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寂寥的小院子里,九娘独自一人在窗前修剪盆栽,听到三三两两的敲门声,猜到来人是干儿子任辰,继续自己的修剪。
还未见到任辰,光是听匆忙脚步,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句就听到,“母亲,孩儿的身份已经暴露!”
“嗯!被寒瑜发现了?”
“不是,是被已经离开连城的无影看穿了!”说这话的时候,任辰真心觉得抬不起头。
无影?听到这个名字,九娘狠狠地折断一盆刚刚修剪而成的白牡丹,冷冷发声,“无影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你居然都会败露自己,还真是打我的脸啊!”
“母亲,是孩儿一时失误,那您说现在我们怎么办?”将一切告诉九娘后,任辰问出声,言语间听出有些担忧。的确,本来一切进行地很顺利,哪知从半路杀出一个无影来,彻底打乱了一早的计划。
从头到尾,九娘并不像任辰那般担忧,一张娇好的脸上更是看不出是喜是忧,拿着剪刀,自顾自地侍弄着窗前的盆栽。
见到九娘得知之后,依旧淡然处之的模样,任辰开始明白了,莫非母亲早就猜到事情会败露?可既然早知,为什么不做提防?母亲,难不成真的因为唐烈,想要对寒瑜手下留情?
“母亲,您为何……”终是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
剪去最后一条多余的树枝,九娘放下手里的剪刀,转过身子缓缓对任辰说:“慌什么?不过只是被发现而已,寒家你已经回不去了,那就正好回来帮母亲我处理其他的事务。”
想到自己瞒过了所有人,却被无影看穿了,任辰心里越想越不服气,脾气执拗起来,“可是,母亲现在离开,孩儿觉得心有不甘啊!”
“不甘心?这能怪得了谁?只怪你自己做事不小心,被人看出破绽。你以为瞒过寒瑜她们就天衣无缝,高枕无忧了?这次正好给你一个教训,让你好好地张长记性,早点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顿了顿,继续说:“细节决定成败,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见事情出了,任辰却丝毫没有自我愧疚,九娘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些年,自己对花了多少心血去栽培任辰,甚至不惜被自己的亲生儿子——阿烈误解。
“母亲,是孩儿的错,母亲不要为此而动气,气多了,易伤身子!母亲怎么惩罚孩儿都行,只求切勿伤了自己的身子!”任辰看见母亲突然动气,只好乖乖认错,说出不少好话来哄母亲。
和唐烈最大的不同就是,任辰非常会说话,很小就懂得察言观色,溜须拍马,一张巧嘴更是常常哄得九娘开怀大笑。和亲生骨肉被迫分离的九娘,每每痛苦的时候,正因为多了任辰这个干儿子,才渐渐有了欢颜。
“算了!这也不能全怪你,无影突然回来这事,母亲我也是一无所知。他一定会去告诉寒瑜,想必此时此刻寒瑜应该已经在到处找我们。不过,当初我们的目的不过是挑起寒家人之间内部的争斗,再趁机加快寒唐两家间的明争暗斗。现在也不是没有收获,逼着寒姗嫁给入唐家,令寒姗对寒家人生出恨意。就算现在寒瑜告诉她大姐寒姗,逼婚的另有其人,并非寒震。但米已成炊,寒姗还有其他出路吗?毁婚?寒家和唐家都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寒瑜根本不会告诉寒姗真相。至于寒嫣,她在我们授意下,毫不推辞地接手了原本寒瑜手里的工作,足见其心里的贪恋很重。若寒瑜夺权,免不了被寒嫣记恨,若不夺权,也依旧令寒嫣心里有其他想法。所以无论寒瑜是否撤回我们的决定,寒嫣心里都会对寒瑜有了一根刺。人和人之间最经不起的就是互相不坦诚,寒家内部关系已经破裂,再想修复只怕难上加难了!以后,我们就慢慢看她们借助唐家势力相互内斗的好戏。我要让寒震好好看看,他费尽心机培养的三个孩子是如何自相残杀,真是痛快啊!哈哈哈……”三娘说到最后,放声大笑,笑声中都能听出心里对寒震有多恨。
听见母亲放肆的笑声,任辰也有了一些畏惧,每次提及寒震,母亲情绪都会变得阴晴不定,似疯非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真的发疯了?
若不是自己没有十足把握,全身而退地离开九娘,任辰早就选择离开,这些年不断被九娘当作杀人的工具,时不时还要忍受被唐烈一次次忽视羞辱的感觉,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任辰真的受够了!
