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霍舒婉醒来之后,见到戴伟伦安然无恙,不由地喜极而泣。不忍见她为自己担忧受怕,戴伟伦改为秘密处置抓获的敌对分子。
不知不觉中,迎来了五月。暗杀事件的阴影也渐渐淡去。
她坐在窗前,神情闲适愉悦。窗外不时飘进着一阵阵的香树味,仔细嗅时也可闻到淡淡的香草味,她翻看着手中的古典医学书籍,总觉得似曾相识。书中描述的每一个脉络,她竟然那般清楚。
看着看着,脑海中凭空冒出一个念头,以香树为料制香的想法。她一时怔怔,手中的书籍滑落到地。
疑惑?按照之前戴伟伦曾说的那般,并未说过她会制香,更没有说过她曾经学过医术。她满腹心事,站起身想要找戴伟伦问清楚。刚刚踏出房间,脚下的步子便停住了,安慰起自己,兴许是伟伦事多,忘了提及。
丫鬟香花抱着一大堆书籍,面上依旧笑意满满,朝她缓缓走来行礼劝告:“霍小姐,这些都是督军特意为您找的古典书籍。督军嘱咐书籍固然好,但您的身子还很虚弱,不易长时间阅读。”
“香花,你可愿帮我一件事?”她帮着香花归置好书籍,认真想了想,急于想要证实一件事,也许能唤起自己过往的记忆。
香花是督军府的大丫鬟,自是聪明过人,滴水不漏地应承着:“霍小姐,有什么事只管言说。督军早有交待,我们自当尽力招待!”
本想告知香花,自己想要借制香恢复记忆,又怕自己的记忆还没有恢复,白白害得伟伦空欢喜。她淡淡一笑,故作随意,“我见院子里的香树开得正盛,一时兴起,想要采集一些香树花瓣制香。而且伟伦因政事经常忙到夜晚,香树又有安神助睡的功效。我想为伟伦制些香。”
督军府大多丫鬟都深受戴伟伦的大恩,香花自然也不例外。听到霍舒婉如此为督军着想,香花自是满心欢喜。
“霍小姐的心思真是细腻,难怪督军对您如此宠爱有加。香花这就去替你准备。”没有丝毫的怀疑,香花高兴地离去。
见到香花脸色那灿烂的笑容,她心中竟觉得深有愧疚。想着若能恢复自己过去的记忆,伟伦必然是高兴的,若是恢复不了记忆,替伟伦制些宁神助睡的香,也很好。如此一想,心中好受多了。
等到好一会儿,香花带着几个丫鬟才送来她需要的所有制香材料和工具。她寻了借口,吩咐众人离开,仅剩她一人时,望着眼前制香的一切,却隐隐有些紧张。
快到午饭时,她才制成香。不知为何,她点了一点香,屋内很快弥漫着熟悉的香味。渐渐地,她脑海中乱作一团,混乱的意识中似乎看见一个清冷的背影。
再想看清楚时,一切却又变得模糊起来。她呆呆地望着眼前刚刚调制好的香,久久地失神。
午饭时,戴伟伦才返回督军府,准备陪霍舒婉一起吃饭。
一进门,督军脱下外套,交给管家,径自开始洗手,随意问起:“舒婉在干什么?”
管家心知督军极看重霍舒婉,恭敬回话:“霍小姐,起先在屋内看书籍,而后在屋内为您制香。”
制香?他有些愣神,猛地想起寒瑜有一爱好,便是制香。而且她制成的香总是独一无二,莫不是她想起过去什么了?心中的担忧倏尔严重,不等管家再说什么,大步朝霍舒婉的房间走去。
一推开她的屋子,扑面而来熟悉的香味,令他顿住脚步。五年了,他曾经以为自己这一生恐怕都没有机会再闻到这个香味了。檀梨香,曾经贵族们一掷千金的心头爱。檀梨香,寒瑜独钟爱的香味。
他的到来,她丝毫不曾察觉,整个人都沉浸在香中的迷醉中。
不确定她是否已经记起过去的事,戴伟伦走近她,轻声唤起她,“舒婉,舒婉……”
她回过神,看见身旁的戴伟伦,只觉有些诧异。她真是迷糊了,伟伦已经回来了,她竟然还在走神。也不知他到底在自己身旁待了多久,她真是太不该了。
他好像猜到她的想法,开口解释道:“我来了没多久,不过舒婉刚刚在想什么,竟然想得那般入迷!”
“没什么,我只是在……在想为你制的香,你会不会喜欢?”她的记忆并没有找回,不想惹得伟伦心中有什么芥蒂,目光落在香上,脸色有些不自然,直接回避这个话题。
戴伟伦见她不愿多说,也不想打破沙锅问到底,反而装起糊涂,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这香是你制的?”
她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香,递给他,又补充一句,“书上说,这香有宁神助睡的功效,你且试试。”
“这香是为我制的?”听闻她特意为他制香,他是惊讶的,话中多了一些欣喜,心中的担忧自然也变淡了些。
她被他盯着看,只觉得有些羞愧,脸色泛起浅浅的绯红,伸手去夺他手中的香,却被他一把抓住,“舒婉,这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他的手总是带着凉意,落在她的手腕上,不觉得有些舒服。她害羞地低着头,不知如何反驳。瞧着她那双美美的眸子,仿佛像琉璃一般光彩夺目。
他是上海的督军。从来不缺少女人,以前为了隐瞒身份,他到处散步谣言,只说自己偏爱男色。直到遇见女扮男装的寒瑜,他才想向世人承认戴伟伦爱得是女子。
“舒婉……”他亲昵地叫她,那一声中包含多少他的款款柔情。
她抬起眸子,正对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睛。任何男子都希望和喜欢的女子真正在一起。可她总是无法忽视内心深处的抵抗。他猛的抱住了她,在温暖的怀抱中她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突如其来的一阵凉意,令她寻回涣散的意识。
这一推,也令他变得清醒起来。
看见她蜷缩起来,浑身颤抖的模样,戴伟伦突然觉得很心疼。她已经失去了一切,他不该只顾着自己对她的欲望,不考虑她的感受。
“舒婉,对不起,我刚才……”他想要解释,可一靠近,她全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他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希望用一生呵护的女人,刚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十分懊悔。
见她的情绪很激动,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静静地远远地坐在桌子那边,生怕下一秒,她就会生出离开自己的想法。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每次她想要彻底接受戴伟伦时,心里总是会冒出很强烈的排斥。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她开始害怕是不是戴伟伦并不是真的是她的未婚夫。或者她其实根本不爱戴伟伦。
很混乱,她真的很混乱。
她似受伤的人,蜷缩在床里面,独自****自己的伤口。无力地埋起头任眼泪滑落,心底生出深深的痛苦,却不知这一切的苦痛来自何处。她觉得很累,好累。
尽管压低声音,她的抽泣依旧被他听见了。他的心好像猛地被人撕开一个口子,站起身子,轻轻走到她身边,声音特别的柔和,“舒婉,你别哭,要是你生气,你可以随意打我骂我,不要哭好不好?”
“伟伦,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好痛,好痛。”他的话令她觉得很安心,可心中的痛丝毫未减,她抱着他不断地哭泣着。
他很清楚,她为什么会心痛。即使她忘记一切,内心深处却依旧爱着唐烈这个男人。自己的靠近,都会激发出她心里对唐烈埋藏深深的感情,所以她会痛。可她是为了唐烈而痛,自己又是为了她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