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郊外,一处看似普通的公寓,却显得那般庄严肃穆。尤其是二楼房间内,气氛格外低沉。
副官身体直立,头高高昂起,眼睛正视着一心只念床上人的唐烈,始终保持谦恭谨慎姿态:“司令,老夫人今晨电报再度催您赶紧回去。毕竟我们的兵力都在江北,连城始终是政局的天下。”
他轻轻捋了捋她的丝发,眼里多出几分柔情,不容分说:“好了!你且去回老夫人,连城事务繁多,仍需得半月方可回。”
对唐烈而言,现在她的身体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医生也嘱咐过,应该好生修养一段时日。况且母亲对她的恨意已深,他是万不能拿她的生命去冒险的。他是气她恨她,可也深爱着她。
见司令迟迟不肯离开连城,副官想起临行前老夫人的嘱托,“何副官,此番司令前往连城,你须谨记,老身几句话:一旦任务完成,你千万不可让司令久留。尤其你要多注意一个叫寒瑜的女人。她是不简单的女人,连我也曾吃过她几次亏。”
何副官大着胆子继续出着主意:“司令,要不您先回江北,属下留在此照顾。等到她一康复,马上送她回江北见您。”目前的形势,他们在连城多待一会,都是危险。身为司令的下属,何副官自然不愿眼见唐烈为一个女人冒险。
他转过身子,凌厉的目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何副官,瞥见副官眼底微微闪过的心虚,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幽幽开口:“何副官,最好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至于此事不必再说!我已然决定!”
面对唐烈的警告,副官俨然清楚,司令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立即收起自己的心思,恭敬回话:“是,属下明白。”
匆匆赶来的另一下属,向唐烈报告:“司令,连城之中和我们暗地里有合作的一些商家想要与您相见,您看?”
看了看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她,轻轻替她掖好被子,微微侧身嘱咐着旁人,“好好照顾她,要是她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要是她出了什么岔子,军法处置。”最后的那句军法处置,足足令众人顿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收到命令,俩人丝毫不敢多言,干脆回话:“是,司令!”
他整理好帅气的戎装,大步朝外离开,何副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她,微微皱眉,果然是红颜祸水。瞬间恢复如初,紧跟唐烈离开。
偌大的房间,剩下两个看守的门卫,他们看了看床上的女人,长长的睫毛是那般的动人生姿,眉目间自有一股淡淡的清冷之美,尽管生着病,依旧毫不掩饰她倾城容貌。一人忍不住赞叹道:“难怪司令不惜身处险境,也要如此牵挂,她果真算是大美女。”
“你这话倒是不假,我听说她可是大有来头。好像原先是什么寒家的大当家,因为女扮男装才被赶出寒家的。男装的时候便被人称为连城第一美男子,如今换做女装,只怕就是连城第一美人也不敢与她媲美!”
“原来她就是寒瑜啊!我说呢,怪不得司令对她总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听到第一美人的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行了!别看了,她可是司令叮嘱要照看好的人。你我要是不想丧命,就好好干好自己的差事!走吧!”想起司令的任务,急忙催促起来,更不忘拉着身旁的人,关好门,恭敬在外守着。
安静躺在床上的人,因两人的一时吵闹,手指不经意间动了动。
整整三天,她才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周围是一间装潢精致的房子,她才意识到这是一处陌生的地方。依稀间,记得欧阳谨朝她开了一枪,昏迷前好像似乎见到唐烈,抚上平坦的肚子,猛然想起孩子大概是不在了。
孩子不在了也好,总比一出生就没了父亲或母亲要幸福得多。她已经欠了太多人,不想再过亏欠孩子的生活。孩子无辜,大人们犯下的错不该交给孩子去承受。到底是她腹中的骨肉,彼此共同生活了两个月,眼底因已亡故的孩子泛起一抹泪光。
殊不知众人之中,要数最可怜的人,莫过于她。可惜那时,无人真正读懂她心中的悲苦。
无伦是唐烈霸道强势的爱,还是欧阳敏敏默默隐忍的爱,都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寒瑜。因为欧阳敏敏,寒瑜心生愧疚,前半生都背着一个大包袱,因为唐烈,寒瑜后半生经历不少坎坷,差不多一生都被毁了。
想着想着,她觉得头渐渐疼痛起来,捂着头表情很是痛苦。突然脑海中一瞬间,她眼前闪过无影、老妪等人惨死的画面,胸腔内翻涌起来,她忍不住吐了一口血,那一抹鲜血甚是讽刺醒目。
她微微皱起眉,毫不犹豫地拔掉手臂上的输液,急忙忙下了床,一不小心撞到柜子,发出“咚”的一声。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使她立即警惕起来,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做好一切应付准备。
门外的守卫听到屋里的动静,急忙打开门,查看内室情况,还未及反应,其中一人便死在她的水果刀下。另外一人正欲喊人,却被她打倒在地,刀更被架在脖子上,只听她眼眸深沉,出言胁迫道:“这是哪里?你们又是谁?”
