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源在府上用了晚膳,食在一桌,难免的聊上两句,这饭,食不知味!我恨不得将他当饭菜一并吞掉!
崔君含粘着我,这孩子倒也稀罕,奶娘夹给他的饭菜,他都给了我,说男子要照顾女子,惹着大伙儿一个劲儿的乐呵。
用完膳食,崔源也回了,出门前我听到他对奶娘说,先把少爷送回家什么的……虽然与我无关,但为何心中总有不安……
悄悄拉过容齐,轻声问:“去看过蝶舞没有?”
他笑笑,点头。
“他过的可好?”我接着问。
容齐收敛了笑容,换上了一副愁苦之颜:“怎么会好,那种地方……”
寻思了下,悄悄附上他的耳:“求你,带我去看看他们,一次就好!”
他皱了眉……
看到容齐的思量,便知很难。
“过些日子吧!”他微笑着,将俊目柔的温和。
过些日子,是多久?……
若是这样的话……
“我想……再要个丫头。”或许我开口,能换回些什么。
他闻言微愣,半晌才问:“小桃不好?”
我摇头:“她自己太累。”
“想要谁?”
“俏儿。”
容齐笑了,唇边的山茶开的绚丽:“依你。”
第二天晌午,俏儿便来了“卓梅院”,但眼中,是狂乱的惊慌……
“奴婢……俏儿,见过大小姐……”她颤抖着说,未服身却猛然跪下。
我赶紧扶起她:“快起来,这是干什么呀!”
俏儿哆嗦着,不愿起身:“奴婢知错,请大小姐惩罚!”
她还在为送酒的事情内疚吗?
“许久前的事儿了,你也别介怀着,我不是你家大夫人,没恁般记仇。起来吧。”看着她恐惧的样子,想起了往日的我,也总是怕别人怪罪不是吗?
她颤颤巍巍的起身,等着我的吩咐……
吩咐,貌似这等习惯我还未养成,索性拉过她的手,惊觉发现,那手凉的可怕:“这些日子,过的可好?”
她颤抖的更厉害了,半晌也没发出声来。
我将她拉过桌边,按她坐下,也关了房门,望着她说:“现下就咱两人,别人听不到的……自从成了小姐,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毕竟俏儿姐姐咱们,也是在别处故交,若你在不跟我唠叨,我怕是要憋闷死了!”我故作轻松,希望她能敞开心扉。
俏儿的身子松了些,但眼中的慌张不减,她没有看我,只是在抬头后便又垂下:“俏儿……一直在齐少爷的布庄帮忙。”
坐去她身边:“累吗?”
她抬眼望了望我,又垂下:“不累。”
我倒了杯茶给她:“以后留在这儿吧,我一个人也怪孤单,就当陪陪我了。”
俏儿的大眼猛然睁大,泪水也在打转,慌忙跪下:“小姐!您罚俏儿吧!往前是俏儿的错,若不是给您与流公子端了酒水,您也不会落得恁般狼狈……您尽管惩罚,但别对奴婢那么好。”
拉起她,微笑着说:“我不是容月儿,我是矜柔,宁愿做个丫头,也不愿成为这笼中之鸟……与齐哥哥要了你,不过是想有人相伴,安心的住下吧。”
思量片刻,俏儿点了头。
俏儿,你从前的“对不起”还在我心中缠绕,现在,怕是我要回报的时候了,我并无意伤你,只因我的无可奈何……
半月后,俏儿带来了第一封,流颜给我的信。
握上信的那一刻,指尖便带着心一起颤抖,猜测了数遍信中内容,却迟迟不敢打开来看,我怕,怕他说想我,那我会忍不住的飞奔去他身边,怕他说过的不好,我会禁不住心痛……
望着空白的信封两个时辰,直到再无法忍耐,才将信纸展开,却只有短短几个字:“宛如初,勿念。”
颜,我明白,全都明白……人是宛如初,思念宛如初,情意宛如初,爱恋宛如初,一切……宛如初……
将那短短五个字拥入胸口,努力回想那淡雅草香,颜……我好想你……
却听敲门声响起,有种无力的清脆……
将信藏好,起身开门。
容齐进来,反手带上房门,望了望我,那眼中是深深的阴霾,他思量着,缓缓开口:“四太子圆寂。”
一语震惊!四太子死了?
我猛然拉了他的手臂:“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容齐不再看我,只是紧咬明齿:“四太子是汝妃所出,汝妃得知四太子圆寂,投井自尽……皇上痛失皇子,病情加重,已经策励圣旨,传位储君……交递崔源。”
身边昼时被抽走空气,我猛然无力的坐上椅子,泪水滂沱……
本以为辅佐四太子的是大多忠臣,又是皇帝的亲子,定能继承皇位!以为皇位是他囊中之物,以为崔源最多做手脚,买通那些辅佐四太子之人,摸爬滚打的趁皇帝病重浑水摸鱼……可我们错了,忽略了最不该忽略的一点……是那崔源的心狠手辣!
四太子死了,皇位竟在四太子归天死期便落入崔源之手!
汝妃死了,无人得嫦妃亲传,更无人再与流颜证实!
短短数月,崔源便弄死了四太子!魔鬼般的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若真做了皇帝,我们还能有何希望?恐怕他接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灭了流颜与蝶舞的口,到时候,怕是连容家都脱不了干系!毕竟容王爷付了万两金银,保全流颜蜚靡之身,且……养了蝶舞数十年。
天,你果然毫无公道!
容齐蹲下身,离我很进,抬手抹去我眼角愤怒的晶莹:“皇上圆寂前,爹会想法子带玉阳出‘柳情园’,咱们……只好逃……”
逃?……
我望着他心疼的眼,望着他紧皱的眉,继续的挥洒棉泪:“为什么……为什么受尽苦涩又回到原点?为什么饱受相思仍要归顺天意?为什么残败靡落还要任人摆布!为什么不能安然存活偏要受尽折磨!为什么!为什么!”
手腕被狠狠拉住,猛然便投入淡香的怀……容齐拥着我,摩挲着我的发,却无法出声,任由我滂沱着泪眼,宛如雨下……
不再去管我们身份如何,不管怜惜或是爱恋,不管旁人如何舆论,我只想在无法呼吸时,还能有所依靠……
良久泪缓,我傻傻的问:“怎么逃?”
“……”
“能逃到哪儿去?”
“……”
“怎么办?”
“……”
“怎么办?齐哥哥……”
他吻了我的发线:“会用生命,护你与玉阳周全……”
“你是哥哥,只能是哥哥……”
容齐拥我更紧,手在颤抖:“我不能……”
乱了,一切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