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纪实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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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纪实文学(6)

有一天我正在组织全班搞队列训练呢,连首长查看来到了我们的训练场地,我顿时计上心头,来了个“公报私仇”的活,便当着连首长的面,“溜达起‘老座’来了”,我大声的点到“老座”的名字,“老座”应声答“到”,我令“出列”,“老座”向前跨出一步,我又令“向右转、齐步走”,“老座”还当是叫他出列做示范呢,非常认真,非常正规的走向“路边尽头”。我们的训练是在飞机洞库门口的水泥通道上展开的,通道有近二十米宽,左边是山体,右边就是库区外,是个垒起的陡坑,离下面的土路基足有三、四米高,为的是不让地方老百姓爬上洞库来。当“老座”走到“路边尽头”时,回头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是“伙计,不能再走了,再走就掉下去了”,希望我下“立定”的口令,可我装着没看见,按条例规定“行进无路时,指挥员没下‘立定’口令,应自行原地踏步”。由于连首长在旁边看着,“老座”也明白了我是在搞“公报私仇”,这回他也没辙了,很不情愿的在原地不停的踏起步来,满脸的“无可奈何”样,我还一边训导:“踏高点”,就这样我硬是硬着心肠苦撑了两三分钟来练他,之后才叫他“立定、入列”。训练结束,回到班里,我心里盘算到的一场“暴风骤雨”如期而至,又是被“一堆人”压在身下,我便大叫“谁再打谁下午训练又会有麻烦”。嘿,没想到这一叫却有了效果,大家都停了下来,反来帮我整衣服、弄头发、床单什么的,我知道“他们不为别的,只为训练时不会被麻烦”。有道是“打是亲、骂是爱”,我们七班这种独特战友间“打成一片”的氛围,恰恰是战友情真实释放的另类表现,他既增强了友谊,又使我们更加紧密的融为一体,“老座”的这一独特的个性,像“润滑剂”,使得我们更加团结友爱、更加群策群力去奋勇争先上进,又似“调味品”,使得单调而艰苦训练的新兵生活充满欢笑与乐趣,被点缀得别样的浪漫和美丽。从此,我们七班“风调雨顺”,更是其乐融融了。两个月的新兵训练一晃就要过去了,虽说很苦,但我们以苦为荣,以苦为乐,一个地方青年的言谈举止习惯,就在这两个月的新兵训练、磨砺中给转换过来了,一切言行都必须以军人的标准和条例要求来规范自己,两个月练了我的意志,也练了我们的体魄,使我们懂的了军人的使命,知道了“令行禁止,服从命令”的重要,战友情在训练中日渐提升,战友爱在关爱中日渐温存,新兵连结下的这份战友之情,三十多年过去依然像美妙的赞歌,回荡在我们的生活里。

就要下“老连队”了,大家伙都忙着照相、合影留念、写信什么的,二月中下旬的一天,完成了新兵为期两个月的艰苦集训,我们全体新兵在操场上列队,等候下达去“老兵连”的命令。86211部队先前就有个“惯例”,每年分兵前都是由通信队无线中队选定报务员后,再来分兵的,我入伍前接兵领导张国礼就告诉了我“跟他去学报务”。所以部队领导点到我的名去无线中队学报务时,我没有什么“突然”感,倒是由于部队分兵的这一“惯例的特殊性”,使得我们被点去学报务的新兵,享受了来自战友间几许羡慕的眼神和致意。

下到老兵连——通信队,其实学习、工作还是相互分开的,只是去吃饭时才会集合在一起。我们江西、四川这批选来的十几个学报务的新兵,与当年福建空军各部队送来学习报务的二、三十个同年新兵汇集在一起,编成了一个“报务员训练排”,被单独安排在一栋两层楼营房里封闭学习、生活。“报务学员排”由两名教员,一名教官管理,教官叫黄怡送,是个报务台长,二十七、八岁,清瘦高个,广东人氏,为人随和、老实,教学严谨、细致、耐心,没有“官架”,很受学员喜欢。开学时有过一个简单的仪式,那就是点个名,相互认识一下,然后宣布学习纪律、注意事项和相关要求等,同时在报务学员中,成立了个“团支部”,我是宣传委员,四川籍的报务学员大都是由我们宜春籍的团员来帮助、介绍、推荐、呈报“入团”的。开始上课就是先教大家“如何握铅笔、如何削铅笔、如何正确读写1234567890”这十个数码和如何读写二十六个汉语字母,像是在给“小学生”上课样。然后就是教我们“如何转变去认识、记忆、反应数字与字母相对应‘莫尔斯’电码的结构、读音与意义”。“莫尔斯”电码是美国人莫尔斯,于一八四四年成功用电流的“通”“断”和“长短”来代替数字、符号和字母进行传递的一项“上帝创造了何等奇迹”的发明。一声“滴滴答”结束了人类战争用烽火、飞鸽、驿马或者马拉松传递情报的漫长时代,从此,指挥员们真正实现了“运筹帷幄中军帐,决胜于千里之外”。

