很快被撞开。武帝的大军冲进王宫。刘迁战伤,刘陵被俘。

淮南王登到王宫高处只见武帝的兵马旌旗蔽日,王宫的正门已被攻破,兵将们呐喊着向潮水一样涌进王宫……

唉,大势已去,迁儿、陵儿不知生死……难道我真的没有天子命,言罢,把龙袍脱了扔在地上,又把手捧着的皇帝玉玺掷在地下,然后举起剑狠狠地向玉玺砍去。

“大王,刘迁王子战伤,刘陵郡主被俘,皇帝带的人马已进入正殿了……”

啊,刘彻,你怎么这样神速……唉,我输了,皇叔我输了……认命了……但我也不能落在你的手上……

言罢,举剑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王宫广场上,旌旗蔽日,战火的硝烟还在弥漫,武帝威严地站在战车上,将士们都雄赳赳地站在后面。

刘迁、刘陵被带了上来,刘迁扑通一声,向武帝跪了下来:“圣上饶命。”

武帝把头一偏,喝道:“大胆刘迁,你伙同你的父亲谋反叛乱,已犯了滔天罪行,来人呀,给我斩了。”

“圣上……”

刘迁的头立即被两个武士砍下,滚到了一边。

“王兄……”刘陵高喊着扑了上去,被两个武士拉住,她一眼看见骑在马上的雷被,便扑了过去,跟他厮打起来:“你这个叛徒,我非咬死你不可。”

“把她拉过来。”武帝吩咐。

武帝下了马,向刘陵慢慢走过去……刘陵傲慢地看着他……

啊,她太有魅力了,真是色艺双绝,文武皆能,真想纳她为妃子……又怕……唉,怕什么!朕贵为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她一个小女子……

“你们都远点。”武帝对卫士们一挥手。

“是。”卫士们奉命退到一边。

武帝走到刘陵面前,两人对视着……

“你太迷人了,朕不杀你,朕要纳你为妃子。”

“呸!皇帝,你太小看人了,告诉你,本女子也要做皇帝,告诉你吧,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当上皇帝。所以我必须杀了你。”刘陵咬牙切齿地说。

“你已经是俘虏了还那么狂妄。”

“你俘虏的本来应该是未来的女皇。”

“痴心妄想。”武帝说,“你已经失败了。”

“自古不以胜败论英雄,我仍然是女中豪杰。”

“朕头一次碰到如此狂妄的女人。”武帝开始恼怒了。

“那就让你长长见识。”

“哼,不吃敬酒吃罚酒,不过……朕仍然不想杀你。刘陵,念你有勇有谋,算得上女中一杰,只要你答应嫁到胡地去,朕就封你为公主。”

“呸!皇兄,你太小看陵儿了,陵儿现在虽然败了,但也是一个有大汉皇室血统的人,宁愿一死也不会嫁给那些胡虏。”

“好,有志气,朕就成全你,来人啦,赐她凌迟处死。”

“谢皇兄隆恩。”刘陵拱手对武帝揖了揖。

刘陵被武士带走了,武帝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半天不动……

解决了淮南王的叛乱,武帝大军又挥师南下直扑衡山国,兵临城下,衡山王刘赐自知不敌,在宫中畏罪自杀。接着武帝又以江都王刘非制造皇帝玉玺、符节、兵器为由处死了这个荒淫无耻,罪恶累累的藩王,然后班师回长安。

始终跟在武帝旁的司马迁经历了这一切,感叹道:武帝太伟大了!这一切都必须载入史册。

武帝完成了对三国的平叛,废除了三国建制,改设为中央直辖的九江郡、衡山郡和广陵郡。

武帝班师回长安,留下张汤审理清肃参加谋反的人,张汤大令一挥,把谋划谋反的淮南王、衡山王他们的后、妃、王子全部杀死,又把涉及谋反的人,连坐的人全部杀绝。短短几天,就杀了几万人。

也许是因为太累、太紧张,张汤办理完淮南谋反案回到长安便病倒了。

夫人端了药进来,把张汤扶了坐起来,把药碗递给他,张汤正要喝,忽听家人来报:

“大人,皇上驾到。”

