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一朝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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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但是萧剑却没有想象的激动,他很平静的注视着十堰,仿佛他刚刚说的事实与他无关。

“你会为你所做的后悔,”萧昭在他倒下的最后的一刻淡淡说了一句,却似乎是在说给萧剑听,“我会尽我所能折磨你爱的人,你放心的去吧。”

十堰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可最终只是把视线落在了瑾儿身上,似乎在无声的哀求着什么,片刻,阖然闭上双眼。

瑾儿只觉得脚发软,她宁可萧剑此刻哭喊出来,也不愿意他这些残忍的沉默着。

但,他只是缓缓转过身去,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之后派人在冷冰冰的御膳房里找寻,果真找到了残骸。

瑾儿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残忍的事实——那个凤青燕,如何下得了这样的狠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杀了她还烧了她的尸身……瑾儿恨不得把凤青燕碎尸万段,可是,不知为何,每每站到凤青燕面前,望着她迅速苍老的忧伤的脸,心里就只剩了同情和悲悯,对这个女人无限的悲悯。她只希望这一辈子不要再与她有任何的交集,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也可以把对方当作透明。

她也没有把十堰的死讯告诉凤青燕,也许那个消息会让她发疯——事实上,萧昭残忍的把这个消息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凤青燕,凤青燕歇斯底里的嚎叫了一晚上后从此终日以泪洗面,彻底的退出了他们生活的帷幕。

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时候,萧昭确实是所有人中最狠心的一个。没多久,凤青燕就查出怀有身孕,时间一推算,绝对就是他的孩子,萧昭二话没说,决定放弃这个孩子。

对她无爱,对她的孩子同样无爱。

大约一个月之后,皇宫翻新整修完毕,萧家人举家迁往了皇宫,正式成为新的掌权者。

这样的落差是悬殊的——好像就在不久前还是平民,充顶一个皇亲国戚,互相以名字称呼,突然就成了陛下、殿下、娘娘、父皇……身边的奴才也突然多了起来,每个人都眨眼就充当了主子的角色,成为天下人膜拜的“皇族”。

萧家进入皇宫后正式开始执掌朝政,自然会接着采取一系列的措施来巩固它所得到的一切,大赦天下取消三年的赋税,修建战争中毁坏的水利工程等等与百姓息息相关的措施,恢复生产,建立新的官吏制度,分封异姓王侯,削弱部分战功显著的人的势力,重建内朝,重建后宫,收拾残局……

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终还是被天下人欣然接受了,久久的战争,百姓比将士们更为渴望和平安定的生活。

而对瑾儿来说,她仅仅是搬入了皇宫,随着萧昭身份的不断往上提,把她的身份也不停的上升。

安庆王妃……彪骑大将军的将军夫人……

这都是虚名,对她来说,她还是瑾儿,还是在忧心哥哥是否势力过大,免得被萧家人逐出皇宫,毕竟他们只是外戚。她一再的让哥哥放权放权,拒绝了皇上御赐的乱七八糟的封号,拒绝进入朝廷,仅仅是跟着萧昭身后做一个普通的副将,做一介武夫,以求安生。

权太高,注定是要被削弱的,她的丈夫已经是一个例子了,他是萧家人,所以至少还能保住性命,可是他们只是南宫家的人,若是太耀目,怕就连命也保不住了。

瑾儿觉得自己活得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除此之外,她让哥哥受在军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除了镇守京师占领长安周围地区的萧家军以外,举国还有数支残余的强大实力,比如死死守着东都的王家军,占领河边的窦家军,南方的萧家偏支,打着前朝帝王的名义,这些各方势力同样各自佣兵为政,纷纷建立新的政权。

根本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又是一轮新的血雨腥风在大地上刮起。

哥哥迟早是要回到战场上的,何必让他去参与乌黑乌黑的宫廷之争?

与之相应的还有萧昭,他把所有的精力倾注于他的军队,每每接受赏赐,总是不忘与众人同享,不停笼络新的人才,他的军中的威望越来越高,甚至已经到了连他的父皇都是又忌惮又无可奈何的地步。

与他完全相反的是他的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萧仁和萧义守在皇宫,相伴父皇的左右,帮忙处理政事,给一个大官当上,全然是贴心皇儿的模样。

兄弟三人,俨然萧昭成了武夫,其他两人踏上了权力的中心,留守皇宫。

也罢也罢,萧昭自热是有分寸的,他早已不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少年了,他对形势的把握与他对战局的控制能力一样强大,他一定能处理好这一切。

所以,瑾儿并不忧心,也不过问。

哦,忘了,他们还在冷战的时期呢。

“你们都退下吧。”

“是。”

承言殿里,幽幽的檀香香气氤氲环绕着,让人忍不住想打个小囤。随着瑾儿的到来,一干丫鬟们整齐有序的退出宫殿,空荡荡的宫殿里几乎可以听见风声呼啸而过,冷的令人心寒。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窗外的寒梅开的正艳,鲜红鲜红的一簇,如火一般灿烂。

与之对比的是躺在躺椅上的男子,苍白的脸色,近乎透明的唇,那一缕视线淡淡的落在寒梅上,宛如一缕青烟,几乎要随着冷风一同被吹散了。

瑾儿披着一件雪白的狐皮披风,娇小的身子仿佛没入了一片白色的雪原之中。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移动着,坐到萧剑的躺椅边上,把瓷碗放到桌面上,搓了搓栋的僵硬的手,一边用银勺搅拌一边轻轻的吹拂。

萧剑抬起脸来静默的望着她,虚弱的眼神让她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她尽力的冲他挤出一个优雅的微笑来。

两人没有说上半句话,只是静静的相望与微笑,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也许这就是一个男人的反应——不哭不闹,安静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却又明知他的心底已经波涛汹涌,只是他的伤已经藏的很深很深,如大海一样的深邃,除了他自己,不会再有人察觉。

她盛上一个饺子,先用自己的嘴试了温度,再送到他嘴边,他微微撇过脸,“不饿。”

“我亲手包的,包了一早上,手都冻得的裂开了。”她伸出冻得又红又肿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一晃,摆出可怜巴巴的神情,似乎是打定主意让他吞下这个饺子了,“看着我这么费苦心的份上,就吃两个,好不好?”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发红的手关节处,似有不忍,张嘴吃下了一个饺子。

她满意的笑了起来,又送一个到他嘴边。

“好吃么?”

他颔首。

“是凤姐姐原来教我包的呢!”她笑眯眯的望着他,声音十分明快,“我都没想到凤姐姐那样性格的女孩子,连针线活也不会,却包的这么好的一手饺子!我去死缠烂打,她才肯教我的,她说呀,是因为环儿姐姐最喜欢包饺子给萧剑吃,所以萧剑最喜欢的是饺子,每次吃饺子都会很开心,所以她也要学——你看她,为了能让你开心一点付出多少心血,用了多少心思哪!”

萧剑神情微微黯然,低首,“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