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末推开利刃，“女孩子玩刀就和大老爷们爱自拍是一样的，虽然不算傻叉，但也有点别扭。”
曾雪妍慢慢退了两步，笑意又很好地掩盖住杀气，“跟我来吧，小杨先生。”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一个“工人”把厂房的防爆门打开，里面又是排成一排的厚重铁门，每一扇门上都有编号，一共有七个。
长长的走廊很阴暗，像医院里的太平间，杨末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个储肉的冷库。
那群宰猪的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里只剩下杨末和曾雪妍两个人。
第五号铁门的门锁被曾雪妍扭开，曾雪妍拉开门，示意杨末先进去。
冷库里很黑，为了维持低温，没有开通风口。
杨末抽动了一下鼻翼，似乎有一股血腥味和腐臭的味道，不知道冰箱里的冻猪肉是不是同一个味道，不过他觉得心里有一股不详的感觉。
“小杨先生，门左侧有灯。”曾雪妍的声音虽然笑着，但可能因为临近冷库的原因，也显得特别冷。
“你不进来？不会骗我进去之后，把门从外面关死吧。”看着站在门外的曾雪妍，杨末怀疑道。
“当然不会。”曾雪妍笑着说。
杨末摸出一块巧克力放在嘴里，苦涩而甘甜的味道，缓解了他内心的不安，冲淡了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一声“咔哒”在空旷的厂房里显得非常瘆人。
随着惨白的灯光亮起，杨末看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这张脸上眼睛突兀暴睁，舌头僵直向上翻卷出来，好像要说出什么，但是还没有说出来就死了。这具死尸的身体摊坐在一架四脚推车上，双手的指节扭曲着抓着自己的腹部——其腹部呈爆炸状四分五裂，内脏流了一地，可以看到尸体污秽的腹腔。
以上类似死状的尸体有七具，分布在杨末周围，有的一脸惊恐抓挠着血淋淋的头皮，有的脸上带着恐怖的笑意，有的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
但是无一例外，都是腹部爆裂，脏器四溅。
曾雪妍很善意地提醒道：“厕所在最里面。”
杨末感觉到胃里不断翻滚，一股酸臭冲到了喉咙口，他一手捂着嘴，一手压着胸口，冲向厕所。
……
……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恶心我？”杨末皱眉问道。
巧克力的甜味也驱赶不掉那股恶心感，那腻腻滑滑的触觉反而被脑补成了血腥恐怖的场面。
曾雪妍带着笑容毫无诚意地道歉：“对不起，小杨先生，我也没想到您会反应这么强烈。”
她突然压低声音，“因为这几个人的死，现在集团上上下下都很恐慌。”
杨末坐在厂房的门槛上，看着门外的电闪雷鸣，知道今天肯定是走不了了，一手压着胃部，心中大骂三叔那个老狐狸以及此狐狸的祖宗，后来转念又想到三叔的祖宗和自己也有极为亲近的血缘关系，只好作罢。
杨末突然问道：“火并？”
他这么问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自己也觉得疑点重重，黑木集团干的当然是血腥暴力的行业，由于利益冲突，导致其他帮派带人来干掉了几个小喽啰……杨末瞬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且不说干掉小喽啰有没有用，单是以同一种方式导致七人死亡，就是技术难道很高的事情。
何况，能造成这种死亡方式的，除非是在每个人体内安装了一个小型炸弹。
果然，曾雪妍摇摇头说：“我们在工厂周围安装了七个摄像头，昨天晚上没有任何可疑人进入。”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以同一死亡方式死亡的。”杨末拿起一截废弃的铁丝，在积有油腻泥土的地面随意勾画着，很随意地问：“那么他们在干什么？”
顿了一下，曾雪妍回答：“处理冻肉。”
“不是有流水线吗？”
“特殊处理。”
这一次回答里，她的声音失去了平时的笑意，而是很冷。
“他们几个昨天晚上留下来值班，还有两个人在监控室，其他人就没有了。今天早上小毛发现找不到他们，而五号冷库还关着，他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幅样子。”
“冷库的门不能从里面打开？”
“可以，比从外面打开稍微慢一点。”曾雪妍平静了一下，笑着补充了一个“小杨先生”。
杨末看了看走廊的红外线摄像头，眉头皱了起来。
这就奇了怪了，冷库从里面还能打开，跑出来呼救的时间都没有吗？这几个人是爆腹而死，连一点声息都没有，难道是一群人觉得自己伤天害理，所以视死如归，集体自杀？
杨末疑惑起来，“你们到底是做的什么生意……我指的不是杀猪……”
曾雪妍的头微微低下，短发把脸庞遮住，语气彻底冷了下来，“无可奉告。”
杨末心里突然不安起来，没来由得想起那些报应之类的唯心理论，听起来好像鲁迅先生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用阴阳术士的话来说，就是大奸大恶之徒必遭横死。
他也无法定义三叔究竟干的是一门什么职业，算不算是阴阳术士，反正从算命测字到风水点穴，三叔的业务范围都兼而有之，其实比起那些摆摊算卦的真假瞎子，仅仅多了一个铺面还有高得吓人的出场费而已。
三叔的客户除了一流成功人士，就是那些黑道大佬，这些人有一个相同特点，那就是，有钱了更加贪财，贪财之余都怕死。
“你想让我做什么，让我找出凶手？”杨末装作很诚恳的样子说：“那你就告诉我你们是做什么的，和别人有什么利益冲突，我才能推断出作案动机。”
不过在曾雪妍的耳朵里，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们都干了啥亏心事。
“小杨先生，知道得太多对您并不是什么好事，在这一点上，杨小花大师做得就很好，我们欢迎的是聪明的生意人。”曾雪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您是警察吗？如果不是，那就无权过问这些事情，我顺便提醒您，您的家人还掌握在我手里，如果您不想让他们受伤害的话，就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杨末的脑袋里瞬间闪过一句话，资本主义最终会露出獠牙。
“算我多嘴行了吧。”本来他还想来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后来觉得这丫头容易把他当作百宝箱怒沉了。
曾雪妍挑了挑眉毛，“小杨先生，我确实在怀疑您的业务水准，您觉得杀人的是‘人’？而不是一些别的东西？”
杨末觉得这姑娘简直没救了，满脑子的牛鬼蛇神，也不多说，“你们找我来就要按照我的方式去搞，要不然就让我回去，钱我一分不要，怎么样？”
曾雪妍嘴角慢慢勾了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要找到杀人的东西，而是治疗我们董事长的怪病——他指名要杨小花大师处理，却不知道小花大师已经在海外了，让我们把事情交给您负责。”
后面的话意思就是，你别太狂了，我们本来要找的不是你，你丫就是个替补。
觉得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杨末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说道：“那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直接去见你们董事长不就好了？给我看这些少儿不宜的恐怖画面是什么个意思，想给我个下马威？”
曾雪妍的脸上终于失去了笑意，“因为我们董事长的病和这几个人的死好像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