张汤急着要起来接驾,却又倒了下去,这时武帝已大步进入。

“皇上……”张汤挣扎着要起来,被武帝摁了下去。

“爱卿免礼,快躺下。”

张汤夫人忙跪下:“民妇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爱卿,朕给你送滋补药来了。”武帝一摆手,杨得意便把一碗鹿血呈上:“张大人,这是皇上赐您喝的。”

宫里内侍又依次呈上山珍海味。

“爱卿,你辛苦了,你好好休养吧。”

“你平叛有功,朕封你为御史大夫。”

“臣谢主隆恩。”张汤感动得涕泪俱下……

武帝亲临张汤府探望张汤的消息传开了,张汤的声望也更大了。

皇宫御书房,武帝放下奏本,问:

“司马迁。”

“臣在。”

“你说,朕对淮南王这样好,他为什么还要谋反。”

司马迁放下手中的奏本,说:“皇上,宫廷无父子,谁都想当皇帝,何况他还是皇叔。”

“是啊,宫廷无父子。”武帝若有所思地说,“……司马迁,你把这方面的历史说说。”

“是。昔春秋时,孔子周游列国,卫国世子蒯聩与其父卫灵公争王权戮母逼父未遂,出逃在外。卫灵公死后,立蒯聩的儿子为卫出公,逃亡在外的父亲蒯聩不服,从此开始了漫长的父子争权的动乱。”

“后来呢?”武帝问。

“后来,蒯聩又杀了回来,夺了王位,其子卫出公逃走鲁国,孔子的高徒子路就是在这次夺权斗争中被蒯聩的人杀死的!”

武帝点了点头说:“唔,这可以说是父子夺权比较残忍的了。”

司马迁接着说:“兄弟之间争权夺位更加残忍。春秋时期郑国老谋深算的郑庄公就是设下圈套,让他的生母及胞弟中计而败北的。”

武帝点头道:“宫廷确实无父子。”武帝又说:“爱卿,往下说。”

司马迁说:“且不谈远时,就近而讲,先帝废刘荣太子后,梁孝武王不是在太皇太后的支持下想夺位吗?先帝这才下决心封皇上您为太子。这难道不是叔与侄争位吗?”

“大胆,司马迁,朕是你能随便举例的人吗?”

司马迁忙跪下:“皇上恕罪,臣下无意。”

“好啦,好啦,起来吧。”

“司马迁,你把君臣争权的历史说说。”

“历史上,臣夺君权、臣弑君、臣僭君的情况并不少见,有些是正义的,有些是非正义的,如武王伐纣就是正义的,而孔子时期鲁国的臣僭君就是越位,就是非正义的,所以被孔子叱为礼崩乐坏而发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呼吁。孔子写《春秋》掷笔,就是因为感叹鲁国无明君、臣僭位,致君不君,国不国之故。”

武帝站起来,走到窗旁,凝望着窗外,暗想,朕决不容许臣僭君……

司马迁又说:“臣僭君大多因为权臣功高盖主之故,高祖时,为加强中央集权,用了很大的精力一一翦除了异姓诸侯的势力,先帝在时,不是也使周亚夫……”

“好啦,就说到这,朕知道。”武帝生怕司马迁说出景帝设宴逼死了周亚夫所以制止了他。

司马迁又说:“高祖所以决定非刘姓不封王侯,就是为了防止外戚势力膨胀对中央集权造成威胁。”

“说得好,太好了。”

武帝暗想,朕决不培养权臣,包括宰相。

董仲舒早在江都王谋反前就已辞官回家。垂垂老矣的公孙弘听皇帝要召董仲舒,就对武帝说:

“皇上,胶西王那儿缺相,以老臣之见,派董仲舒去最合适不过了。”

“何以见得?”武帝问。

“因为胶西王太刚,董仲舒是谦谦君子,以柔克刚,岂非好事!”

武帝本来也不太想让董仲舒留在身边,就顺水推舟说:

“也好,就依你的。”

这样董仲舒就永远失去了在武帝身边辅佐的机遇。司马迁在旁边听了,气愤地想:这个公孙弘,气量太狭小,都要死的人了,还不忘记排挤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