学习“报务”真是一件苦差事,是部队中所有单兵技术类岗位需要花最长时间来训练,才能学会、学好、记牢、掌握的一项技术,学满八个月,需经收、发、通勤考试过关才算合格,之后还需上机跟班实习三个月,才能“放单飞”独立值守电台,所以说“报务员的技术性和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学发报是“苦中之苦”,得从“点、划”开始,“点(·)是滴,划(-)是答”,发“点”手腕弹起要灵快,发“划”手指按住要紧闭,快慢有节奏,长短要一致,手法变换要柔和,音频震荡要清晰,用劲协调无拙力,一点都不能马虎。初学发报,电键触点弹簧都会被教员调的又硬又高,为的是练出手腕的掌控力来,第一节课所有学员的手指都会在几个“点、划”间的敲击中磨破皮而出血,疼的呲牙咧嘴,自己就会偷偷地把电键触点弹簧调低调软些,也不知这个“小动作”何时被发现了,教官总会不动声色地走到座位前“悄悄地又给调回去”,这种场景每日都会在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出现,反反复复两三个月,直到手指好彻底了,有一天长出了老茧,才算有了点“资格”了;学收报首先是要把数码写好、写规范、写漂亮,手写麻了,手指僵硬了,笔都放不下来,那是我们常有的事,当每分钟能轻松写过180个数码时,才算有点基础了,结合所背数字“莫尔斯”码和由“莫尔斯”码编成的通勤用语的熟悉程度,反应快慢能力,才能在“音频振荡器”上听清指令,抄收教员发出的模拟电报,如果这三项基础课没学好,掌握不自如,“电报就会收不到、发不出、机上通勤用语就会听不懂”,就会面临着被淘汰。为了不会被淘汰,为了每次考试都能力争拿到五分,我们经常是在清晨三四点钟就起床给自己开“小灶”,来到教室进行“读、写、背”反复相互间的来测试训练,以提高自己的记忆力与快速反应能力。在“报务排”的日子里,可以说:“除了睡着了,心里、嘴里就没个停的在念读‘电码与通勤用语’”。早上出操跑步到场外,是为了背读“电码与通勤用语”;中午空闲午休时,是在背读“电码与通勤用语”;晚上营区散步或看电影未放映时,是在背读“电码与通勤用语”,“报务排”的学员走到哪里,“滴答”声就会传到哪里,痴迷之状与其他战友的好奇眼神总会交织在一起。八个月的报务训练既紧张又愉快,虽说吃了不少苦,流了不少汗,也流了一点血,但为了“责任、使命和荣誉”我们是心甘情愿的。经过系统由易至难的科学训练,为自己先前对报务工作一窍不通的门外汉,逐步练成了“能掌握这一‘特种技术’的合格报务员”,而心生了几许成就感。

八个月的封闭学习、训练很快就过去了,一九七九年十月底,我终于来到了无线中队。无线中队的中队长就是在彬江要我“跟他走”的接兵干部张国礼,是东北黑龙江人,是一九六九年参军的老同志、老报务员,作风严谨、雷厉风行,说话实在,待人和善,管理中队张弛有度。此时看到我学成来到中队,亲切的眼神中似乎又多了几许欣慰的含义。无线中队除四个报台外,还管有几个专业性很强的部门,所有单位都是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的,分上午、下午、上半夜、下半夜。我分在四台,机上代号402,台长是萍乡老乡,叫郑雪放,是个七六年的老兵,忠厚、老实、勤奋,总会像大哥样来关心人。我们报台的值班点是设在一座大石山谷里,一条水泥小道直通半山腰,“报房”是顺山势而建的一排阶梯式砖混房,旁边修有一个深洞,往山体深处下走几十个台阶,才是平行布局结构,里面冬暖夏凉,战时就是指挥部,相当坚固、隐蔽。走近“报房”就能听到“滴答”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报房”不是很大,大约只有二十几平米,靠墙一边全是工作台,里面摆满了电台各种设备和机器,与上级空军“若干个网络电台”在此联接,由台长带班,两三名报务员就能完成一个班次的值守工作。第一次跟班走进“报房”,心里总有种神秘感被牵着样,时间稍久些逐渐才恢复平静,跟班第一天老兵会跟“总台”用通勤用语告知“现在是新手上机,请关照”,然后“网络”中各台报务员都会放慢速度,把电文发慢,以便能听清、抄收好。我第一次上机听到的电台信号很是不习惯,一下子就乱了,跟学习、训练时“音频振荡器”发出的声音,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实际电台信号有很大的电流感应声,还有各种杂音与干扰声,发信手法也各不相同,虽说在“报务排”也接受过一些“抗干扰”的训练,但跟实际状的信号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如果没有这三个月的跟班实习期,那我们准会抓瞎的,什么也会弄不明白,如遇敌台干扰你都不会知道如何去分辨和改频转移。这些是不经实际操作,是很难明白怎么回事的,所以说“三个月跟班实习又是一个新的学习进程的开始,是电台工作搞好传帮带的基本要求,是新报务员学习老兵工作方法的传统举措,是电台通信畅通的技术与组织相统一的有力保证”。新报务员除了要熟悉电台工作程序,熟记保密规定和电台通信纪律外,还要学会电台的维护与保养,适应电台信号规律与变化,熟记“网络”中各报务员的手法和习惯,掌握识别敌台的技巧和快速摆脱敌台干扰的方法,准确收发各类电报,避免出现差错,更重要的是通过跟班学习,从此要牢固树立“忠于职守、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在机一分钟,值守六十秒是报务工作的生命线。同时还要学会利用工作间隙做好夜宵,主动为值班战友服好务。三个月的实习,使我们从业务技术水平,到作风纪律素养,都有了进一步的加强,为我们能安全值守电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通过跟班作业与进一步的学习,我们对“报台”工作有了更加全面的熟悉和掌控能力。我们有信心、有能力独立去完成好电台的值守任务,我们也有理由让部队首长放心,我们能确保无线电台的通信畅通。

