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荀子(中华国学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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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君道

【原文】

有乱君,无乱国;有治人,无治法。羿之法非亡也,而羿不世中;禹之法犹存,而夏不世王。故法不能独立,类②不能自行,得其人则存,失其人则亡。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故有君子,则法虽省,足以遍矣;无君子,则法虽具,失先后之施,不能应事之变,足以乱矣,不知法之义而正法之数者,虽博,临事必乱。故明主急得其人,而暗主急得其势。急得其人,则身佚而国治,功大而名美,上可以王,下可以霸;不急得其人,而急得其势,则身劳而国乱,功废而名辱,社稷必危。故君人者,劳于索之,而休于使之。《书》曰:“惟文王敬忌,一人以择。”③此之谓也。

合符节④,别契券⑤者,所以为信⑥也,上好权谋,则臣下百吏诞诈⑦之人乘是而后欺。探筹投钩⑧者,所以为公也;上好曲私,则臣下百吏乘是而后偏。衡石称县者,所以为平也;上好倾覆,则臣下百吏乘是而后险。斗斛敦[既木]⑨者,所以为啧⑩也,上好贪利,则臣下百吏乘是而后丰取刻与以无度取于民。故械数者,治之流也,非治之原也;君子者,治之原也。官人守数,君子养原;原清则流清,原浊则流浊。故上好礼义,尚贤使能,无贪利之心,则下亦将綦辞让,致忠信,而谨子臣子矣。如是则虽在小民,不待合符节、别契券而信,不待探筹投钩而公,不待衡石称县而平,不待斗斛敦[既木]而啧。故赏不用而民劝,罚不用而民服,有司不劳而事治,政令不烦而俗美;百姓莫敢不顺上之法,象上之志,而劝上之事,而安乐之矣。故藉敛忘费,事业忘劳,寇难忘死,城郭不待饰而固,兵刃不待陵而劲。敌国不待服而诎,四海之民不待令而一。夫是之谓至平。《诗》曰:“王犹允塞,徐方既来。”此之谓也。

请问为人君?曰:以礼分施,均遍而不偏。请问为人臣?曰:以礼待君,中顺而不懈。请问为人父?曰:宽惠而有礼。请问为人子?曰:敬爱而致恭。请问为人兄?曰:慈爱而见友。请问为人弟?曰:敬诎而不苟。请问为人夫?曰:致功而不流,致临而有辨。请问为人妻?曰:夫有礼则柔从听侍,夫无礼则恐惧而自竦也。此遣也,偏立而乱,具立而治,其足以稽矣,请问兼能之奈何?曰:审之礼也,古者先王审礼以方皇周浃于天下,动无不当也。故君子恭而不难,敬而不巩,贫穷而不约,富贵而不骄,并遇变态而不穷,审之礼也。故君子之于礼,敬而安之;其于事也,径而不失;其于人也,寡怨宽裕而无阿,其所为身也,谨修饰而不危,其应变故也,齐给便捷而不惑;其于天地万物也,不务说其所以然而致善用其材;其于百官之事、技艺之人也,不与之争能而致善其功;其待上也,忠顺而不懈;其使下也,均遍而不偏;其交游也,缘类而有义,其居乡里也,容而不乱。是故穷则必有名,达则必有功,仁厚兼覆天下而不闵,明达用天地理万变而不疑,血气和平,志意广大,行义塞于天地之间,仁知之极也,夫是之谓圣人审之礼也。

请问为国?曰:闻修身,未尝闻为国也。君者仪也,民者景也,仪正而景正。君者槃也,民者水也,槃圆而水圆。君射则臣决。楚庄王好细腰,故朝有饿人。故曰:闻修身,未尝闻为国也。

君者,民之原也;原清则流清,原浊则流浊。故有社稷者而不能爱民、不能利民,而求民之亲爱己,不可得也。民不亲不爱,而求其为己用,为己死,不可得也。民不为己用,不为己死,而求兵之劲、城之固,不可得也。兵不劲、城不固,而求敌之不至,不可得也。敌至而求无危削,不灭亡,不可得也。危削灭亡之情举积此矣,而求安乐,是狂生者也。狂生者,不胥时而乐。故人主欲强固安乐,则莫若反之民,欲附下一民,则莫若反之政;欲修政美俗,则莫若求其人。彼或蓄积而得之者不世绝,彼其人者,生乎今之世而志乎古之道。以天下之王公莫好之也,然而是子独好之;以天下之民莫为之也,然而是子独为之。好之者贫,为之者穷,然而是子犹将为之也,不为少顷辍焉。晓然独明于先王之所以得之、所以失之,知国之安、危、臧、否若别白黑。则是其人也,大用之,则天下为一,诸侯为臣;小用之,则威行邻敌;纵不能用,使无法其疆域,则国终身无故。故人君者,爱民而安,好士而荣,两者无一焉而亡。《诗》曰:“介人维藩,大师为垣。”此之谓也。

