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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段小姐谎言哄母云中子真偈规徒

一心订就好姻缘,谎哄双亲结凤鸾。

下降祖师好赠柬,他年破敌理方连。

却说王怀女当下闻狄龙一番负约失信之言,便说:“公子,你言差矣。你既英雄自许,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此乃婚姻大事,岂能轻于出口,对天盟誓,难道天神地祇皆不灵应的么?我不与你相论,待等狄千岁身离虎穴,段小姐前来投降,老身必然执柯的。”

再说杨文广、肖天凤、岳纲等,在阵中只因暗如黑夜,不敢放马。守候多时,忽然光亮,其阵纷纷自解。三人不知其缘故,不敢追杀这些南兵,一同拍马向宋军队伍中而回来,到王元帅跟前,各言困于阵中黑暗之由。王元帅说:“此段红玉用法掩了阵中光明,今幸狄龙同红玉自缔婚姻,收军回去,汝等得出。”传令三军回营慢表。

且说段红玉收了阵兵,领一千兵回去,一路思量婚姻之事,不觉进得关来。想起十分难言,只忧父母不允,不若先探父亲之言,随机应变,此事方妥。当时来到滴水檐前下了马,拜见父亲缴令。段洪一见道:“女儿今日出阵,胜败如何?”段小姐说:“今日与王怀女斗法,他果然厉害,手下战将甚多,皆是骁勇之汉。女儿对敌一场,未得其利,是以收兵回来。”段洪说:“胜败乃军家常事,今日虽然未胜,明日为父尽令城中众将,与他见个雌雄。退了大宋人马,为父方得安心,与你定个良缘,乃公事私事两毕。”段小姐闻言,默然不语,别过父亲,往后堂而去,见过母亲。

夫人正在后堂,一见女儿进来,忙问道:“女儿,你连日军务事情十分劳苦,今日开兵,胜负如何?”段红玉见母亲问他,谎说:“女儿今日出兵,遇了杨家女将王怀女。他的法术精奇,女儿的法术施去,总不灵验,不知何故。”夫人听了说:“我儿,你平日说过,倘遇疑难之事,可以请得师父到来。今女儿何不焚香,请师父前来,细问其中缘故。”此时段小姐忽然醒悟起来,心中暗喜:“何不如此,将计就计说出,看母亲如何。”此时小姐将眼一揉,双眼流泪。口中嗟叹。夫人一见大惊,说:“女儿因何忽然伤心起来?快说知为娘。”小姐见夫人追问得紧切,不但不说,反大哭起来。夫人越觉心慌,连忙近前扯住女儿玉腕,与他拭泪,说:“女儿,你有甚事情,不必如此,快说与娘知。”小姐呼:“母亲呵,只因提起了师父仙师来,为儿心中不觉凄惨,以至悲伤。”夫人说:“女儿,为娘提起你师父来,因何就触起你心事?到底是何原由?”段小姐说道:“此事,论理,孩儿不能说出口,事到其间,无可奈何,只得禀明罢,当日我师父传授女儿的法术时,临别之日,吩咐女儿:有某年某月,大宋兴师前来,领兵主帅,乃王怀女。他的武艺高强,法力精通。他提兵至此,立刻就好前去投降。况南天王我主,乃一叛逆之流,终为狄青所灭,我们拒敌,就算逆天行事,传我法术,自然不灵验的。果然,今日交兵,法宝不灵验了。若不早降,举家还有性命之忧,倘降了大宋,世代身受国恩。还有一言,不好出孩儿之口,但母亲要我说明,女儿也顾不得羞惭了。仙师说女儿的姻缘,该是宋营中狄龙,若违背了师言,就有天大的祸。再三叮咛而去,女儿谨记在心。直至今日早上交兵,果有狄龙其人出阵,与女儿战了二十合。他的武艺高强,女儿非他对手,指望施法得胜,奈王怀女更高于女儿,只得收兵回城。方才母亲说起师父,倘女儿欲待不言,诚恐有不测,说出来,实是羞惭。”

当下夫人听了,吓得目瞪口呆,叫声:“女儿呵,幸得你对我说明此事,若竟含羞不说,险些耽误了此事。娘且请你父进来,与他商议。”忙唤了丫环传请。不一时段洪进来,坐下,说声:“夫人有何事?”夫人见问,就将女儿的话一一述知。段洪闻言,默默不语,想了一会,唤声:“夫人,我想此语,甚是荒唐了。况且终南山云中子仙师,怎肯忽离仙界,来管此俗间之事?我段洪虽生蛮地,身受皇恩,岂肯低头受降?夫人休信女儿之言。”段红玉初时假这虚言谎哄双亲,满以为可遂他心愿,岂知今日父亲不准信,心内暗惊,粉面通红,暗说:“不好了!这事休矣。如何是好?且看如何答话。”原来这夫人乃是妇人之见,把女儿之言认定为真,今听得丈夫不信其事,心中暗怕,呼声:“老爷,我想云中仙子,乃道德深高,能知过去未来之事。既是预留下此言,老爷何不准信的?只忧逆天背理,大祸临身,悔之晚矣。”段洪闻言,喝声:“妇人家听信谗言,随口乱道,陷我行此不义之事。我断不背主求荣的。”夫人见丈夫大怒,不言。小姐当下想:“不好了!父亲决然不信的,姻事不成了。”想一会,呼声:“爹爹,女儿焉敢在父母跟前说谎?若还不信,待女儿今夜焚香,请祷师父下凡,便知明白了。”段洪说:“我从来不信鬼神的,你说法术,乃云中子仙翁授你,我方亦信,如若你请他到来,为父亲口问明,方才准信的。”小姐满口应承,一心思量师父偏护于他。

