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不久,寒家人就开始忙前忙后,生怕耽误了寒家二小姐出殡的日子。而尽管昨晚睡得晚,寒瑜还是一早起床,和老妪一起操劳二姐的丧事。没多久,寒姗也加入其中,和众人一起忙起来。
忙到早饭时分,饭桌上寒瑜和寒姗共同用着早餐,三娘病重,寒家大小事都由老妪接手。按照大小姐之前的饮食习惯,老妪替大小姐准备了许多精致的小点心,加上一杯清香早茶。而大当家习惯一杯牛奶,配上一份清淡的面点。
注意到桌上的早餐,寒姗并未像以前在家般肆意,反而用得很少,寒瑜怕老妪多想,主动问起:“大姐,是不是没什么胃口?”
不想让寒瑜误会,寒姗笑着解释:“不是,大管事安排的很好,只是你姐夫不是在外国长大吗?他习惯吃西餐,经常和他在一起,不免被同化了!小弟,你也可以试试咖啡!它的滋味不比茶差!”
昔日大姐是那么痴迷于茶,短短数月,竟弃了十几年的爱好,转而喜欢上咖啡,真是事过境迁。转而深想,是不是之前爱惨了寒伢,现在却爱上了唐泽?
这一次,寒瑜没有开口,寒姗倒自然而然地谈起:“经过这些事,才知道青梅竹马的寒伢再好,终究不是我的,自以为爱惨了,殊不知有人更适合他。现在我选择了唐泽,尽管眼中含泪,有时还会为曾经对寒伢的那份感情而泛起一丝心疼,可我知道,这辈子是放不开唐泽了!”
望着大姐舒心坦然的笑容,寒瑜有些佩服大姐,不管爱还是放下都可以这么洒脱。见到大姐已经不再惦记过去,寒瑜也主动说起,让寒伢回寒家继续做事的想法。
“我虽是你姐姐,但你毕竟是寒家大当家,这些事你安排就好。况且我已出嫁,娘家自是不能久待,等你二姐丧礼一结束,我也该回唐家。寒家现在正缺人手,寒伢回来也能减轻你的一些负担。”寒姗拉着寒瑜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句句都透着对寒瑜的关心。
面对姐姐的关心,寒瑜微微一笑,心里更是感激,“大姐,谢谢你!”
替寒瑜夹了一块云片糕,宠溺道:“傻瓜!一家人之间何须言谢?”顿了顿,继续说着话:“过去,我太过任性,忽略了对你们两个的照顾,二妹离世,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去真的对你们考虑太少。何况小弟,我是你的亲姐姐,为你着想也是应该的。”
大姐的一番话,令寒瑜想起曾经自己为了扳倒刘家,利用过自己的姐姐;想起自己对大姐,始终做不到完全相信,一直保有一些秘密;想起因自己误信奸人,而令大姐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心里又添了不少愧疚。
想起唐泽叮嘱的一件事,寒姗淡淡说着:“小弟,二妹的丧事,你可曾通知父亲?”
这话一出,老妪和寒瑜都是一愣,这些日子,忙着丧礼,完全忘了父亲那边还没有向大姐解释一番。只怕外面的人也开始猜测不断了,寒家的二小姐出殡,寒父居然都不出面。
但寒瑜到底是冷静淡然,掩饰说:“父亲行踪不定,又不肯跟我们联系,本想等父亲回来再发丧,可连续几天都没有音信。不过已经给父亲先前落脚的几处地方都发了报,父亲要是看见定要回来的。”
父亲的确不喜与家中联系,在外几年,每年仅仅寥寥数字。解释的丝毫不差,寒姗也不再追问,只是感慨一句:“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父亲的身子招架不住!”
生怕大小姐再问出什么问题来,见时辰差不多,老妪出声提醒:“大当家,大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该是时候出发了!”
和大姐对视一眼,寒瑜点点头,向众人下达命令。
一阵阵悲戚恸哭的丧礼之歌响起,盘旋于庄严肃穆的寒家上空,遥寄出无限的哀悼和沉沉的哀思之痛,女人着一身白色素服,男人着一身黑色服饰,整齐有序地站列于两旁,都保持着寒家大家族的庄重与守礼。
一声声婉转悠长的西洋乐曲开始时,位于中间的八个人抬着寒嫣的棺木,而两旁则都是随行的下人,一列列队伍有序地朝郊外前进,浩浩荡荡的寒家百余人陪寒家二小姐走在连城的街头。海棠花园的四位海棠仙子,纷纷穿着素雅的旗袍,一改脸上精致的妆容换上淡妆,每走一处,地上都洒满二小姐身前最喜欢的玫瑰花瓣。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悲痛欲绝。
“听说了吗?寒家二小姐这次的丧礼可是砸了不少钱,听说都盖过了大小姐出嫁时的风光。”
“这样又怎么样?人都死了,就是花再多钱,二小姐也活不过来!老当家也真是狠心,自己女儿都死了,也不回来看看!”