道者,何也?曰:君之所道也。君者何也?曰:能群也。能群也者,何也?日善生养人者也,善班治人者也,善显设人者也,善藩饰人者也。善生养者人亲之,善班治人者人安之,善显设人者人乐之。善藩饰人者人荣之。四统者俱而天下归之,夫是之谓能群。不能生养者,人不亲也,不能班治人者,人不安也,不能显设人者,人不乐也,不能藩饰人者,人不荣也。四统者亡而天下去之,夫是之谓匹夫。故曰:道存则国存,道亡则国亡。省工贾,众农夫,禁盗贼,除奸邪,是所以生养之也,天子三公,诸侯一相,大夫擅官,士保职,莫不法度而公,是所以班治之也。论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皆使人载其事而各得所宜,上贤使之为三公,次贤使之为诸侯,下贤使之为士大夫,是所以显设之也。修冠弁衣裳、黼黻文章、雕琢刻镂皆有等差,是所以藩饰之也。故由天子至于庶人也,莫不聘其能,得其志。安乐其事,是所同也;衣暖而食充,居安而游乐,事时制明而用足,是又所同也。若夫重色而成文章,重味而备珍怪,是所衍也。圣王财衍以明辨异,上以饰贤良而明贵贱,下以饰长幼而明亲疏;上在王公之朝,下在百姓之家,天下晓然皆知其非以为异也,将以明分达治而保万世也。故天子诸侯无靡费之用,士大夫无流淫之行,百吏官人无怠慢之事,众庶百姓无奸怪之俗、无盗贼之罪,其能以称义遍矣。故曰:治则衍及百姓,乱则不足及王公,此之谓也。

至道大形,隆礼至法则国有常,尚贤使能则民知方,纂论公察则民不疑,赏免罚偷则民不怠,兼听齐明则天下归之;然后明分职,序事业,材技官能,莫不治理,则公道达而私门塞矣,公义明而私事息矣。如是,则德厚者进而佞说者止,贪利者退而廉节者起。《书》曰:“先时者杀无赦,不逮时者杀无赦。”人习其事而固,人之百事,如耳目鼻口之不可以相借官也;故职分而民不慢,次定而序不乱,兼听齐明而百事不留。如是,则臣下百吏至于庶人莫不修已而后敢安止,诚能而后敢受职;百姓易俗,小人变心,奸怪之属莫不反悫,夫是之谓政教之极。故天子不视而见,不听而聪,不虑而知,不动而功,块然独坐而天下从之如一体,如四胑之从心。夫是之谓大形。《诗》曰:“温温恭人,维德之基。”此之谓也。

为人主者莫不欲强而恶弱,欲安而恶危,欲荣而恶辱,是禹、桀之所同也。要此三欲,辟此三恶,果何道而便?曰:在慎取相,道莫径是矣。故知而不仁,不可;仁而不知,不可:既知且仁,是人主之宝也,而王霸之佐也。不急得,不知;得而不用,不仁。无其人而幸有其功,愚莫大焉。

今人主有六患:使贤者为之,则与不肖者规之;使知者虑之,则与愚者论之;使修士行之,则与污邪之人疑之。虽欲成功得乎哉!譬之是犹立直木而恐其影之枉也。惑莫大焉。语曰:好女之色,恶者之孽也。公正之士,众人之痤也。循道之人,污邪之贼也。今使污邪之人论其怨贼而求其无偏,得乎哉!譬之是犹立枉木而求其影之直也,乱莫大焉?

故古之人为之不然。其取人有道,其用人有法。取人之道,参之以礼;用人之法,禁之以等。行义动静,度之以礼;知虑取舍,稽之以成;日月积久,校之以功。故卑不得以临尊,轻不得以县重,愚不得以谋知,是以万举不过也。故校之以礼,而观其能安敬也;与之举错迁移,而观其能应变也;与之安燕,而观其能无流慆也;接之以声色、权利、忿怒、患险,而观其能无离守也。彼诚有之者与诚无之者若白黑然,可诎邪哉!故伯乐不可欺以马,而君子不可欺以人。此明王之道也。

