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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过犹不及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故物或行或随,或歔或吹,或强或羸,或载 或隳。

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尹子,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人之一身,即是一人之天下。)治理这个天下,须以无为以治之,如果刻意有为,我料定达不到目的。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天下是个神圣的物事,不能以后天主观意志刻意治理,执著与刻意有为必致落败、落坏。以前与你说前后相随、高下相倾,这是因为,有前就有后,有呼就有吸,或强之或弱之,或育持之或任其毁,各种事物都随道的规律在运行,各就其序,各安其位。因而,有道之人懂得循规蹈矩,能做到不争不丢,不疾不徐,不缓不燥,不生过分之念,不作过分之求。

解曰:

人的生存,离不开水与火,离不开大地,也不能离开阳光和空气,但人习惯于追求难得之货,未知感恩最常见最平实也最不能缺的水、火、大地与空气、阳光,一如大道生天生地生人生万物,万物皆在道而不觉道,所谓 “太上不知有之 ”是也。而修炼之所以讲求师法自然,是因为世间任何一事一物一草一木,时时事事处处都显现了道的理、道的法,但人未曾用心悟会,因此,修炼多骑驴找驴去了,所谓道不远人、人自远之也。

“泡”之道

天下之事,只是一个自然;天下之事,都有一个过程。

秦皇统一中国,前后历经多少年?经历多少曲折?汉武成帝,亦非一日之功。时时事事都有一个过程。于人的生理,即使感冒小症,按西医说法,一般也需要一周时间才得愈。所以,日子要一天一天地过,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欲速则不达也。

因此,老人家说,将欲取天下而为之,见其不得已。修炼是大工程,尤忌急功近利,俗话谓之性急吃不得热豆腐。豆腐从物理学的角度,是热的不良导体,所以表面好似温度不高,实非如此;夹一块热豆腐,一口咬开,则高热四溢,能烫得人满嘴乱晃。舌头被烫得不敢搅拌,又不敢不搅拌;不搅拌则烫了舌面与口腔,搅拌时则烫舌尖;急急下咽时,则满喉咙呜呜惨惨有声。人体器官也是各有官长的,如舌神正伦和口神丹朱,算是一个人身之国的特区首长,两位首长看到全区灾情,立刻求救,报至中央政府。中央政府马上反应并作出指示,即刻送到胃部处理,正伦特区、丹朱特区的危难这才得以解除。下吞要经过喉咙,喉神虎贲也要呜呜直叫,赶紧往下传送,于是急急下吞送到胃里。胃管消化,而不管收藏,但其承担处理工作,再热也得消化,于是胃神也嗷嗷地把情况反馈至大脑这个中央政府。中央政府还好,至少体谅了各个地方政府,又急急地作出反应,全身又蹦又跳,还要嗷嗷几声。好像嗷两嗓子,就可以把危情分散到手上脚上似的。

如此烫过一回,知道热豆腐不好伺候,尽管观其色鲜、闻其味鲜,还是要凉一下再收纳入体。万一不意之间失去判断,随手送到丹朱的地盘或正伦的地段,必然会马上倾吐而出。这个经验分享出来,即是:性急吃不得热豆腐。

因此,凡事都有个过程,少安勿躁才好。

当代男女相悦,男的喜欢说泡妞,女的喜欢说钓凯子,尤其在港台影视作品里最为常用;表面好像词句不雅,实际上很有哲理可言。

泡妞的哲理,在于一个 “泡”字。

首先要喜欢该女,才愿意去泡— ——不真心向道,不是道心作主。

前文说过泡茶,实是精心、静心、清心几门功夫:要把茶具洗干净,才开始泡茶。泡妞之初,要先修饰自己外形,觉得会令女方满意,以求第一印象不错,好有进一步的接触;自觉内涵不足者,还会提前背两句哲言或是诗词以示风雅,这约是同于泡茶第二步,烧水。

功夫茶才叫泡,水太热不可,会把茶烫坏,一下子没了味道;水温不够则茶味不出。接触对象以后,除了花言巧语、甜言蜜语,行动还要跟得上,总是哄得她一个心花怒放,这茶才开始泡出味道来。得到认同后,可能不意之间会碰一下手,再碰一下,最后觉得对方并无反对的意思,这才可以拉手,然后进一步深入接触。这个过程,于修炼谓之以心印心,要做到舍我心合道心,否则不是真修炼。

茶味既出,要抓紧时间倒到杯里,喝下去还是要讲火候,太热了烫嘴,太凉了无味,因而泡茶之道特别强调用心。从这个意义上讲,泡妞,是对妞的深切尊重,只是被人会错了意,觉得 “泡”字有失严肃。正如倒行逆施一词一样,本是河车之工,只是说得多了,也就变了味了。

