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聪的反应力很快。
那日上午，大家都在议论局里有个外出学习游山玩水的美差，局长会把幸福降临给谁。办公室的灯泡晃了一下，马聪就兔子般蹿了出去。大家反应过来是闹地震了，就往门外跑。老肖忽忽悠悠踉踉跄跄地刚到门口，摆动的门也不照顾老肖情绪，潇洒地一忽闪便把老肖忽闪成轻微脑震荡。躺在病床上惊魂未定的老肖羡慕地对马聪说，我要是有你那样的反应力也不至于惨到这种地步啊。马聪呵呵笑着说，从小就练短跑，反应快，慢0点1秒就可能拿不到冠军啊。
马聪反应确实比常人快半拍。地震第二天，局里给每个人发了奖金还发了米、面、油之类的福利，说是给大家压压惊。马聪把发的东西拿回家，掂了几瓶好酒好烟去了副局长家。回来后对媳妇说，给我收拾一下，准备出差。媳妇哼了一声，局里外出学习的美差，每个人都盯着那，局长不放话，副局长说了能算？你摸错庙门了吧，我可是看见局里不少人都去局长家了。马聪嘿嘿笑着不说话。一个星期后，局里果然把出差任务交给了马聪。媳妇佩服地说：你还真行啊，怎么就知道局长要调走，副局长能接班？马聪摇晃着大脑袋：局里啥时候不过年不过节给大家发过钱发过福利？反常。每次发点屁大的东西局长都要召集大家开会，说局里如何如何困难，发这点钱物他如何如何艰难以博得大家对他的赞扬，可这次呢，不声不响，反常。以前只要局里发钱物，副局长都到各处转转，以示也有他的功劳，这次呢，他满脸不悦好像还有抵触，反常。这几处反常就预示着一个正常的结果，人事有变动。就你们这样的反应啊，黄瓜菜都凉了。
马聪到处里交接手续，把手头事务移交给老肖。老肖一脸不情愿：我的事够多了，你小子倒去享清福了。我连早饭也没吃呢。马聪嬉皮笑脸地说：能者多劳嘛，我就是有欠缺才派我去学习提高嘛。我也是刚喝了碗羊肉汤，一会我请你。老肖连忙摆手：可别可别。我刚才路过潘家羊汤馆，看见警察都去了，说汤里放了……马聪哇得一捂肚子就往外面跑，跳上出租车急奔医院，说自己喝了潘家羊肉汤，中毒了，还唉吆唉吆地直叫唤。医院立即给他挂上了吊瓶，又派人赶赴现场。结果根本没有那么回事，马聪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老肖耍了。老肖还得便宜卖乖：我还纳闷，我是说有警察也去喝汤，嫌汤淡，放了盐。你往医院跑什么？挨了针还花了钱，马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马聪外出学习了两个月结束后，急着往家赶，登上大巴车天色已晚。大巴车在路上颠簸着，车上的人昏昏欲睡。忽然，两个青年挥舞着尖刀开始抢劫乘客。一个青年用刀逼着坐在马聪后排的中年妇女交钱，中年妇女哭着说，我这钱是给孩子看病的救命钱啊，你们不能看着他抢走我的钱啊。她还用手推了推前排的马聪。马聪一点反应都没有，把皮包垫在屁股下面，还是歪着头呼呼大睡。不知是谁悄悄地报了警，大巴后面传来警笛的鸣叫声。两个歹徒慌了，急忙叫司机停车。车停住，车门刚打开，马聪如受惊的兔子抱着皮包腾地跃起，一步蹿出车厢，两歹徒也紧跟着跳下车，车外就传来几声惨叫。司机说，我熟悉这段路，故意停在深沟边，那位乘客怎么也跳下去了？
躺在医院里断了一条退的马聪，还不忘向人吹嘘：要不是我反应快，抱住深沟间的一棵小树，这百十来斤就交待了。
打那以后，马聪的反应是越来越迟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