人主欲得善射,射远中微者,县贵爵重赏以招致之。内不可以阿子弟,外不可以隐远人,能中是者取之,是岂不必得之之道也哉!虽圣人不能易也。欲得善驭,及速致远者,一日而千里,县贵爵重赏以招致之。内不可以阿子弟,外不可以隐远人,能致是者取之,是岂不必得之之道也哉!虽圣人不能易也。欲治国驭民,调壹上下,将内以固城,外以拒难,治则制人,人不能制也,乱则危辱灭亡可立而待也。然而求卿相辅佐则独不若是其公也。案唯便嬖亲比已者之用也,岂不过甚矣哉!故有社稷者莫不欲强,俄则弱矣;莫不欲安,俄则危矣;莫不欲存,俄则亡矣。古有万国,今有十数焉,是无他故,莫不失之是也。故明主有私人以金石珠玉,无私人以官职事业,是何也?曰:本不利于所私也。彼不能而主使之,则是主暗也;臣不能而诬能,则是臣诈也。主暗于上,臣诈于下,灭亡无日,俱害之道也。夫文王非无贵戚也,非无子弟也,非无便嬖也,倜然乃举太公于州人而用之,岂私之也哉!以为亲邪?则周姬姓也,而彼姜姓也。以为故邪?则未尝相识也。以为好丽邪?则夫人行年七十有二,[齿军]然而齿堕矣。然而用之者,夫文王欲立贵道,欲白贵名,以惠天下,而不可以独也,非于是子莫足以举之,故举是子而用之。于是乎贵道果立,贵名果白,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周之子孙,苟不狂惑者,莫不为天下之显诸侯,如是者能爱人也。故举天下之大道,立天下之大功,然后隐其所怜所爱,其下犹足以为天下之显诸侯。故曰:唯明主为能爱其所爱,暗主则必危其所爱。此之谓也。

墙之外,目不见也;里之前,耳不闻也;而人主之守司,远者天下,近者境内,不可不略知也。天下之变,境内之事,有弛易龋差者矣,而人主无由知之,则是拘胁蔽塞之端也。耳目之明,如是其狭也,人主之守司,如是其广也,其中不可以不知也如是其危也。然则人主将何以知之?曰:便劈左右者,人主之所以窥远收众之门户牖向也,不可不早具也。故人主必将有便嬖左右足信者然后可,其知惠足使规物、其端诚足使定物然后可,夫是之谓国具。人主不能不有游观安燕之时,则不得不有疾病物故之变焉。如是,国者,事物之至也如泉源,一物不应,乱之端也。故曰:人主不可以独也。卿相辅佐,人主之基杖也,不可不早具也。故人主必将有卿相辅佐足任者然后可,其德音足以镇抚百姓,其知虑足以应待万变然后可,夫是之谓国具。四邻诸侯之相与,不可以不相接也,然而不必相亲也,故人主必将有足使喻志决疑于远方者然后可,其辩说足以解烦,其知虑足以决疑,其齐断足以距难,不还秩不反君,然而应薄捍患足以持社稷然后可,夫是之谓国具。故人主无便嬖左右足信者谓之暗,无卿相辅佐足任者谓之独,所使于四邻诸侯者非其人谓之孤,孤独而晻谓之危。国虽若存,古之人日亡矣。《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此之谓也。

材人:愿悫拘录,计数纤啬而无敢遗丧,是官人使吏之材也。修饰端正,尊法敬分,而无倾侧之心;守职修业,不敢损益,可传世也,而不可使侵夺,是士大夫官师之材也。知隆礼义之为尊君也,知好士之为美名也,知爱民之为安国也,知有常法之为一俗也,知尚贤使能之为长功也,知务本禁末之为多材也,知无与下争小利之为便于事也,知明制度权物称用之为不泥也,是卿相辅佐之材也。未及君道也。能论官此三材者而无失其次,是谓人主之道也。若是则身佚而国治,功大而名美,上可以王,下可以霸,是人主之要守也。人主不能论此三材者,不知道此道,安值将卑势出劳,并耳目之乐,而亲自贯日而治详,一日而曲辨之,虑与臣下争小察而綦偏能,自古及今,未有如此而不乱者也。是所谓视乎不可见,听乎不可闻,为乎不可成。此之谓也。

