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如梦,如短暂的烟火般绚烂,好似他爱她,甘愿活在自己编织的梦中。他处心积虑隐瞒她过去的一切,竭尽一切去爱护她,亲手为她更换了新的人生。她成了他的未婚妻霍舒婉。
婚宴上,恰好地响起一曲轻易撩拨人心弦的动情的《婚礼进行曲》,她心情悠悠地感受着洋溢着幸福的婚宴。每个女人大都希望和自己最爱的人有一场浪漫的婚礼。她也不例外。
他站在她的身边,耳畔依旧不时传来婚宴的欢声笑语,深情的目光望着她轻轻说起:“看来我的决定没有错。今天你很开心!舒婉,将来你我的婚宴也像这般可好?”
“……”
她倒是沉默下来,手里不觉地握紧镶边珍珠皮质钱包。提及彼此的婚约,她心里总是感觉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抵触情绪。
见到眼前热闹的婚宴场景,他竟然大意了。适才只顾着自己心中的想法,并未在意她的感受。对毫无任何记忆的她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舒婉,你要是不愿意……”
她没有办法开口说明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对她真的很好,好到她觉得任何拒绝都会生出愧疚。终于望着他一片澄澈的眼眸,她轻轻问出多日来的疑惑:“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可既然你说我们是恋人,但是为什么每次你靠近我,我内心深处都会想要逃开?”
听到她的话,他并不意外,甚至心里有些欣喜。她愿意当面问出自己的疑惑,不正也代表着她希望真正的接纳他。
但他却并不着急回答她的话,一直盯着她的眸子,眼底对她的宠溺任谁都能看见。周遭的人不经意间诧异地瞥见叱咤风云,性情孤傲的督军,居然还能如此毫不掩饰当众对身旁女人表示爱意。当然,她也一丝不落地看见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自己倒有些不知好歹。上海多少名媛贵族希望和督军攀上姻亲,可自己却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味地逃离这场婚约。也许真的是她傻吧,总不想稀里糊涂地嫁给一个人。隐隐地,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过去肯定不仅仅只是霍舒婉这么简单。
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惹得他不快,正欲向他解释一番,旁边的人朝俩个人走来,客气礼貌与戴伟伦打起招呼:“督军,听人说您来了,吴某赶紧出来和您打个招呼。”
来人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看打扮倒像是商界的人,头发却几乎全白了,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眼底隐隐可见深深的黑眼圈,但确实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
此番,上海首富连海嫁女儿,几番邀请,戴伟伦才同意前来。但并不代表他喜欢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打交道。别说旁人,就连上海堂堂的首富连海不得自己的允许,也不敢轻易打扰他。
可眼前的吴某,不得自己的许可,却主动上前与他打交道,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些年,想要和他攀关系的人不知有多少,每个人都是抱着想要他帮忙的目的。他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好人,淡淡地看了看和自己主动打招呼的吴某,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滚!”
本以为没人注意到三人的谈话,谁知戴伟伦不过道了一字,热闹的婚宴顿时戛然而止,可没人敢上前询问究竟发生何事。举办婚宴的首富连海十分清楚,督军想要做什么,自己只有乖乖服从的选择。
连海的独生女儿到底是被全家人宠着长大,大抵觉得自己的婚宴上督军这般行事,完全不顾自己的面子。顿时有些不满,轻轻地拽着父亲的手臂。却被连海低头轻声训斥一番,新娘的眼眶微红,也不敢再多言。所有的人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督军的下一步指示。
吴某事先知晓督军会参加首富连海女儿的婚宴,才费尽心机地得到参加婚宴的机会,目的就是为了和督军打好交道,拯救自己的家族企业。在一旁观察了许久,听了旁人的撺掇,主动上前和督军相识,谁知却打扰了督军的清闲。
面对仅仅一个“滚”字,吴某三魂七魄都早已丢得差不多。吴某才意识到自己是上了旁人的圈套,这下彻底惹怒了督军,自己的吴氏企业怕是真的走到了尽头。
可自己不甘心啊,吴氏企业是祖辈留下的产业,岂能轻易毁于一旦?吴某硬着头皮,下了狠心。
首次看到戴伟伦这般冷酷无情的一面,她又是悚然一惊。随之蓦然想起,他是掌控整个上海的督军大人。自然少不了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或许这样的狠绝性情才是真正的他。
她戒备地,本能地退了一步,眉目间透着淡淡的疏离。
几乎是同一时间,吴某一下子当众给戴伟伦跪了下来:“督军,小人不该打扰您,不过今日冒犯,实在是小人走投无路。恳求您救救吴氏企业?”
