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刚过了四月而已,树上冒出的新芽依旧还是清脆生嫩的模样,经不起什么风浪,而连城的一切却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话已经说出去了,唐家老爷子便命管家抓紧时间处理,期待亲自和寒瑜见见面,谈谈两家联姻的事。但考虑到欧阳家还有政局的身份,便吩咐唐家人暂时封锁联姻的消息。
活了这么久,唐老爷子也自然明白,一旦寒唐两个大家族联姻,对连城未来的经济,甚至对欧阳敏敏身后政局的局势,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威胁存在。
而以私利为首的政局,对坐山观虎斗之事,自然乐意;对如虎添翼之事,自然反对,是断然不会放任不管。若消息早早透露,必有一番恶斗,唐老爷子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不想再联姻还未落实之前,惹出什么事端。
一旦联姻落实,到时候两大家族联盟事宜也已经尘埃落定,哪怕政局再怎么不满意,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毕竟这些年,政局在外的军事战争,都是仰仗于连城的几大家族。自从刘家和陈家不在了,政局和寒唐两家的联系更胜从前,依赖性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联姻的决定,并不是老爷子一时心血来潮,更不是所谓别人的劝谏达成,不过是唐老爷子针对连城如今的局势,加上自身的身体状况,几番思索,揣摩,才做出的决定。看似是一时想法,其实里面心思颇深。
另一边接到唐家邀请函的寒瑜,也在揣摩唐龙腾的心思,拿着邀请函,陷入了沉思,老妪见状说:“大当家,您说这是不是鸿门宴?唐烈刚刚才得知您的身份,而您又刚刚受伤,现在唐家就发邀请函,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坐在院子里,阳光洒在静静放置在桌上的邀请函,寒瑜双手交错,神情俨然,微微思考着老妪的话,“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你下去安排一下,挑选几个信得过的人,埋伏在唐家的棋社附近。”
“大当家您只带几人前去赴宴,会不会有些冒险了?唐龙腾可是一只老狐狸,心思又重。况且您现在又受伤……”提到要去唐家那里,老妪仍旧担心不止。
打断老妪的话,唇角微扬,语气淡淡:“前辈,连城现在的局势,虽唐家接管了陈家,我们寒家收购了刘家,但内部还不稳定,仍旧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所以唐家还不会和我摊牌,唐龙腾发邀请函给我,不过是想与寒家联盟,共同抵抗来自政局方面的压力。唐烈知道我的身份,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不是有句话叫做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见大当家已经有了主意,老妪也不再坚持,恭敬回道:“大当家,那老婆子先去处理这些问题,您一会记得喝药。”
寒瑜点点头,老妪一离开,她叹了一口气还是乖乖地把药全喝了,自小就极度讨厌打针吃药的她,要不是病得真有需要,绝对不会选择打针吃药。
喝完药,轻轻擦完嘴,寒瑜唤来无影,询问着九娘一事的进展:“九娘的下落,你可有眉目?”
“属下还暂时未有消息,主子,听说您受伤了……”无影几天不曾见过寒瑜,一回来就获知寒瑜受伤的消息,心里自然担忧。
和无影相依为命多年,心里也很了解无影对自己的关心,“不过是一点小伤,不必担忧,对了,父亲的事有什么消息吗?”
小伤?瞥见石桌上放着的药片,若真是小伤,主子是不会愿意喝药的。无影心里也很疑惑,以主子的身手,连城之中能出手伤了主子,还能全身而退的基本上没有,到底是谁伤了主子?
想了想还是决定尊重主子的意思,主子不说自己便不问,“主子,老当家的消息还是毫无消息,看来只有找到九娘,才能得到老当家的下落!”
沉默片刻,寒瑜缓缓开口:“你追查九娘的事,到此结束吧!”这句话说出口,连寒瑜自己都觉得很不孝。放弃调查九娘的下落,也就是放弃寻找父亲的下落。
果然话音刚落,也令无影愕然,“主子……”
第一次,无影面对寒瑜的命令,产生了质疑,难不成主子真的因为和唐烈接触久了,渐渐地对唐烈产生了所谓的友情?顾忌九娘是唐烈的母亲,连老当家的下落也可以不顾了?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寒瑜冷冷反问一脸诧异的无影。
“属下不敢!”
“不敢也好,不会也罢。总之,九娘的事,你不要再去调查,我自有打算。无影,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有些话该问,有些话不该问,应该不要我教你吧?”盯着无影,声音平静。
“主子,您真的把唐烈当做朋友了吗?你难道忘了,夫人当年是怎么离世?老当家又是因为谁白白断了一条腿?”无影不相信,不相信自己一直相信的主子会忘记父母曾经的伤痛。
“够了!你真是太放肆了!你是什么身份,还要我提点你吗?我和唐烈之间的事,需要你来提醒我吗?你不过是个下属,没有任何资格教训我,更没有资格质疑我的决定!”寒瑜厉声训斥,完全没有顾忌无影的面子,句句刺痛无影的心。
“属下懂了!是属下逾矩了!”边颤颤地回着话,边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无影,你只是一个下属,只是一个下属,主子做出的决定,哪里轮得到你质疑……
不想看见无影受伤的神情,寒瑜说完话,一早就背过身子,心里不断进行着斗争,寒瑜,你现在和唐烈打的是一场心里战,感情战,任何一点的破绽都会破坏你的计划。不能输,一定不能输,要想让唐烈相信你对他动了感情,必须先让身边的人相信。
无影,为了早点得到九娘的消息,为了早点找到父亲,为了寒家的将来。哪怕你对我质疑,对我失望,我还是要去做。这场仗,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更不知道到底会不会赢?当年奶娘为我而死,我一生愧疚,你是奶娘唯一的孩子,我不想你步奶娘后尘,为我而死。
将心一横,冷冷吩咐:“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准回连城!”寒瑜干脆转身大步离开,剩下仍旧站在原地的无影,望着主子离去的背影,一语不发。
天空渐渐下起了毛毛细雨,跪了许久的无影,终是起身,看着寒瑜离去的方向,心里默念:主子,无影以后不在您的身旁,期望您能够好好照顾自己,多多保重!不管过了多久,只要您一声命令,无影愿为您披荆斩棘,在所不辞。
望着无影离去的落寞背影,寒瑜道了一声:对不起!她深深地握紧双手,将指甲嵌入肉里,以此来提醒自己,不惜一切手段,查到九娘的下落,找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