【注释】

①君道:此篇论为君之道。强调“尚贤使能”,即“沦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的为君之道。②类:类推。③见《尚书·康浩》。④符节:符节剖分为二,双方各执一半。⑤契券:一契一式二份,各执一份,以为凭信。⑥信:凭据。⑦诞诈:谎言欺诈。⑧探筹投钩:抽签抓阄。⑨[既木]:同“概”,平斗的用具,斗装满后,用它来刮平。⑩喷(zé):同“赜”,实际。象:仿照、按照。见《诗经·大雅·常武》。恭字原为“文”,据文义和《韩诗外传》引文改。不苟:不马虎;一说“苟”为“悖”的误字,不悖,顺眼的意思。流:放荡淫乱。临:通“隆”。竦(sǒng):担心害怕的样子。审:透彻了解。周浃(jiā):普遍。难:恐惧,害怕。巩:通“蛩”,恐惧。约:卑躬曲膝。危:通“诡”。缘类而有义:寻找志同道合的人并做到有礼义。“类”“义”两字原刊互错。闵:通“穷”,尽。槃:通“盤”,指盘子。楚庄王:应为楚灵王。(见《战国策·楚策》)④胥:同“须”,等待。反之民:反过来依靠百姓。附下:使臣下归附。美俗:搞好风俗;“俗”原为“国”。莫好(hào):没有谁喜欢。是子:原为“于是”,据文义和《韩诗外传》引文改,下同。则是其人也:原为“是其人者也”,据文义和《韩诗外传》引文改。见《诗经·大雅·板》。“之所”两字原脱。显设:任用,安排。藩饰:文饰。“使”字下原衍“其”字。弁:古代的一种帽子。黼黻(fǔfú):古代礼服上绣的青色和黑色的花纹。重味而备珍怪:原为“重味而成珍备”,据文义改。衍:富裕,有余。财:通“裁”,裁制,掌握。大形:充分的表现。纂(zuǎn):集合。免:通“勉”。尚书逸文。慢:原为“探”。止:原为“正”,据元刻“世德堂”本改。悫(què):诚实。块然:独自一人的样子。胑:同“肢”。见《涛经·大雅·抑》。辟:同“避”,避免。六:疑为“大”。痤(cuó):疮疖。义:读为“仪”,仪表。校:考核。慆(tāo):通“滔”,放荡;一说为“淫”的错字。诎:屈,歪曲。“速”字前缺一“及”字。案:虚词。十数:原为“数十”。倜(tì)然:突出地,不同于众的。[齿军](yǔn)然:没牙齿的样子。“[齿军]”据《韩诗外传》引文改。名:原作“明”。守司:指管辖范围。龋(yú):牙齿不齐。拘胁:局限、挟制。牖(yu)向:窗户。惠:通“慧”。基:通“几”,几案。杖:手杖。距:同“拒”。还秩:完成任务。薄:通“迫”,紧迫。晻:同“暗”,不明。见《诗经·大雅·文士》。材人:量材用人。拘录:同“劬碌”,勤劳。纤啬(xiānsè):细小的意思。“修”原为“循”,据文义和元刻本改。多材:同“财”。泥(nì):拘泥,不变通。要守:必须遵守的要领。值:同“直”,直接。并:同“屏”,抛弃。

【译文】

有造成国家混乱的君主,而没有必定混乱的国家;有能使国家安定的人士,而没有使国家自然安定的法。后羿的射箭方法并非失传,但像后羿那样的射手并非世世代代都出现;禹的治国方法还存在,但是夏朝并不是世世代代都有像禹那样的王。所以,“法”不能自己发生作用,依法类推也不能自发地推行,有了善于治国的人,法就能发挥效用,没有这样的人,法也就失去作用了。法制,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君子,则是实行法制的根本。所以,有了君子,即使法令条例简略,法的作用也能够达到一切方面;没有君子,即使法令条例完备、详尽,也会在施行时失去先后次序,不能够处理各种事变,这就完全能使得社会混乱。不懂得立法的根本原则而确定法的条文,即使条条很多,临到处理具体事情必定会产生混乱。所以英明的君主急于求得治国的人材,而昏暗的君主迫切要夺取的是权势。急于求得人材,那么君主自身很安逸而且国家得到治理,功绩巨大而且名声美好,最上可以称王于天下,次之也可以称霸于诸侯。不急于求得人材,而急于夺取权势,那么君主自己受到劳累而且国家遭到混乱,功业废弃而且落得羞耻的名声,国家也一定会危殆。