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他以忙于战事为由,离开了督军府,不长不短的分别长达了四个月之久。
园子里,入了秋,天气难得的艳阳高照。
丫鬟绿拂伺候在旁,瞅见霍舒婉笔下的香花,栩栩如生,忍不住一番赞叹:“霍小姐,您的画真是好看。想必督军回来了,见到您的画都会大吃一惊。”
提及督军,霍舒婉的脸上的笑意全无,神情中多了几许落寞。
同样在旁的大丫鬟香花,暗中拉了拉绿拂的衣袖,言谈中少不了一番苛责:“早就吩咐你少提督军,你怎么就是做事毛毛躁躁的。”
绿拂自知失言,一时没了话。
多日的相处,她知晓绿拂的性子习惯随心所欲,有什么说什么,但却没有什么坏心思,故作轻松道:“无碍!香花,你可知他何时回来?”
香花看得出督军深爱着霍舒婉,但此次前去鹿门打仗,却丝毫没有告知霍舒婉。至于归期,督军更是没有言明。
不忍见她难过,香花应承着:“霍小姐不必担忧,督军身经百战,身旁又有众多贤才将领,恐怕不日就要回来了。”
绿拂也附和道:“是啊!霍小姐,督军可是战无不胜的不败督军。”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但她想势必少不了受伤的。她心知这是香花和绿拂安慰自己的话,但听来着实放心不少。
再回到督军府,他竟然觉得满心都是期待。尽管在外忙于战事的他,却时刻都注意着她的消息。她总是一人守在园中,细心照料着满园子的花草树木。
想起差不多已经快四个月没有见到她,他心中思念甚紧。天知道,他到底有多想她。可又怕他的靠近,会使得她再度难过。
刚刚踏进院子,满院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一路风尘仆仆赶回,见着院中错落有致的花圃,足见她花了不少心思,连他心情不经意间变得很好。
远远瞧着她埋头于纸上,不时瞧着手执花篮的香花,似乎在作画。而绿拂陪伴在身旁。
他轻轻地走近,眼尖的绿拂一瞧见督军,张口想要说话时,却被督军挥手示意,只好装作不知。
看了好一会儿,霍舒婉才完全埋头于笔墨间,整个人浑然不知身边的绿拂和香花早已识趣地退下。而她身边早已换成了戴伟伦。
他静静地陪伴在侧,鼻尖传来她身上淡淡的檀梨花,不由地觉得心旷神怡。
她沉浸画中,又添了寥寥几笔,纸上油然便是一个香花的模样。他有些吃惊。过去,他还不知道寒瑜还会作画,而且画的这么传神。
她觉得好像单单是一幅画似乎还少了什么。正踌躇之际,想起再附上一首古诗岂不美哉。她也没抬头,手更是没停下,询问道:“香花,你觉得哪首古诗比较好?”
“纳兰的《虞美人之三》倒觉得不错。”
低沉熟悉的男音,令她终于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戴伟伦俊朗非凡的脸庞。手中的笔掉落在地,她更倏尔眼眶湿润,颤颤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他笑着说:“刚刚,”拾起桌上的另一支笔,替她写上,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纸上的话,她懂。十年踪迹十年心,他这份情太深。
她就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俩个人不需要说话,光是站在一起,都显得非常相衬。
完成后,他却在最后落款处写上瑜伦之作,她疑惑,却不多问,他含着笑,却不回应。分别四个月,彼此之间的默契反而更好了。
“你瘦了!”她不由地抚上他消瘦的脸颊,眉目间透出丝丝心疼。
他反握住她的手,温和说起,“对不起,临行之前没有和你说,我怕离别,尤其怕和你离别。”
她望着他的眸子,瞧见他眼眸深处淡淡的疲惫,哽咽道:“你一路风尘,想必是累了,我去替你准备一下,好好洗个澡吧!”
她刚刚想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抱住,他埋于她颈间。下意识地想要推开,而后颈脖间顿时一凉,她浑身为之一颤。他落泪了。
印象中,督军戴伟伦是个风云人物。从旁人的描述中,她获知他素来心狠,如今竟当她面前哭了,可见她到底伤他有多深。
伟伦,对不起!其实我……她想要解释,却欲言又止。过多苍白的解释都不会有任何疗伤的效果,结果依旧是她伤了他,而且是重重的伤了他。
好了一会儿,他才离开她温暖的怀抱,恢复往昔的硬汉形象,缓缓说着,“舒婉,我先去洗澡。等会和我一起吃饭吧!”
望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她愣在原地,自责不止:“霍舒婉,你真是世上最狠心的女人。”
四个月的分别,渐渐地,她看清楚很多事。如今戴伟伦于她而言,总是像家人一般亲切,但她却深知,自己对他没有任何的爱情。或许曾经,她真的像戴伟伦所说的那样,曾经爱过他。
可现在她已经看清自己的内心,她不爱他。戴伟伦的落泪是因为他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事实——她不爱他。
出于愧疚,霍舒婉只好当没事发生一样的,继续维持着俩人间的关系。她只是希望可以不要伤害始终对她很好的戴伟伦。可世间最难熬的就是情债。
离开后的戴伟伦,独自在房间里,心里说不出的苦涩。他处心积虑,不遗余力,始终赢不了唐烈的存在。
“寒瑜,你就那么爱唐烈吗?真的是非他不可吗?”他微微皱眉,不由地觉得火大,直接一拳打在桌子上,瞬间桌子粉碎。他的右手不断地滴血,血液顺着指尖流下来,却抵不上心里的疼。
他唇角镌刻出一道冷冷的笑意,怨恨,生气,愤怒,甚至是淡淡的悲戚。眼神发狠,手中不由地握紧拳头,唐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五年前你放开了寒瑜,这辈子就已经注定她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