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的诗人都自认为小说家牛B,在他们眼里小说作者不过是一些编故事的人而已,没什么了不起。不下有三位诗人在不同场合曾问过我这样的问题:“写小说好玩吗?哪天我有空也编个故事玩玩。”我们这些小说的人夜以继日不要性命地写作的东西,居然是他们“玩玩的”,他们这样谈论小说,让我觉得很痛心。
伊沙是一个诗歌狂人,同时又是一个小说盲。以他为代表的诗人似乎都有一种对文坛指手画脚的资格,不管懂不懂小说,反正来一通批判总是不错的,说你是坏作家,他就站得位置比你高,尽管他自己也正很努力地想往小说堆里挤,但他表面上还是要假清高,说什么好小说家在八十年代都出完了,意思就是说我们现在写作着的这拨人写了也是白写,都是瞎耽误工夫。
狂躁的诗人心态使伊沙无法安下心来认真阅读和写作,诗人的那种像气球一样膨胀着的冲动与激情,促成了他的一系列杂文写作,他的诗歌与子弹一般直来直去的批判文章是相互通电的,但他把这股“电”用到小说上,则完全行不通。
记得伊沙今年发在《芙蓉》上的一篇短篇小说《厄运随行》好像还上了某期《阅读导刊》的小说排行榜,这显然是诗人之间的相互“看好”的结果(是一个小说盲在帮另一个小说盲的忙)。以我一个写了十年纯文学小说的人的眼光来看,伊沙的《厄运随行》当属本年度最差小说,不仅写作技巧差,故事也很乏味。一个先锋诗人,写出最不具有探索性的小说,这真让人失望。伊沙根本不具备虚构能力,他写短诗的能力挽救了他的诗歌,使他一刀子下去就能见血,在诗坛真可谓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是条汉子,像个英雄。但他这种能力用在小说方面,却毫无用武之地,小说不是拼刺刀、玩火药的地方,小说需要意境,需要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写作才华与叙事能力,心浮气躁,直来直去,都是对小说有害的致命元素。
伊沙是中八十年代毒最深的一个人,在小说方面就知道一个马原,而且死死地抱住这个马原不放(成为他的精神偶像)。他的思想似乎被他所受教育的那个年代冷冻住了,原地踏步,停滞不前。更可笑的是,伊沙的这种“马原情结”影响了他周围的诗歌团队,一人唱歌,众人应声和,全都跟着“马原马原”的,其实又真有几人读过马原的《冈底斯的诱惑》《旧死》《总在途中》《窗口的孤独》(听听这些名也够八十年代的)。
文坛成为一个起哄架秧子的名利场,诗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很少见有小说家跳出来指挥诗人如何如何写诗的,但诗人就很狂,就可以告诉小说家怎样的小说好,怎样的小说坏。自认为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写,什么话都敢说。看准不顺眼就骂上两句,问题是如果你要骂人,那就干脆别写小说(别把短处暴露出来),一边写着小说,一边骂着小说,这种爱恨交加的状态是伊沙的一贯毛病,对足球,对诗歌,对摇滚乐,对文学,对电影,他哪样不是爱着恨着说着骂着,只可惜他的小说功底太差,心有余而力不足。
诗人有什么可狂的?看上去很猛,其实还不是内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