所以君主,在求得人材时辛劳一些,在使用人材的时候就安逸了。《尚书·康诰》上说:“只有文王十分谨慎。亲自去选择一个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验证符节,辨认契券,是用来作为双方讲信用的凭借,如果君主喜好权术阴谋,那么臣子百官那些好搞谎言欺诈的人就会乘这个机会跟着进行欺诈;抽签抓阄,是用来作为公断的手段,如果君主喜好偏私,那么臣子百官就会乘机跟着不公正;衡量重量标准的秤杆和秤砣,是为了显示平正的,如果君主喜好颠倒是非,那么臣子百官就会乘机跟着偏邪不正;斗、斛、敦、概,是用来量实物多少的,如果君主喜好贪图私利,那么臣子百官就会乘机跟着多取少给,从而没有限度地向百姓索取。所以上述度量器具的规定,只是治理国家的支流,不是治理国家的本源;君子,才是治理国家的本源。官吏掌握着度量器具的规定,君子把握着本源;本源清澈那么支流就清澈,本源浑浊,那么支流就浑浊。所以君主喜好礼义,推崇道德高尚的人,使用有才能的人,没有贪财求利的私心,那么臣下和百姓也会极尽谦辞礼让,特别忠诚和讲信用,而且严格地遵守做臣子的本分。如果这样,那么即使是老百姓,也用不着靠验证符节,辨别契券来取信,用不着靠抽签抓阄来作公正的凭据,不用靠衡量重量的秤杆和秤砣来作平正的砝码,不用靠斗、斛、敦、概来作量物的容器。所以不必用奖赏而人民就会勤勉,不用施行刑罚而人民就会顺服,各级官吏不用劳累,事情就能治理好,政治法令条例不用烦琐细密,风俗自然会淳美;百姓没有谁敢不服从君主的法令,按照君主的意志,尽力于君主的事业,这样就可以安闲享乐了。所以,征收赋税时,百姓不认为是过重的负担,办事情时百姓忘记了疲劳,敌人侵犯时,百姓舍身入死,城墙用不着整修就很坚固,武器用不着磨砺就很坚锐。敌国用不着出兵征服就会屈从归顺,四海的百姓用不着强迫命令就会统一。这样就叫做最安定。《诗经·大雅·常武》中说:“王道遍行于天下,遥远的徐方国尽来归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请问怎样做君主?答道:用礼义治理国家,普遍地实行而不偏废。请问怎样做臣子?答道:用礼义侍奉君主,对君主忠诚顺服而不懈怠。请问怎样做父亲?答道:宽厚慈爱而有礼义。请问怎样做儿子?答道:尊敬热爱而十分恭敬。请问怎样做兄长?答道:慈祥爱抚而表示友爱。请问怎样做弟弟?答道:恭敬顺从而不马虎。请问怎样做丈夫?答道:特别和睦而不放荡淫乱,特别尊崇礼义而又夫妇有别。请问怎样做妻子?答道:丈夫懂得礼义就柔和顺从他,听从侍候他,丈夫不懂得礼义,就为之恐慌忧惧而担心。这些原则,只做到一方面就会产生混乱,如果各方面都做到就会安定祥和,这完全可以得到验证。请问怎样才能全面做到这些呢?答道:要透彻地了解礼义,古时候的圣王透彻了解礼义,又将它广泛地推行于天下,因此行动没有不正确的。所以君子谦恭而无所畏惧,敬肃而没有恐俱之感,处于困境而不卑躬屈膝,处于顺境而不盛气凌人,接连遇到变化了的情况也能从容应付,这都是透彻了解礼义的缘故。所以君子对于礼义,恭敬而又能自觉遵守;对于事情的处理,直截了当而又不出现过失;对于别人,少有怨恨,宽厚待人,而又不阿谀逢迎别人;他们对于自身,谨慎地修养整顿自己的言行而不自高自大;他们应付突发事变,迅速敏捷而无差错;对于天地万物,不尽力去追求事情的原由,但是能最合理地利用各种资源;他们对于各级官吏的职事、各种有技能技巧的工匠,不跟他们在具体技能上争高下,而是最合理地发挥他们的效用;他们对待君主,忠诚顺服而不懈怠;他们役使下民,普遍均等而不偏私;他们与人交往,寻找志同道合的人并做到有礼义;他们生活在地方上,待人宽容而不过分。因此处于困境就一定有名望,处于顺境就一定有功绩,仁爱宽厚的品德覆育整个天下而且没有止境,明智通达能利用天地间的事物处理万事万物的变化而不迷惑,心平气和,胸怀开阔,自觉奉行礼义,这是仁爱智慧的最高境界,这就叫做圣人透彻地了解了礼义了。