“好了!要是所有的人一遇到鸡毛蒜皮的事,都像你一样找督军出面解决,那本督军岂不是要忙死?”他的声音颇为冷漠,带着淡淡的嘲谑,深深的,打心里的厌恶。
她不懂,身为督军固然不能事事亲力亲为,但任凭自己面前跪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苦苦恳求,依旧不为所动。他是不是有些过于冷血了?她心里渐渐不理解他的行为。
督军就是督军,无需自己出手,他的话音刚落,连海直接吩咐下人上前强制拉着吴某往外拖。商人出身的连海,想到毕竟在自己女儿的婚宴上出了这样的岔子,惹得督军不快,不出手教训吴某,事后自己肯定要受到牵连。
怎奈吴某一心记挂着吴氏企业,拼命地反抗起来,惹得连家几个年轻力壮的下人不住地对吴某拳打脚踢。终究是年纪大了,吴某被打得口吐鲜血,却依旧朝戴伟伦的方向努力爬去,口齿不清地重复着:“求您救救吴氏企业……”
即使吴某被打得吐出血,却丝毫没有动摇戴伟伦那颗冷冻的心,他依旧站在一旁置若罔闻。婚宴上的众人,竟然没有一人出面替被打的吴某说话。
可眼前的一幕,却深深震撼了她。尤其是戴伟伦无所谓的态度,令她觉得很失望。从前,她爱着的人竟是这般的冷血无情。心里慢慢溢出的寒意,令她觉得或许自己失忆倒是一件好事。
“住手!”她微微皱眉,呵斥着正对吴某群殴的连家下人,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主动扶起被打的吴某。
一时间,吃不准督军到底对眼前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宠爱,连海示意下人暂时按兵不动。
面对她的突然插手,在场的人无不惊讶,敢干涉督军处事的女人,眼前的女人算是第一个。他们也很好奇督军会如何处置眼前看似是督军新欢,却带着面纱的神秘女人。更有些女眷,巴不得督军严惩眼前的女人,如此她们便有取而代之的机会。
他的目光从容不迫地落在她身上,只见她毫不畏惧地与自己对视,不可否认她的举动是自己预料之外的。若换做之前的寒瑜,她一定不会插手此事,甚至会比现在的自己更加漠视。
她变了,变得更加仁爱,更加善良。他深邃如星辰的眼眸,久久地注视着眼前的她,一模一样的外貌,可两个人的性子却差了那么多。
过去,寒瑜表面上对任何事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实际上却锱铢必较,寸土不让。冷情淡漠的性格下,却隐藏着不断壮大的野心和精心的算计。
如今,霍舒婉继承了之前寒瑜的固执顽强,却完全没了寒瑜的野心和算计,甚至放大了寒瑜少有的善良和仁爱。他开始怀疑,自己身旁的她并非是寒瑜,而是一个长得像寒瑜的女人。
周围安静的很,不知何时连婚宴上的自动乐曲也停了。他静静地,略带审视地看着她,不自觉地她有些害怕,胸腔内的小鹿怦怦直跳。她不知道会不会他一气之下,下令杀了自己,身子更是微微发抖。
或许是她的害怕感染到离自己最近的吴某身上,挨了不少打的吴某怯懦懦想要远离这场是非。牵扯间,她猛然间想起自己的目的,鼓起勇气大着胆子,直直地盯着戴伟伦毫不示弱:“作为督军,你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分了吗?”
天啊!这个女人简直是不要命了!居然当众质问督军,难不成是被吓疯了,还是天真的以为仗着自己有督军的宠爱,可以任意肆无忌惮地指责督军?
在场之中,有些人清楚记得,戴伟伦初任上海督军之际,政局举办的欢迎会上,某几位记者当众抨击督军戴伟伦目中无人,野心勃勃,妄想取代政局的主席。
结果,几位记者当场被督军以通敌罪枪毙,事后更无一家报社敢向外报道该事件的真相。
在上海,督军戴伟伦可以说,完全是一手遮天。更有传言,他基本上就是政局真正的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