可仔细想想,现在的自己,不管是权利地位,还是功夫心机都远远比不上九娘和唐烈这对亲母子。唯今之计,只有等下去。等到有一天九娘和唐烈疏于防备时,趁机出手,斩草除根。
“母亲说的是,那么这段时间孩儿就好好陪陪您!一段时间没见,母亲都消瘦了不少,孩儿不是说过,母亲要按时吃饭吗?”一边替九娘按摩肩膀,边关心起来,一番话说得九娘心里如一股暖流注入。
轻轻拍着任辰放于她肩膀的手,欣慰起来,“辰儿,你比阿烈还要贴心,要是阿烈也像你这般细心,母亲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母亲,真是偏心,现在和孩儿在一起,还在想着阿烈,这不是让孩儿吃醋吗?”任辰替九娘按摩,吃味地说出话。
听到这句话,九娘失笑,心里想着,辰儿,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过要是阿烈也和自己这般亲昵,该有多好。
拉着任辰,语重心长地说:“你和阿烈都是母亲的孩子,在我眼里,你们都很重要!阿烈对你是有些偏见,我想早晚有一天,他会明白你是真正的关心他。阿烈个性比较清冷,而你的个性比较乐观开朗,你就多体谅他吧!毕竟,自小母亲我就亏欠他!”
望着母亲再度为唐烈伤心,任辰心里更加愤愤不平,阿烈,阿烈,你心里只有阿烈,哼!果然就是亲疏有别。
心里不痛快,面上还依旧不忘应承:“母亲,您的话,孩儿会谨记的!”
九娘满意地点点头,和任辰又说了一会话,才吩咐任辰离开!
另一边的寒家,和九娘所言不差,寒瑜的确进退两难。
“大当家,您真的打算不跟两位小姐说明真相吗?”已经获知所有真相的老妪,担忧大当家不说出寒老当家是外人假扮的,而只说老当家又离开寒家。两位小姐只怕会对大当家产生误会,以为是寒瑜不甘被剥夺权利,才逼走老当家。
其实,寒瑜也很难抉择。坦白说明之前是有人假扮父亲,逼迫大姐出嫁,再告诉她,父亲已经离世的消息,大姐可能会奔溃吧!而对于二姐,头一次被一直都不怎么重视自己的父亲,委以重任,这些日子,看得出二姐是快乐的。寒瑜不想毁了二姐的快乐,也不想再看见大姐的痛苦。
九娘果然攻于心计,心思一次比一次厉害,寒瑜心里说不出的感慨:一个女人心思这般厉害,完全将寒家人耍得团团转,毫无招架之力。来去匆匆,更是完全无踪影。
“说了又如何?事已至此,只会增加她们的痛苦,也不会改变什么。如今寒家不能再经历任何变动,父亲已故的消息不能对外透露一个字。”寒瑜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老妪从未看见寒瑜如此狠绝的情绪外露。
“大当家,冲动行事会使人丧失判断能力!”面对渐渐反常的寒瑜,老妪忍不住提醒起来。
回眸望着老妪,冷笑一声,“冲动行事?之前就是因为我们总是都比九娘慢一步,才会让她有恃无恐,对我们寒家步步紧逼。我大姐,平白无故地被她逼嫁,寒家被她弄得乱七八糟,这样的恨意,哪里能消?父亲最大的心愿是寒家安好,有九娘在一天,寒家就别想安定过日子。我说过,我和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大当家,九娘的行踪诡秘,我们根本就查不到她到底藏在哪?寒家不仅仅是九娘一个敌人,还有虎视眈眈的唐家人,您不该被一时半会的仇恨,怨恨,所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寒家上下几千人全指着您,您要是冲动行事,寒家靠谁支撑?不问结果,贸然行事,死后,您又有何面目去见寒老当家?”老妪第一次对寒瑜厉声训斥,但言辞之间尽显对她的关心。
深深地握着自己的手,指甲狠狠地嵌入肉里,寒瑜在提醒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想真正打败九娘,只能从她的儿子唐烈下手。只有彻底赢了唐烈的心,才能狠狠地刺向九娘的心间。
全身袭来的阵阵悲痛,令寒瑜无奈地闭上眼睛,任眼泪滑落,再睁眼时,眼里不见了悲痛,只有深不见底的恨意在眼中燃烧,心中仇恨的种子更是完全淹没了寒瑜之前对唐烈产生的一丝似有似无的情愫。
真正的感情计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