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来客栈,明阳城最大的客栈,分有东、南、西、北四小院,楼建二层。
东院二楼走廊。
一抹白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贾乌珍来到祯祺所住的房门外,手里拎着一个华丽的小锦袋,袋口处用细纱封系,能透气。白色的细纱上粘了不少移动的小黑点,俨然是活物。贾乌珍望着它们一笑,两眼算计地瞟向前边的房间。
“哼哼!敢无视本小姐,一会儿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得意的话语,得意露齿的笑。
在沣河上,祯祺并没有亲自与她交谈,他只不过打发了两个仆人去将她接到了这间客栈,每当思及此,贾乌珍心里的火苗就“嚯嚯”直窜高,浑身上下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轻手踮脚行到窗下,伸手沾点唾沫然后在纸糊的窗格中间戳个洞,将脑袋凑上前,眯着眼打探里边的情形。祯祺正好在脱衣服,他将最里层的内衣一脱,唬得贾乌珍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妈妈呀,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每次都这样?!有脱衣怪癖吗?”她恨恨地咒骂。
他已经要睡了,看来今天机会不佳。贾乌珍很快便认清了现实。唉!出师不利,看来这“报仇”的事情只能改日再谋。她不无惋惜地想。回想起里边那人健壮的阳刚之体,她的脸蓦地火烧火热起来。
“热什么热!丢死人了!”她不轻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黑夜,无风。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高挂穹空,整个地面犹如白昼一般清晰可辨。
贾乌珍突然来了雅兴,她一个纵身飞上屋顶,找了个突起的屋檐顺势躺下,大大方方地翘摇着二郎腿,十分惬意地享受月光浴。
西院二楼丙字房内。
男女欢合的呻吟声时续时断,轻摇的床幔,粗重的男女喘息之音,稍懂人事的人都知道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
粗喘声越来越浓,美人体内蓄势以久的甘露终于涌现,男子只觉身子一阵火热,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他一个挺身起床,用帕将私身试净后便动作利索地着衣。
开窗,回望。
美人依旧酣睡,娇嫩的肌肤因为刚才的欢娱还泛着红,她的唇因为嘴角弯曲的弧度而轻轻绷紧,似乎在回味中浅笑。
桌上的燃香转眼间便会燃为灰烬,时间不多了,男子潇洒闪身,不带一丝眷恋。
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整个明国正在通缉的采花大盗李帅。
关于他的传闻很多,有人说,他之所以采花是因为他练了一种极其邪门的武功,需要采集纯处女子的阴气方可增长功力;有人说,他英俊不凡,却从不对女子采用勾引之术,反而喜欢使用合欢香,每次他作案,现场总会留下合欢香的灰烬。
在世人眼中,他就是一个大**!
李帅游走在各屋顶,心情畅快。突然,他看到了前方一双左右晃动的脚,这双脚比一般女子的大,但比男子的小,加上空气中若有若无飘荡的处子之香,他的嘴角轻弯起来,狡黠的眼神带着突遇猎物的惊喜。作为一个阅美无数的男人,他仅凭气味就能分辨出女子容貌的好坏。无疑,他已经认定眼前这双脚的主人是个诱人的美人。
他探身,轻轻站起,大大方方地出现在贾乌珍面前。
美人正闭目轻哼着不成曲调的怪音,长长的睫毛安静地竖着,这么长的睫毛,他几乎可以想像到它们煽动时的风情。高挺而小巧的鼻,丰盈而嫩白的脸,精致的樱唇。果然是个美人!李帅自信地笑笑。很快,他就后悔起来,暗责自己不该那么急性,早早将今夜行房的次数用满,导致现在的他望着眼前的美人唯有嗟叹的份。
“你是谁?”贾乌珍惊坐起来,大大的眼睛瞪着眼前之人,眼神防备。
李帅轻轻一笑,爽朗道:“姑娘好雅兴,如此月色,如此高处,再配上姑娘这般难得一见的美人,真是美景!美!美!真是美!”
贾乌珍左手轻托右手手肘,右手手指轻抚自己的下巴,两眼骨碌碌地转着,对李帅进行深深的打量和研究。
这人长得还不错!她在心里评价。皮肤不像小娘们那么白,他的五官端正,两眼炯炯有神。可惜就是笑容虽然看起来和善,却总感觉它们透着邪气。
“让我来猜猜你从哪里来好不好?”贾乌珍笑嘻嘻地道。
李帅眼睛一亮,也来了兴趣。
“好!你猜猜,我听着。”贾乌珍已经换了姿势,他在她身边坐下,兴致高昂。
“你刚从女人床上下来!”
李帅大吃一惊,身子一偏便朝屋侧栽倒,还好他身手利落,一个鱼跃又轻轻松松地坐了回来,只不过他看贾乌珍的眼神开始防备。
贾乌珍看到他瞬时之间变幻的脸,心情备好,整个人都得意起来。嘿嘿,她的这项本事还未轻易显露过,理由很简单,她怕被人取笑。因为——她有一个比狗还厉害的鼻子。眼前之人身上时时散发出来的气味,与她在怡香院时所闻到的气味相同,那些刚从姐姐们房里出来的大爷们身上就带着这个味道。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李帅已经完全收起他的嬉笑之意,转而认真地询问。
贾乌珍有心讹他,故意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因为,我刚刚就躲在窗子底下!”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李帅的脸像被人活活抽了一巴掌,脸上的肌肉在清冷的月光下搐动,他笑不是,怒也不是。要是换在平日,有美人对他如此亲近,他早就套近乎拉关系了,可现在,他却浑身冒汗。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观赏的一天。
不对!这里不只一个人!他猛然警觉。眼前这小丫头倒是没什么内力,可那暗处之人却不简单,只怕他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得!三十六计,先走为上!
“这位姑娘,请问芳名?”
“贾乌珍!”
李帅匆匆一抱拳,道声“改日再会”,转眼间便离去。
贾乌珍心情好极了,开始吃吃地笑,一下子就笑得前俯后仰。她将手中早已散开的锦袋收好,心里想像着那人被虱子叮咬难耐时的狼狈,一路笑着跳下屋顶朝自己房间而去。没错!那袋虱子本来是她从乞丐身上买来给祯祺准备的,想不到正角没用着,倒让那坏小子撞上了。嗨!没办法,谁让他来招她呢!
贾乌珍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她刚刚所处的位置站起来,前一刻,他就躺在她背对的屋檐后。只听他叹:“果然是假无真!”短短几字,却含着无限感慨和浓浓的兴趣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