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从未过的如此提心吊胆,仿佛怕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皇帝的一口气,便主宰了我们的命运……
从前得知皇帝病重,以为他若有不测,四太子会登基,我们便可找到汝妃,望罗将军得以平反。殊不知竟阴错阳差!现在却日日盼望皇帝长命百岁……真是悲惨的可怜。
极少见面的容王爷,在此时更加忙碌,最后一次见着他,是十天前在膳房,用完膳只留下我与容旬,他消瘦了些许,仿佛老了好多……
容王爷虽将我禁足在府上,却实心为我,见他为平反之事日益消瘦,那雍贵的面容只剩忧愁,我也于心不忍着,走上前,对他说:“我会听话待在府上,您不必担心,若真有不测,也靠天命。您要多注意身子,不要病了才好。”
他激动的双眼,只因我的关怀言语,眉头瞬间便舒展开来,尽管,我始终没有开口唤过他一声“爹爹”……
容旬走至我身边:“妹妹,过些天咱们就带玉阳和小赤过府上,齐弟会以买卖借口,护送你们先去‘尧’城,容家的远房表亲便在那里。你们四人暂且在那里住下,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和爹。”
我望向容王爷:“容家,会被拖累……是吗?”
他柔了双眼,大掌抚上我的头,密瑟的摩挲:“这些不是拖累,是应尽的责任,瞥去为罗将军平反一事不说,我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奸臣当道,大河江山也不能任由腐臣摆布!月儿,对于你,我是失而复得,想多留在身边数日,也怕无法为罗将军平反,使得玉阳也只能挂着‘风尘男子’之名,到时,我是一百个不情愿你下嫁于他!可现下,我见你日思夜想,言语少之又少,人在此,却心飞扬……月儿,若我不介意玉阳的前事,成了你们的相思……你还不愿,唤我声‘爹’吗?”
容王爷泛着波光的双眼,映照在我的心池上,我微张唇齿,却依旧开不了口,爹……多么陌生的字眼,十四年,我从未张口唤过爹……如今,我要怎样才能将这沉重的字,缠绕出口?
几欲出声,却始终作罢……
容王爷笑了,慈祥而温暖,却带着一丝遗憾:“罢了,你能说出关怀之话已是不易,这称呼上的事情,勉强不得。”
眼前,容王爷以黄金六千两赎了蝶舞的身,可流颜,因为皇帝的一句不得赎身,还是留在了“柳情园”……
蝶舞进得“卓梅院”,打量着无花的梅林:“本想这次回,为你在院中植些山茶,却不料,再过几日,咱们就要亡命天涯了……”
我淡然而笑:“若要种植,何不在‘尧’城容家远亲那里?咱们一定能安全抵达的!蝶舞,你的好!矜柔永不忘。”
他看向我,蓝眸俊逸非常,青衫也在春日下昂然,那飞舞的红发,再次使我想起水哈族的赤蝶,我也望着他,提醒着:“莫要忘记,你曾说过,若能出得‘柳情园’,你会带我去看赤蝶。”
他狠狠的点头,唇边已经开放了他承诺的山茶,多想告诉他:蝶舞,你不用再为我种植山茶了,你所描绘的,定比那灿烂的茶花美上万倍……
“新去的‘流儿’有些木纳,虽不善言表,但照顾流颜还是周到的,滑稽的是,那好似清高的流公子,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人家小姑娘还为这个哭了好多次!呵呵。”蝶舞说着,便笑出声来。
我也跟着乐呵,没想到,流颜还是恁般清冷……
突又想起什么,对蝶舞说:“那,蝶儿……怎么办?”
他不再颜笑,沉默了良久:“我不能带她来,这次出逃,谁也料不到后果,只会拖累了她,说不定,还有不测……那丫头若知我为这个将她扔下,定哭闹非常!还是让她留下吧,我给了她赎身的银子,到了年龄便恢复自由之身,到时,若容家安好,会有她生存的地方。”接着望向我:“流儿,你愿她随了我?”
我只能苦笑:“你要的,我无法给……”
他却淡然而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发:“傻丫头!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坚持,世上认死理儿的人甚多,不怕多我一个!”
蝶舞……是个笨蛋!
三天之后,容旬说要去“柳情园”带走流颜……
前一夜,无法安睡,哪怕桂花香气再肆意,我依旧辗转难眠。
容旬要我留在府上,说傍晚定带流颜回,可我死命要跟去,容旬却说:“留下吧!我一个人去就好,若被人发现,找也是找上我,你若跟去,岂不是连累?”
我只是问:“告诉我你的计划。”
他思量了下:“我经常去探望,柳妈妈不会怀疑,傍晚,我便说家父想念,要带流公子回……明儿个一早,你们就上路。”
我望着容旬俊秀不已的双眼,挣扎良久,终于启口:“你可相信我?……二哥……”
他一愣,随即清秀的面容突然一笑:“丫头!你可算唤了我了!”
我也开怀着:“二哥若要信我,今晚就带我去,我有比你更好的计量,也能拌住柳妈妈数日,可好?”
容旬微笑着,打量了我下:“要不要打赌?”
我也来了性质:“怎么赌。”
他坏笑着,依旧使人猜不透,半晌才说:“若能拖住柳妈妈七日不寻,在你们成亲之日,我送你们一座世外桃源,若拦不住……”他拖了尾音,斜着清秀俊目看我。
我笑着:“怎样?”
他“呵呵”一乐:“我要玉阳的温软一夜……”
我“哼”了一声:“骗人!”
容旬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这些人,是我一生最大的财富!
与俏儿打扮成小厮的模样,随着容旬上了马车,奔向“柳情园”……
颜……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打开门的一刹那,我几乎疯狂……
他望向我的一眼,满是思念,白衫素雅宛如雪,使我惊讶的是,他头上缠绕的,竟是我送的红色发带,那金线透露着耀眼的光,也在欢愉着我们的相见。
多想扑进他草香漫溢的怀,多想告诉他我的思念,多想深吻住那薄凉的唇,多想一直望着他的绝世容颜,多想永远的待在他身边……
但他身旁,站着新来的流儿,而我身旁,还有清秀的二哥容旬,我们只好再次忍耐。
默默注视,已经将情意散发至每个角落,寂静无声……
容旬缓缓走去流颜身边:“已经告知柳妈妈,今晚我会留下。”
这话,怕是对那“流儿”说的。
我也索性走至流儿面前:“已快酉时了,吩咐膳房准备晚饭吧,我们少爷有话与流公子说,这之前不唤你,便不必来了。”
那流儿对容旬服了身,却痴痴的望着流颜……
颜,为何无论是谁,都无法抗拒你的倾城之颜呢……
她望了流颜好久,始终得不到任何暗示,灰着心离开了。
门关上,我已僵在原地……
流颜一步步向我走来,踏着我心跳的节拍,在我呼吸之间迈足,引的我失神矗立……
他果真瘦了,本就纤细柔嫩,这般看来,更加宛如仙烟,那飘渺的白衫随着前进而飘荡,一丝丝的尽是草香,黑如泼墨的发,伴着波荡扬起耳鬓的一屡,嫣然的勾人心魄,这等蜿颜,谁能抵的过……
近在咫尺,便无法再忍耐,草香渐进,催的眼泪迅速滑落,猛然投进温暖的怀,感受他的纤细,嗅着他的甜香……
颜……我好想你,真的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