请问怎样治理国家?答道:只听说过加强自身修养,不曾听说过如何治理国家。君主好比日晷仪,百姓好比日影,仪器正直,日影就正直。君主好比盛水的盘子,百姓好比盘中的水,盘子是圆的水面也就是圆的。君主喜好射箭,臣子就会经常进行射箭演习。楚灵王喜欢细腰的女人,因此楚国宫中便有饿瘦而求腰细的人。所以说,只听说过加强自身修养,不曾听说过如何治理国家。

君主,是百姓的本源;本源清澈,那么支流也就清澈,本源浑浊,那么支流也就浑浊。所以掌管国家的君主如果不能爱护百姓、不能有利于百姓,而要求百姓亲近、爱戴自己,这是不可能的。百姓不亲近、爱戴他,却要求百姓为自己所使用,为自己拼命,这也是不可能的。百姓不为自己所使用,不为自己拼命,但要求兵力强大,城防坚固,这也是不可能的。兵力不强大,城防不坚固,却要求敌人不来侵犯,这也是不可能的。敌人侵犯而要求没有危险,不致灭亡,这也是不可能的。国家危险削弱以至灭亡的情势全都聚积在这里了,但要求安乐,这是无知妄为的人。无知妄为的人,不顾时宜地寻求享乐。所以君主如果希望国家强盛自己享乐,那么不如反过来依靠百姓;希望臣子归附,民心一致,那么不如反过来治理政事;希望政事治理风俗淳美,那么不如寻求贤人。那些贤人是很多的,因而可以找到这种人,并且这种人世代都有,那些贤人生活在当今的时代,却了解古人的治国之道。由于天下的诸侯国国君没有谁喜欢古人的治国之道,可是这种贤人独独喜欢古道;由于天下的百姓没有谁愿意推行古道,可是这种贤人独独愿意去做。喜欢古道的人很少,推行古道的人处境穷苦,但是这种贤人仍然坚持去做,不因此而有片刻的松懈。惟独他最明了先王得到天下和失去天下的原因,懂得国家的平安危殆、情况好坏,如同辨别黑白一样分明。那么这种人啊,如果充分任用他,那么天下就可以同意,使诸侯称臣归顺;在某个方面任用他,那么他能威镇邻国;即使完全不任用他,也不要让他离开自己的国家,那么国家将永远不会发生灾祸变故。所以君主,只要爱护百姓就能安宁,喜好贤士就能荣耀,两方面都做不到就会灭亡。《诗经·大雅·板》中说:“德才兼备的人是国家的篱笆,百姓是国家的围墙。”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道是什么呢?答道:是君主所遵循的原则。君主是什么呢?答道:能够组织群众的人。能够组织群众是什么意思呢?答道:善于养活百姓,善于治理百姓,善于安排百姓,善于修饰百姓的衣着,从而分别不同的等级。善于养活百姓的人,百姓就亲近他,善于治理百姓的人,百姓就使他安逸,善于安排百姓的人,百姓就对他满意,善于处理人们等级关系的人,百姓就赞誉他。上述四种条件全部具备,于是天下的人便会归顺他,这就叫做能够组织群众。不能够养活百姓的人,百姓就不会亲近他,不能够治理百姓的人,百姓就会使他不安逸,不能够安排百姓的人,百姓就不会对他满意,不能够处理人们等级关系的人,百姓就不会赞誉他。上述四种条件都不具备,于是天下的人就会背弃他,这就叫做普通百姓。所以说:道存在,国家就存在;道丧失了,国家也就灭亡。减少工商业者,增加农业劳动力,严禁盗贼,清除奸诈邪恶的人,这是用来养活百姓的措施。天子任命司马、司徒、司空三公,诸侯只任命一个宰相,大夫任命担任某一个专职的官吏,士人谨守自己的职务,没有不遵守法令制度而且公正不偏的,这些是用来治理百姓的措施。根据品德的高低而确定等级,衡量能力而授予官位,使人们都能担负起适合他能力的事情,上等贤能的人任用他们担任“三公”的职务。次等贤能的人任用他们担任诸侯,下等贤能的人任用他们担任士大夫,这些是用来安排人的方法。修饰衣帽、装饰华丽的花纹、用具上雕刻各种花样的图案,都有一定的等级差别,这些是用来处理百姓等级关系的方法。所以,从天子到老百姓,没有谁不想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满足自己的志愿,安心于他们的事业,这都是人们共同的欲望;穿着暖和食物充足,居住安宁交游快乐,处理政事及时,法令制度严明,生活用品充足,这也是人们共同的欲望。至于用各种色彩装饰成衣服上的花纹图案,美味繁多并储备着各种珍奇品类,这显示着财物的富裕。英明的君主掌握着富裕的财物是为了用来分别等级关系,对上用来装饰贤良,明确高贵卑贱的差别,对下用来装饰长幼,明确亲近疏远;上至王公的朝廷,下至百姓人家,天下的人都清楚地知道,这样做不是用来显示特殊,而是为了明确等级名分,使国家达到治理,从而万世长存。所以天子诸侯不浪费财用,士大夫没有放荡淫乱的行为,大小官吏没有随便马虎的事情,广大老百姓没有奸诈诡怪的习俗、没有偷盗坑害人的罪恶,这样才能称得上普遍实行礼义了。所以说:“国家安定一般百姓都能得到富足食物;国家混乱,那么连王公大人也不能得到足够的财物。”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最高的治国原则充分表现为:崇尚礼义法制完备那么国家就有秩序,崇尚贤人任用能人,那么,百姓就明确努力的方向,集中群众意见公正无私,那么百姓就不会产生疑惑,奖赏勤勉惩罚懒惰,那么百姓就不会怠慢,全面听取各方面意见而明察一切,那么天下的人都来归顺;然后等级职分十分明确,区分事情的轻重缓急,任用有技术有才能的人,没有一项事情不安排得井井有条,那么公正道义通行畅达,偏私不正的门路堵塞不通了,公理正义明确,于是私事就停止了。如果这样,那么德行深厚的人得到选拔任用而花言巧语的人被罢免了,贪图私利的人被清退了,廉洁正直的人得到提升。《尚书·胤征》中说:“先于君命擅作主张提前行动的人要坚决杀掉,不从君命办事不及时的人也要坚决杀掉。”人们熟习自己所做的事而且稳固,人们的各种事情,如同耳朵、眼睛、鼻子与口的官能一样,不能相互取代;所以职事分明,人们办事就不会怠慢,等级次序明确次序就不会混乱,全面听取意见明察一切,于是一切事情都能及时处理,不会受到阻滞。如果这样,那么臣子、百官直到一般百姓没有谁不修养自己,然后才敢安于自己所处的地位,真正有才能然后才敢接受官职;百姓的风俗变好了,小人改变了邪念,奸诈诡怪一类的人没有不变得诚实的,这就叫做政治教化达到了最高境界。所以,天子不用亲眼看就能清楚事物,不用亲耳听就能明白事物,不用考虑就能了解事物,不用亲自行动就能把事办成功,他巍然不动地独坐着,而天下听从他的支配就像支配自己的身体,就像四肢听从心的支配一样,这就是“道”的最充分的表现。《诗经·大雅·抑》中说:“多么宽厚柔顺的人啊,这是道德的基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作为君主,没有不希望国家强盛而厌恶衰弱的,没有不希望社会安定而厌恶危殆的,没有不希望荣耀而厌恶羞辱的,这些都是圣君禹和暴君桀所共同的。要想实现这三个欲望,避免这三种厌恶,究竟采取什么方法比较方便呢?答道:在于慎重地选取宰相,没有比走这条途径更方便的了。因此有智慧但不仁义的人,不能选用;有仁义但没有智慧的人,不能选用;既有智慧又有仁义的人,这才是君主的宝贝,也是称王称霸的辅佐。不急于求得宰相,是不明智;得到了宰相不任用,是不仁义。没有宰相的辅佐想侥幸获得成功,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了。

