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房间内,彼此都没有率先开口,而吴妈替两位女士各倒了一杯茶,便识趣地先行离开。
彼此坐在沙发上,顾晓音坐在她的对面,眼底依旧藏不住的心事,一副对她深有抱歉的模样。紧紧地咬着嘴唇,羞愧地开口:“霍小姐,对你被幽禁司令府的事,虽然是意外,但是我真的很想说句对不起。可我想你定是不愿见到我的。也不愿再给你多添烦恼。”
对于顾晓音的道歉,霍舒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面对如此令人心疼的女人,不知是该责怪还是该安慰。一时无话。
沉默……
直到不知何时,注意到窗外下起了雪,霍舒婉才缓缓站起身子,示意顾晓音走到窗前。鹅毛般的大雪纷纷落下,灰蒙蒙的天空似乎蒙上了一层说不清的压抑,连人的心情都变得很抑郁。
凝望着飘落的雪花,霍舒婉不咸不淡说着:“顾晓音,你故意在院子里堆雪人,以琉璃为雪人的眼睛不就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想要我和你见上一面吗?如今,你见了我,难不成只是为了向我道歉?”
眼前的霍舒婉,数月前不过匆匆一面,顾晓音已然见识到她的自信,潇洒,优雅。数月之后此时再见见,再次领略了她的聪慧,从容,大度。
的确,霍舒婉说的没错。相约见面道歉只是其中一件事,更重要的是自己想要坦诚地向她说明一切。希望说服霍舒婉心甘情愿地留在司令府,全心全意地爱着司令。
哪怕来之前,顾晓音都没有多大的把握。说实话,霍舒婉执拗不屈服于司令的精神,大大打击了自己的心。连司令都束手无策的人,自己并不感到轻松。
可霍舒婉不屑一顾的司令,在顾晓音看来,成了三姨太之后,司令几乎成了自己生命的全部。看见司令因霍舒婉而痛苦不堪,自己的心仿佛被千刀万剐一般痛着。所以即使明知没什么希望,自己还是来了,即使明知心会痛,自己还是一往无前。
“对不起,我的确还有其他的目的……”好久才鼓起勇气,准备说出自己心中所有的说辞。可惜,却被无情的打断。
突如其来的冷眸扫到顾晓音身上,声音中透出淡淡的烦扰,“先是暴露我的行踪给那人,现在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想要见我,是想要劝说我接受那人,是不是?顾晓音!”
一下子被猜中心思,顾晓音心里只觉得苦涩。作为一个女人,自己竟然主动想要帮自己的丈夫笼络别的女人的心。
不知是缺少自信,还是觉得心有愧疚,和霍舒婉说话的时候,顾晓音总是低着头,不敢正视她的眸子。
“你对我生气是应该的,可寒瑜,你知道这些年司令为找你吃了多少苦?难道你内心真的对司令没有任何一丝的情愫?有些事,看今朝,戏里戏外戏中人。”这些话听起来,真令人感动,无疑,顾晓音是个善于晓之以情的聪明女人。句句恰好触动了霍舒婉的心弦,微微荡起波澜。
她扭过头,目光自然而然落在院子里一株淡黄色开得正艳的寒梅盆栽上,不愿给予正面回应,“谁人笑,不相往来过路人。我是霍舒婉,我该生活的地方是上海!”
见到她难得的松懈,果然顾晓音下一句一针见血:“你承不承认都好,你就是寒瑜的事实怎么也改变不了。”
俩人的对峙越到后面,她突然觉得无言以对,只得坚持重复一句,“就算是这样,我也要离开!”
面对她的坚持,顾晓音打算换个角度劝说一番,“如果你现在离开,会伤害很多人,其中自然也有戴伟伦。”
提及戴伟伦,她猛然想起刚才的梦,心里隐隐担忧起来。如果她真的是寒瑜,那么伟伦又该怎么办?如果她真的爱上了那人,便是辜负了伟伦整整五年多的悉心照顾。她知道和顾晓音的这场谈判,她已经输了。
见识到顾晓音的厉害,她由衷感悟:“你是一个好女人,可惜爱错了人!”
闻言,顾晓音先是为之一颤,继而微微一笑,声音中藏不住的凉薄之意,“你一定以为我是世界上最爱司令的女人,这也是我一度以为的。可是我后来才发现有人更爱司令。而且这种爱情令我敬畏!她就是寒瑜,也就是失忆前的你。”
“……”
尽管说起寒瑜是世界上最爱那人的女人,她却没有追问,反而心里莫名地一种淡然。好似默认顾晓音所说的那般,她越发肯定自己就是那人口中的寒瑜。
半晌,她才再度询问顾晓音,语气依旧淡漠,只是没了先前的种种疏离感,“如果我留下来,你不会觉得难过吗?毕竟算起来,也是你的情敌不是吗?”
“只要真心爱一个人,你就会觉得心痛,而且这种疼痛植入骨髓,每每想起,总觉得伤人太甚。何况最苦的人绝不是我,司令才是最苦的。那年你们执手相约天涯,看遍落水流花,如今只剩司令一人牵挂。”尽管是伤感的话,但是她笑得很温和,如三月春光温暖人心,可霍舒婉却读出一种悲哀。
往昔,寒瑜断然不会对欺骗自己的人心存善意,只会使出所有的手段直至彻底击垮对方,而结果往往都不会留下任何给人诟病她的机会。
但霍舒婉却恰恰相反。她固然清冷性子,可处处都愿意对别人手下留情。即使对方曾经出卖欺骗过自己,她也会放别人一马甚至站在别人的角度上看问题。
眼见顾晓音对那人的深情厚谊,她不愿争取,也不想辜负待她极好的戴伟伦,只好说着一番违心的话,“你深情不假,但唐烈并不见得多爱你口中叫寒瑜的女人。如果心中有着对寒瑜的牵挂,为何还要一再娶了一个又一个?况且,他所谓的深爱太过霸道狭隘。在我看来,这不是爱,而是变相的幽禁。”
在顾晓音的心里,容不得任何人玷污唐烈,直言反驳道:“不,司令并非你所想的那样薄情寡义,其实,他娶……”
不等顾晓音说完,霍舒婉大步离开房间,她生怕下一秒就可以听到那句‘他娶几位姨太太不过是为了早点寻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