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贫嘴警察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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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调解一对吵架的夫妇,有时候比登月还难

派出所民警有时会具有妇联干部和居委会大妈的某些职能,主动或被迫地处理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表面上看来与警察职责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对于不属于公安业务的事本不该管,可一旦有群众找上门来求助,又不好意思冷着脸子拒绝,只能忍了,能帮也就帮了。

这天,我们所又成了妇联,我因为正好值班,便有幸充当了一回妇联干部。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带着一只鹦鹉到所里报案,说老公有了外遇并意图谋杀鹦鹉,请求我们的帮助。

之前,这个女人曾找过居委会、妇联,一直没得到满意的答复。我之所以知道这事,是因为前段时间居委会和妇联都给派出所打过电话报警,说有一妇女干扰办公秩序,请我们去协助做工作。

这回女人又赖到派出所里来了。女人对老公的指控并非空穴来风,证据就是那只鹦鹉。家里养的这个东西居然将老公偷情的话学舌了下来,说给了她听。

女人仿佛带着中国女性进入父系社会以来几千年的屈辱与不平,强烈要求我们主持公道,惩罚丈夫并保护鹦鹉,否则就要去死。她甚至露出了左腕上的一道长长的伤口——那是一次自杀未遂的结果。

毫无疑问,女人在死这个问题上比男人更有天分,一个被抛弃的女人说死绝不是仅仅开开玩笑。我们被这个义正辞严的死震住了。对于家庭纠纷,若是出现了家庭暴力事件,公安机关是可以介入的,但本案好像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所长慑于女人的威胁不好将她的事一推了之,便安排给我全权处理了,他相信以我嘴头子上的功夫,要对付一个神经兮兮的女人,所里再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

我不得不接下了这个硬茬子。女人叫夏红菊,33岁,是红星第二棉纺厂的工人,丈夫叫余战奎,35岁,在市航运公司上班。两个人住在二棉纺的宿舍,属于我们所的辖区。夏红菊介绍了一下自己和丈夫的情况,还给我们看了她和丈夫的结婚照。老实说,和他男人相比,这个女人长得真不赖,一张俏脸好像一部小说写得很好的第一章,让人很想继续看下去。一般情况下,美女越多的地方,婚外恋的发生就越频繁。这样的女人本来应该经常担当桃花运的女主角,让丈夫为她担心才对,如今却只因没有工作,是个十足的家庭主妇,便丧失了出轨的主动权。

我煞有其事地边问夏红菊情况边做起询问笔录。对于本案的处理,“证人的证言”十分重要。我看了一下“证人”,鹦鹉也瞪了我一下,小黑豆儿眼还挺精神的。自从夏红菊进了派出所之后,这个家伙还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我指着鹦鹉问道:“这鸟的话可信么?”夏红菊说:“可信,绝对可信。警官。”我说:“可不可以让它来两句瞧瞧?”夏红菊拿过鸟来,摸了两下,说:“当然,小宝,快,给警察叔叔说两句。”那鸟又瞪了瞪我,没有吱声。夏红菊又哄它:“乖,乖,小宝,给警察叔叔说两句。”鸟倒是不瞪我了,却不说话。夏红菊哄了几次,没辙了,不好意思地笑着对我说:“它认生。要是见了熟人话可多了。”我说:“它要是不开口,就不好办了。”夏红菊说:“也许,等一会熟悉了这儿,它会说的。”我问:“要不然,你先说说也行,这鹦鹉到底说过什么可疑的话?”夏红菊说:“我说不太合适吧,那可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我又问:“怎么个不堪入耳了?”夏红菊的脸一下红了。如今时代,会脸红的女人十分可爱,我对她的好感立时大增了起来。夏红菊说:“警官,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啊。”我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警察,审强奸犯的时候,什么话没听过,还在乎一两句鸟语。”夏红菊说:“我知道,你见多识广,认识的强奸犯多。可那鸟的话也特不好意思了。 ”我接着劝道:“有时候,警察就是妇科大夫,为了看病,女人见了男大夫也得脱裤子,不是?”

夏红菊没辙了,好像是豁出去的样子,眼一闭,就学了起来:“啊,啊,啊……”

我差点笑出声来,这声音太诱人了。夏红菊红着脸说:“警官,可我从来没这样叫过,一次也没有。”我见她情绪有些激动,就安慰道:“你没叫过,我知道。我相信你。”夏红菊歪着头问我:“警官,你说鸟怎么会说这些混账话,鸟又不鬼混,还不是记住了那对狗男女的事。”我说:“就这一句啊?”这回,夏红菊不那么害羞了:“还有呢。什么偶,爷,偶,爷,麦告的……人一不要脸了,什么声音都能搞出来。”我心里有数了,这纯洁的鸟的确被污染了。我把情况都记了下来。夏红菊对我的细致很是满意,好像感觉能看到一丝曙光似的,竟激动地掉下泪来。

夏红菊开始滔滔不绝地哭述着自己的婚姻之痒。开始时丈夫如何追求她,多么爱她,结婚几年后,一切就冷淡下来了,现在还有了外遇。她已经从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变成了一块发臭的烂抹布,眼睁睁地就要面临被甩掉的危险了。

夏红菊得出一个颇有哲理味道的结论:品味爱情相当于嚼口香糖,谈恋爱是开始嚼的时候,婚姻是嚼到想把口香糖吐出来的时候。男人根本不爱女人,只是需要女人,当激情过去了之后,男人就开始偷鸡摸狗了。

夏红菊的话证明了一个真理:女人的“折旧率”惊人极了,只消几年的工夫,就从掌中宝变成废品了。夏红菊离开的时候,把鹦鹉留在了派出所,并郑重地要求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关键“证人”,千万不能让丈夫杀鸟灭口。我对夏红菊说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喂熟这只鸟,让它能在我的面前开口说话,这样就能帮你解决问题了。夏红菊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