是夜,命丫环排开香烛,深深拜祷,暗祝仙师助赞姻缘。

却说云中子仙师,正在洞中坐,忽闻一阵信香风过。屈指一算,已知其意,笑道:“徒弟呵,你虽与左辅星有姻缘之份,怎奈机缘未到。况你以法刀擒他,这小将心中不服,口虽应允,不过哄骗你的。只等候到黄花洞,狄门父子被王铁头和尚困住,该你前去相救,那时才得你姻缘会合之日。右弼星姻缘乃王兰英,二人还未曾会面。今他叩祝,要贫道助力,怎奈你姻缘未至,若然不至,又失信与你,不如前去赠他数言。”即时提笔,将柬上书了几句,吩咐道童洞中谨守,袖一柬驾云而去。不一时到了,按下云头,呼声:“贤徒,为师到了。”

小姐当晚祷告完,正在盼望之际,见仙师到来,大悦,跪伏于地。仙师唤声:“贤徒,你事为师已尽知明白,今授你柬一纸。观看柬中之言,便知你终身大事。”说完,云中子落下一柬,仍驾云而去。那段洪一生不信鬼神,见女儿焚香叩请,果然来了一位仙翁,吩咐一番,云头落下一柬,忙上前拾起。小姐叩首起来,见父亲已将柬拾起,一同观看。上有七律诗云:

千里为婚一线牵,也须待命达时权。

左辅红玉成匹配,右弼兰英也共联。

其中变幻真难测,若里机关岂预言。

询问和谐花烛夜,黄花洞口结良缘。

八句之后,又有字数行列后,上写着:“贫道言词须当谨记,倘违背师言,轻举妄动,必遭天谴。凡事随缘安分,自有一定之数,岂可强为。此八句诗,即你终身之事,尽在于此。切嘱。”

段洪看罢此柬,勃然大怒,说道:“好个狡猾头,险些被你哄弄了,误了忠臣名节。你为了婚姻大事,就要父投降大宋,陷我于不忠之地。若非仙师来指点,轻举妄动,祸不远矣。我养你这个不孝女儿,败坏家门,要你何用?”说罢,拔出宝剑,走到红玉跟前,正要动手。夫人连忙上前扯住。夫人含泪急呼:“老爷,且息怒,听我一言。想来女儿请师父到来,亲赐一柬,上面言词,隐而不发,未有显言,如何要杀他?你且说个明白。若还屈死了他,妾身与你决不干休的。”段洪说:“你言我无故杀女,你难道未曾听见仙师柬上言词?先八句,其中深奥一时难明,后面书明白分清:不许轻言妄动,凡事随缘,不可勉强而为。他早间对你之言,皆乃谎说。明是阵上遇着少年宋将,私订了婚姻,所以回来谎哄欺瞒。若不斩了这不肖之女,难雪心恨。”夫人说:“纵有此事,求老爷暂且宽容了他,妾身自有主意。”有段龙、段虎闻知,也来劝解父亲,段洪只得收回剑。小姐满面羞惭,啼哭起来。夫人说声:“老爷,我想女儿自幼端正,岂有一时改换心肠。于阵上遇了宋将,这婚姻之事,如何说得出口?况仙师柬上言词,含糊不白,细细参详出内里情由,或者女儿该配合这宋将,也未可知。”段洪说:“夫人,你要见个明白,也不难。那贱人谎你,应配这狄龙,但宋营必有其人。明教贱人出马,若将狄龙擒来,或阵前伤他,就罢了;若不然,定是难容。”夫人说:“老爷之言不差,明日教他出敌便了。”夫人劝解,段龙兄弟又劝父出园而去。有夫人劝解女儿说:“你父一时气忿,错认机关,要来伤你,明日又要你出敌擒宋将。但娘心里明白,不用悲伤了。”小姐只是含泪不语。夫人吩咐丫环,将小姐回房安歇,小心服侍。

此时,小姐坐于房中羞怒,恼恨师父下了此柬,出丑一场。越思越恼,忿怒中欲寻自尽,又想在阵上与狄公子许下婚姻,又许他放回狄元帅。我死不足惜,一来未曾放出狄元帅,二来未见公子一面,诉我被屈一场。对他说明,我死了,使他知我不是失信负心女子。”想罢,纷纷泪珠滚流。有侍女上前,再三劝解小姐。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