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想过为何古人要把祭扫仪式定在春天。按理萧瑟秋风,衰草落叶让我们缅怀故人寄托哀思倒更加应景。于春天生机蓬勃,欣欣向荣之时却要我们追忆死亡,进行阴阳两极的对话似乎有点说不通。但清明节扫墓已经延续了成百上千年而无人疑问自然有其道理所在。
今年清明,我回武夷山为刚过世一年的父亲扫墓。
回程的路上,放眼青山大地,醉人的春意闹得正酣。油菜花的淡黄,紫云英的绛紫,山上盛开着的粉红杜鹃、白杜鹃,大自然向人类展示着生命的符号,传递色彩的信息。在城市里生活多年对季节的转换似乎已然麻木。那遮眼障目的高楼大厦总把春天抹成灰白色调,把蓝天扯得支离破碎,即便路边那些入眼的榕树、芒果树也都挂着一脸浓浓的冷绿。从不肯在春暖之际展一丝青嫩的笑靥。如果单凭视觉感知,城里人恐怕永远不知春夏,无论秋冬。
从车窗里向外探出头,我贪婪呼吸田野里油菜花的香气,泥土的清新,饱览色彩的千变万幻。在这陶醉的片刻,我幡然开悟为何祭奠故人要选在春天了。我们的祖先对生命的形态和意义从来就有一种辩证的认识。祸福相伴,生死相依,有生必然会死,有死必然有生,人类因此绵延不绝。有如这流光溢彩的春,接驳了上年的生命,又历经一冬死亡考验,方才“桃花依旧笑春风”。明了如此生死关系,扫墓就不再只是伤怀之旅,还是踏青赏春之旅;不只是对死亡叩拜,更是对生命朝觐。
感谢父亲让我闻到了久未闻之的春的气息,更让我解读了春的意蕴。
200645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