当今君主最大的毛病是:让贤良的人去治理国家,却又和不贤的人用框框去约束他;让有智谋的人去考虑问题,却又和愚蠢的人一道议论他;让品德高尚的人去实行,却又和品德卑劣的人去怀疑他。这样即使想把事情办成功,可能吗?这好比竖起一根挺直的木柱却又担心它的影子会弯曲一样,再没有比这种想法更糊涂的了。俗语说:“美女的姿色,在丑人看来是一种祸根;公正无私的人,在普通人看来是一种痈疽;遵循正道的人,在邪恶的人看来是祸害。”如果让品德恶劣的人去评论他所怨恨的人,却要求他没有偏私,这可能吗?这好比竖起一根的弯曲的木柱却要求它的影子笔直一样,没有比这胡思乱想的了。

所以古代的帝王不是这样做的。他们选取人才有原则,任用人才有法度。选取人才的原则,以礼作为检验的标准;任用人才的法度,用等级名分去限制他。行为仪态举止,要用礼义来衡量他;判断是非正确与否,要用实际成效来考查他;日积月累,用功业实绩来考核他。所以,地位卑贱的不能让他临驾在尊贵者的上面,轻的东西不能够用来衡量重的东西,愚蠢的人不能让他替聪明的人出谋划策。这样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发生差错。所以用礼义来考核他,就看他能否安于恭敬;使他处于动荡变化的环境里,就看他能否顺应变化;让他处在一个安逸的环境中,就看他能否抵制淫乱放荡;让他接近音乐美色、权利、忿怒、忧患险恶,就看他能否不擅离职守。他们确实具有这些能力还是确实没有这些能力如同黑白一样分明,这怎么可以歪曲呢!所以对善于相马的伯乐,不能用劣马去欺骗他,对善用人的君子也不能拿坏人去欺骗他。这就是英明君主的治国之道。