一九八0年二月一日,经过了两个月的新兵基础科目的集训;经过了八个月报务专业的学习和训练;又经过了三个月电台跟班的实习作业,在这长达十三个月的新兵“磨砺”的日子里,我终于有了能为部队服务的真实本领,我们这一批选来学习报务的新兵,没有辜负领导的期望,训练成了一名合格的报务员,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就真正要负起责任来,忠于职守的去开展电台值守工作了。没有了先前老兵责任的全权担当,一切的一切自己必须认真来处理和总结,依靠的是台长的指挥和全台战友的整体配合,在团结协作中互帮互学,在“分清主次,确保重点”的电台基本工作原则指导下,我们严格按照操作规程,严谨工作,确保了电台安全、有序和畅通。

独自派班“放单飞”准予负责值守电台工作的经历,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有一天获悉哥哥要从宜春家乡来部队探望我,真叫我乐开了怀呀,虽说来队只有两三天时间,但向中队报告后,中队领导却给我放了假,这是我到部队来最舒畅、最轻松、最愉快的时刻。此时,我享受着亲情带来的喜悦,高兴的领着哥哥四处走走:去我们训练的教室坐坐吧;上我们值守的电台看看吧;到机场去感受飞机升空的动感美吧;去县城品尝武夷山茶的悠香吧······。我抑制不住把离家的思念说给哥哥听、我抑制不住把训练时的艰苦说给哥哥听、我抑制不住把部队的温情说给哥哥听、我抑制不住把战友的关怀说给哥哥听······。太多的话在心里,太多的思念在心里,哥哥的到来,使我无比欢喜。我哥哥是个忠厚勤奋的人,吃苦、耐劳、聪明,有着太多的美好愿望等他去实现,这年哥哥二十一岁,来部队探望我也是他第一次独自远行。两三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哥哥就要回家了,反复叮嘱我“在部队要好好干”······。我也反复叮嘱哥哥“路上要小心、小心”。临别时的前夜,我写下了一首小诗,此时拿出送给了哥哥,取名《送别》

辞闽踏程回亲乡,

离别话语情意长。

今日兄弟会武夷,

明朝相聚定秀江。

送别哥哥回家后,在往后的工作、学习、训练的日子里真可谓是“一帆风顺”,两年多来,我所参与值守的每个电台班次,或由我带班值守的每个班次,没出过丁点差错和责任事故,没漏收、错收,漏发、错发各类电报,更没给领导找过半点麻烦,自觉遵守纪律,自觉严格训练,做到一日生活条例化。忠于职守,细致工作成了自己在部队工作、学习、训练的指导思想,在为保障日夜飞行训练安全和保障电台通信畅通工作中,做出了自己辛勤的努力;两年多来,我们每日重复着十分有规律的生活、工作景象,教室、饭堂、报台几乎“三点一线”连得紧紧的,同时俨然又像是无线中队的宝贝样,平时有劳动任务就不派重活,运动也要受到一些限制,怕的是会伤到、累到手腕,致使发不出报来,影响战备值班,在中队领导这种意境中的关心下,总会让人感到我们是“很重要的”;两年多来,我们有过因“台湾空军黄植诚驾机投诚归来”而引发繁忙电台勤务的紧张经历;两年多来,我们认真参与过全军电台模拟演习,抄收过数千组“模拟演习中”发出的各类电报;两年多来,我们多少次“智斗”敌台,合力摆脱敌台的纠缠与干扰,设“陷阱”牵制敌台,快速完成了多少重要电报的收发工作;两年多来,我们为保障网络中各部队日夜飞行训练安全,常彻夜不眠的值守在电台上,认真守听着电台中的每个信号。繁忙中有条不紊,静默中严守通信纪律是电台工作的第一要务,保障电台通信畅通与安全,是每个报务员任何时候都不能懈怠的一项重要职责,我为能在如此重要的工作岗位上,为部队服务而感到无比的荣幸。但现在想来、屈指算来四年服役期,作为报务员来讲,为部队出力、服务时间确实是太短了。八二年十月我们服役期满,先期三个月就复员回到了家,除去以前在一战备期间才会开启的“地下发信台”值守过三个月外,真正为部队值守电台工作,累计也只有两年零四个月的时间,虽说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但面对部队为训练出一名报务员所投入的时间、精力和物力,现在想来依然感到为部队工作的时间太短了,贡献也实在是太少、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