面对她的胁迫,而得到的回应仅仅是沉默不语。
她,一张苍白的脸色,额间不停地冒出汗,意识逐渐呈迷离状态,觉得脚步轻浮,甚至连拿刀的手渐渐颤抖起来。她当机立断刺了自己手臂上一刀,疼痛使得她意识清晰,可哗啦啦的血液顺着手臂流下来,却吓到了被胁迫的人。
见她对自己都能下这么狠的手,被胁迫的人不敢再隐瞒,对她全部道出:“这里是司令外面的一处公寓,我们是唐司令找来专门照看您的。司令今天出去处理其他事务,特要我们好好照顾您。”
唐司令?她忍下心下的疑惑,转而继续问着话:“你口中所说的唐司令可是唐烈?”
“是的!”
肯定的答案,令她只觉胸腔内的恨意更甚,似乎快要将其淹没在无尽的仇恨之中。她难以相信,唐烈居然是和政局一直唱反调的司令,原来他一直都在欺骗了她。心中暗叫不好,唐烈既然是江北司令,必然不会放过唐家的家产。
她不再多问,顺手打昏了下人。拿出下人身上的枪支,利索地换了一身衣服,也给自己易了容。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几天,也不知连城到底又发生了何事。她需要回一趟寒家去查清楚一些事。
唐烈的布局果然严谨。才刚刚下二楼,便迎到第二波把守的人,好在她易容成先前守卫自己的人,顺利地蒙混过关。
可一切远远没有她想到那么简单,前脚摆脱第二波的人,又遇见大厅出口的门卫,他们似乎很是警惕,拦下她冷冷发话:“何副官说了,屋内之人一律不准离开。”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心里仔细琢磨起来,一边耐着性子不断地游说门口守卫,一边手紧紧摸着腰间的银针,准备硬闯。
可任凭她如何游说,门卫依旧不肯松口,只是不停地重复一句话,“何副官有令,任何人不得离开!”
再耽搁下去,只会早些败露她的行踪,不能再拖,她当机立断,快速朝门卫出手。即使速度很快,依旧不免惹得旁侧一列军队注意。很快,她遭遇到一列军队的攻击。
一番风波之后,她才得以逃出公寓,可肩上依旧负了伤。所幸的是,她顺利摆脱了军队的围捕。
她不敢耽搁,简单包扎手臂,一路朝寒家走去,手臂上的血时不时溢出,浑身越发感到松软无力。行至半路,便听到大街上卖报的叫喊声响起:“卖报了!卖报了!继寒瑜、寒震身亡后,寒家昨夜大火,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更无一人生还。”
脚步顿时停滞不前,买了一份报纸,眼前赧然出现寒家被熊熊大火包围的照片,她浑身颤抖不止,两行清泪瞬间倏然落下。祖辈和父亲多年的基业,真的竟毁于她手。
她果真是算漏了欧阳谨他们的心狠程度,以为自己乖乖让出寒家,起码寒家多年的产业不至于毁于一旦。可惜,她低估了两位姐姐对寒家的怨恨丝毫不输给对她的恨意。
扶着墙壁,她才慢慢稳住身子,衣袖间流出的血液已经激不起她任何的感觉,似行尸走肉般地走在大街上。任凭周围街上如何热闹,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甚至不知何时身后来了一辆汽车,也不曾注意到。
直到她被汽车撞倒在地,一股温热的血液由头间流出,地上晕染开触目惊心的一大滩血迹,她才迷迷糊糊间瞥见,从车上走下来一位熟悉的身影。而后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好像叽叽喳喳在说些什么,她却完全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