男人追女人,叫泡妞;女人泡男人,叫钓金郎,港台影视中常说是 “钓凯子 ”。

钓凯子的哲理,在于一个 “钓”字,也体现了女人对男人的用心,谁见钓鱼扔下钩子就把鱼拎起来了?首先要看有鱼没有,然后此鱼自己欲否。必是欲之,才取饵下钩。鱼闻香知食,如同男人闻香识女人— ——这味道还可以,于是试探着闻闻动动,及至觉得可以下口,于是大嘴一张……男人遇到这种女人,自以为得计,一探再探,殊不知女人早就准备好了,男人一咬钩,女人便起钩!———男人就被女人拎回家用盆子养着或修理了。

女人如果 “不欲 ”这个男人,决计不会给好脸色,怎么可能让你落个好脸呢?不过女人的心思男人不可猜,阴晴不定,犹如太极的劲和架,忽隐忽现。好脸是让男人觉得有机可乘,不给好脸是让男人好好把握时机,尊重形成习惯,被钓回缸里才会安心服从领导。总一个虚虚实实不虚不实,到底是泡还是钓,真是说不清的— ——女人天生就是太极高手。

所以,凡事都有个过程,勉强不得。“将欲取天下而为之”,这个 “为”是有为,刻意而为,动了后天人心而为,不合自然了,修炼之士不除此心,难得正觉,不可结纯丹。所以,上座练身,只管一念清静,任物来去,直到TA来;因为清静,所以来时自然能觑定拿定,丝毫不须人为。

男女相悦相顾,如果见了面就想抵足而眠,简直是痴人说梦,因而说 “执者失之,为者败之 ”。但当代社会讲究吃快餐,有个味道与颜色闻闻扫扫,眉来眼去,就把心意定了,手与手一接,风箱便吹起来了,速度直追天人— ——能把所有道德概念一边扔去,不管他人眼光,只问自家所需,所以绝圣弃智确有其理。为此,奥地利的W君非常苦恼地问,你们中国的文化那么含蓄精深,现在美国人、世界人都在学习中国的文化,学习老子,还有张三丰,追求内心的修养。但是你们中国人,尤其是有的中国女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天到晚拿着手机按啊按啊,还要穿得那么暴露?他长得有点像耶稣,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可爱,像被钉在了十字架上。

及至告诉他,中国有很多女人非常非常优秀,只是习惯于出现在有修养的地方。至于有的穿着暴露,是因为淡容的冲击力比不上大腿,淑女为什么不可以暴露呢?穿着打扮并不影响修炼成佛。他才将信将疑地从十字架上下来。

世间小事尚且不可勉强,修炼这种大事,人神共图,人天合一,岂是勉强可为的呢?所以老人家说,“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 ”。

先天大道,纯粹在自然消息上做文章,修道下手,首先要进入无知无欲的状态,然后于不知不觉间突然有觉,心念当下即随— ——这个 “即随 ”是立即有个意思跟上,不是强行下手勉强搬运。偶尔有不得已之处,也只是一个意思微微引着,以求不使之乱。如同太极拳,至拳我两忘,拳我如一,用意在先还是在后,是眼随手走还是手随眼行?都在有无之间而已,此谓 “或行或随 ”。

整个过程中,呼吸纯任自然,丝毫不假人为,一落人为,必然导致呼吸失调。就呼吸而论,呼尽时,外界空气必然入肺,何需刻意主宰呢?吸足了,必然向外呼出,犹如水满必溢,何需人为配合呢?强调配合呼吸,是不得呼吸要领也,这是拳法体现的 “或或吹 ”。

太极拳里无限意,欲用刚强先示柔,能示之以柔,则可随曲就伸、引进落空,强则示弱而避其锋,弱则进而取其钝;高则引之上,至极必降,低则引之俯,至极必升,总一个顺势而为。可行则行,不可行则止,此即 “或强或羸,或载或隳 ”。

打手至此,心不强使,身法上也须配合上,守住中土之势之地,则膝不可过足尖,身不可贪出圈外,毕竟,天堂门外就是地狱。画蛇就是蛇,不必再添足,势势事事把住一个守中可也。

因此,为圣之道,说去甚,去奢,去泰,落实到练拳上,即是能做到立身上的中正安舒、不偏不倚,和炼意上的势势存心而不使强,此谓拳无拳,意无意,有意无意是真意。而于炼气,当全顺天道之自然,不以后天人心人力而为事,不妄行搬运之术。毕竟,上路运输要交养路费的,何苦随意空耗汽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