君主希望得到一个好的射手,能射中远处靶子的微小目标,只有用高贵的爵位厚重的奖赏来招引他们。对内不能偏袒自己的子弟,对外不能埋没和自己疏远的人,只要能符合这个标准的人就选用他,这难道不是必然能求得善射的人的方法吗?即使是圣人也不能改变这个方法。希望得到一个善于驾车的驭手,能快速驾车到达远处的人,能日行千里,只有用高贵的爵位厚重的奖赏来招引他们。对内不能偏袒自己的子弟,对外不能埋没和自己疏远的人,只要能达到这个标准的人就选用他,这难道不是必然能求得善驭的人的方法吗?即使是圣人也不能改变这个方法。君主想要治理好国家,统领好百姓,使上下协调一致,对内巩固城防,对外抵御敌人入侵,国家治理好了就能制服别人,而不会被别人制服,国家动乱那么就会遇到危险羞辱,灭亡也就能够马上看到了。然而在求得卿相辅佐时独独不能像这样公正,只任用左右亲信和迎合自己的人,这难道不是错得太厉害了吗?所以,拥有国家的君主没有不国家强盛的,可是不久就衰弱了;没有不希望国家安宁的,可是不久就危殆了;没有不希望国家长存的,可是不久就灭亡了。古代有许多的国家,当今只有十几个了,这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没有一个不是在用人的问题上失误了。所以,英明的君主把黄金珠玉给自己人,不把官位职权给自己人,这是什么原因呢?答道:把官位职权给自己人,根本上说对偏爱的人并没有好处。对于那些没有才能的人,君主要任用他们,那么这就是君主的昏庸;臣子没有才能却冒充有才能,那么这个臣子是在欺骗。君主在上面昏庸,臣子在下面欺骗,这个国家不要多久就会灭亡,这是君主、臣子都受害的做法啊!周文王不是没有显贵的亲人,不是没有自己的子弟,不是没有左右亲信,但是他在姜太公还是渔夫时就选拔任用了他,这难道是对他有私心吗?认为他们之间是亲戚吗?可周文王姓姬,而姜子牙姓姜啊。认为他们是老朋友吗?可他们以前互不相识。认为他长得漂亮吗?可当时姜太公已经七十二岁了,老得连牙齿都脱掉了。然而周文王任用他,是想要树立高贵的道义,想要显扬高贵的名声,使天下百姓都得到他的恩惠,可是独自一人是不能达到这些的,除了姜太公这个人之外,别人都不足以任用,所以选拔了太公而给予重用。于是高贵的道义果真树立,高贵的名声果真显扬,全面统治整个天下,分封七十个诸侯国,姓姬的独占了五十三家,周王室的子孙,只要不是癫狂糊涂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天下显贵的诸侯的,按照这样做就是能够真正爱自己人。所以实行了天下最高的道义,建立了天下最大的功业,然后再偏爱自己所怜悯所亲爱的人,这些为他所怜悯所亲爱的人仍然足以成为天下显赫的诸侯。所以说:“只有英明的君主能够爱自己所亲爱的人,昏君就必然会使自己所亲爱的人遭受危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在院墙以外的景象,眼睛看不到;在一里以外的声音,耳朵听不到;但君主管辖的范围,远的达到普天之下,近的就在一国之内,这些都不能不知道大概。天下的变化,一国内的事情,如同参差不齐的牙齿有松弛疏忽的,君主却无从了解,那么这就是受到局限、挟制乃至阻塞的开始。耳朵和眼睛所能达到的范围,如此这般的狭隘,君主管辖的范围又是那么广阔,这里面如果产生了像这样的局限与蔽塞的危害,君主不可以不了解啊。既然这样,那么,君主将要依靠什么知道这些情况呢?答道:左右亲信,是君主用来窥视远方,监督臣子百官的门窗,不能不及早安排好。所以君主一定要有完全可信赖的左右亲信,然后才可了解到情况,他们的智慧完全能够规划事物,他们的正直诚实完全能够判断事物,然后才可任用他们,这些人就叫做治国的人才。君主不能不有游玩观赏、安逸享乐的时候,也不能不有疾病死亡的变故。如果这样,那么一个国家,要处理的事物如同泉水般纷纷来到,一件事情没有处理好,就会成为混乱的开始。所以说:君主不能独自一人治理国家,卿相的辅佐,好比是君主的几案、扶杖,不能不及早安排好。所以君主一定要有完全胜任的卿相辅佐,然后才可以治理好国家,他们的道德声望完全可以安抚百姓,他们的智慧完全可以顺应对付复杂的事变,然后才可任用他们,这些人就叫做治国的人才。四邻的诸侯国相互交往,不能不有相互的接触,但不一定都相互友好。所以,君主一定要有能够出使到边远国家传达君主旨意和解决疑难问题的人,然后才可以处理外交事务,他们能青言辩完全可以解决纷繁复杂的问题,他们的智谋思虑完全可以解决疑难问题,他们的果断完全可以抵御外敌入侵,不完成任务不回到君主的身边,还要能顺应紧迫的事件,抵御外敌入侵,完全能把持住国家,然后才可以任用他们,这些人就叫做治国的人才。所以,君主没有完全可信赖的左右亲信,就叫做昏君,没有能完全胜任的卿相辅佐,就叫做“独”,所派遣到四邻诸侯中去的使者不是那种合适的人才,这就叫做“孤”,如果君主既“孤”又“独”而且昏暗,这就叫做危险。国家即使存在,但古人认为它已经灭亡了。《诗经·大雅·文王》上说:“有众多的贤人能人,周文王才得以安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量才用人的方法:正直诚实而又勤劳,细微的事情能精心计算而不敢遗漏丢失,这是管理一般具体事务的官吏的素质。修养美好,端直正派,尊崇法令,注重等级名分,而且没有不正的思想;忠于职守能做好自己的事业,不敢任意增减,可使这些制度、职务世代相传,而不让它受到损害,这些是士大夫官长的素质。懂得推崇礼义是为了尊重君主,懂得敬重德才兼备的人是为显扬美名,懂得爱护百姓是为了使国家安定,懂得要有确定不变的法令是为了使习俗统一,懂得崇尚贤人任用能人是为了有长远的功效,懂得从事农业,抑制工商业是为了使国家增加财富,懂得不与百姓争夺小利是为了使事业顺利发展,懂得明确制度衡量事物要符合实用是为了不受拘泥,这些都是担任卿相辅佐的素质。但还没有达到做君主的治国之道。如果能够评定任用上述三种人才而又不颠倒他们的次序,这就叫做君主的治国之道。如果这样,那么君主自己安逸,国家又能得到治理,功绩伟大而又名声美好,上可以称王于天下,下可称霸于诸侯。这是君主必须遵守的要领。如果君主不能够评定任用上述三种人才,不懂得遵循这个原则,直接降低自己的身份,亲自付出辛劳,放弃耳听音乐眼观色彩的享乐,而且亲自日复一日地处理各项事情,一日之内就想把各种事情全部办完,总是考虑和臣子在一些小的问题上比精明,而且极力追求某一方面的才能。从古到今,像这样没有国家不混乱的。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去看那些看不到的东西,去听那些听不到的东西,去做那些办不到的事情。说的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