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傅,流儿不才,不敢讨您教诲,可公子亦无奈,劳烦您指点一二。”我给师傅服了身,他看了看我,眼里净是意外。
是啊,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丑丫头,会能抚出这样的琴,唱出这样的曲儿。
“你可是……可是矜柔姑娘?”
我猛然一颤,他……怎么能认出我?
不敢相信的看他,却听他说:“老夫一生阅人无数,从没有见过一人的天份高过矜柔姑娘,听柳妈妈说矜柔病了一场,容貌变了,不得再做姑娘,成了使唤丫头,我深觉可惜。刚听流儿一曲,想你必然是矜柔,现在看来,确实相似。”
只是一曲,就能看出我是谁,这李师傅,果然慧眼。
“矜柔已经不是姑娘了,不敢受师傅美言,既然成了丫头,只能替主子着想。”我连忙从腰带里拿出两个碎银子,塞去给李师傅:“今儿个这事儿,望李师傅切守秘密,说是流公子已经受教了就行……”
李师傅犹豫着,最终把银子塞还给我:“矜柔姑娘言重了,帮你是可以,只望流公子知时务些,柳妈妈不是好惹的主儿,今儿个我能圆谎,再来次就难了……”
我赶紧给李师傅作揖说:“矜柔替流公子谢过师傅。”
幸好过了一关,不然流颜晚上便没有饭吃,虽知道就算有他也不愿进食,可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挨饿。
走去膳房,想要端晚饭给他,却在膳房见着柳丫头。
“柳姐姐好,您来,有事儿?”
“正要找你呢,柳妈妈让我来告诉你,这三天没有流颜的饭,让你不用来膳房了。”
怎么会?李师傅没有帮我圆谎吗?
“柳姐姐,公子已经按妈妈说的学习了琴,怎么还没有饭吃?”
柳丫头一笑,两只眼睛眯了起来说:“你这丫头,以为李师傅帮你撒谎就可以瞒过妈妈吗?她已经猜到流公子不愿学,早就跟膳房的人交代过,这三天没有流颜的饭,我过来也只是提醒师傅们,不要准备了,柳妈妈还要叮嘱你,不要在撒谎,要不然,就把你卖掉。”
三天,没有饭,好不容易昨天的晚饭,今天的早饭和午饭他都吃了,这要是再停三天,恐怕又要拗上了……
我赶紧跑去小膳房,拉过蝶儿就问:“咱们的晚饭是不是可以端去自己的寝房吃?”
蝶儿笑着说:“当然可以呀!要不然我昨儿个怎么端给你的。”
我什么都没有说,跑去找做丫头膳食的厨子,塞给他块碎银子说:“师傅,我最近身体不太好,想吃些好的,这银子您拿着,等我身子好些,多拿点儿来谢您!”
他见有银子拿,便应下了。
我端着比平日多了些荤腥的饭菜,走去流颜寝房。
背影,似乎我已见惯。
“公子,吃饭吧。”
顺手点起灯,他走过来,还是没有看我,径自坐下,安然的吃了。
幸好,不是徒劳。
“您晚上要净身吗?”
他点点头……
交代打杂的准备热水,然后撤走他剩下大半的饭菜。
我试着水温,在浴盆边放了把椅子,免得他又穿着衣跳进去……
“公子,水好了,流儿一个时辰后再来。”
他经过我的身边,草香妖娆,人却落寞……
应该知道我不会离去吧,就象我从来没有打算离去一样。
我收拾着他的寝房,衣橱,床铺,桌子,琴,花瓶,屏风,墙上的画……只盼他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第二天的舞课,师傅一来,流颜转身走了……
第三天的女红师傅来,流颜离开了……
最后一天的书画课,曹师傅刚拿出纸笔,流颜却径自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了个“青”字,只见曹师傅给公子作了揖说:“老夫受教。”便离去了。
仔细思量,才知其中意:“青”字加三水,便是“清”,无三水,证明多说无意;“青”字加言旁,便是“请”,无言旁,证明无须多言;“青”字加竖心,便是“情”,无竖心,证明学者无心;“青”字加日旁,便是“晴”,无日旁,证明后会无期。
流颜,你好似孤岛的船,宁愿一生孤独,也不望谁相伴,我要怎样才能进去你的世界,告诉你,我不愿见你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