“也是啊!老当家心还真是狠啊!二小姐怎么说也是我们连城的大美女之一,真是红颜薄命。不过听说好像是仇家寻仇,被逼跳崖。至今,寒家也没找到凶手!”
“……”
街头人的议论纷纷,都丝毫没差落入无影耳中,刚刚得知二小姐因仇家寻仇身亡的消息,担心大当家出事,无影一连几天车程,才赶回连城。大街上,亲眼看见大当家和大小姐带着二小姐的棺木出殡,才真正相信二小姐殁了。
听说寒家的丧礼办的非常大,很多人都跟在后面,想要看看到底是有多大的派头。而无影偷偷地跟着寒家的丧礼队,混入人群之中,并未被发现。
到了郊外,一切都准备就绪,寒瑜看着已经封好的棺木,心里满是歉意,二姐,我欠你的,等我完成父亲的心愿,把一切都交给大姐,我会亲自在你坟前向你谢罪。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吩咐众人,“入殓吧!”
当最后一抷黄土覆盖上棺木,一行人郑重其事给寒嫣的坟墓,鞠躬哀悼,真正坐实了寒家二小姐已经不再人世的消息,寒瑜突然觉得世界安静得,让人感到害怕,落寞和孤寂。
刚刚处理完寒嫣的丧事,没多久,寒姗便离开寒家,返回唐家。而当诺大的寒家,剩寒瑜一人站在院子里,看着满院子里争相盛开的鲜花,却读不出半分喜悦之情,总觉郁结难舒。
片刻后,一阵微风袭过,寒瑜闭上眼睛,想要冷静冷静,眼泪却倏尔落下,不知怎么了,她只想哭。她何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大抵是从二姐出事开始。她不仅自问自答起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令寒瑜瞬间恢复自己的伪装,冷若冰霜,“什么事?”
“大当家您看,”老妪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担忧,将刚刚的报纸递给寒瑜,解释说:“今天处理完丧事,偶然发现报刊上全部都是这样的消息,我已经仔细查过了,消息是从昨晚开始传出来的,这种报刊经常报道一些小道新闻。现在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几家比较大的报社,禁止他们再传播!”
她只觉有事,接过报刊,未得细看,只见赧然几个大字:寒瑜唐烈不伦之恋,并附有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照片上两人却是在亲吻。但寒瑜非常肯定,照片绝对不是唐烈和她。仔细阅读起来,小报刊上不仅指出二姐的死,源于发现她跟唐烈的丑事而遭到暗害,寒老当家先前的突然离开,也是由于发现这桩丑闻,被寒瑜偷偷送走囚禁起来。
好大的担子,寒家的事竟然被他们如此捏造事实,怒火攻心,寒瑜握着报纸的手紧紧握起,但要是严厉打压又会打草惊蛇,微微思索,朝老妪吩咐道:“这种消息一出,那些报社没有不争先恐后报道的,先不要管他,我倒要看看这件事能闹多大!”
“可大当家,我们不反击,只怕到时候这件事越演越烈,寒家股价势必受到不少影响。”老妪确实有些着急,甚至有些慌张。虽然寒瑜和唐烈算起来不是什么不伦恋,可大当家女子身份根本不能暴露,一旦曝光,整个寒家都会受到打击和震荡。
收好报纸,寒瑜依旧淡然处之,眉目一挑,“传出这种消息给报社,可见对方事先是有备而来,从报纸上看,对方现在知道二姐是自杀,又知道父亲现在下落不明。但现在尚不知对方手里到底有多少筹码,我们贸然澄清,岂不是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牌。况且这个消息说不定现在已经是满城皆知,封锁消息自然是行不通的。你越不想让别人知道什么,什么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那我们难道只能等……”老妪还是不甘心,不甘被人牵制住手脚。
“暗中给我彻查到底是谁在造谣生事,马上找寒伢回来,另外这个事会冲击寒家股价,股价势必下跌,你马上找些可靠的人一部分给我暗中抬高寒家股价,一部分给我收购寒家股价,尽量稳住股价。这个消息不止我们会看见,找了那么久的九娘,也会看见。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逼出九娘!”面对突如其来的困境,寒瑜心思缜密,令老妪越发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