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我不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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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桑瑞和刘玲

几天后,桑瑞下班后走到步行街时遇到了刘玲。刘玲一个人走着,她手中提着一个纸袋。刘玲看到桑瑞时朝桑瑞看了一阵,她似乎要从桑瑞的神态中看出什么。桑瑞是一副懒散疲倦的样子,这一点刘玲看出了。接着,她对桑瑞说,她刚刚从一个卖时装的店里出来,她到那店里去是为了换衣服。昨天她从那店里卖了衣服,回去后又试了试,她觉得不合适今天来换了一件。

“昨天我和陈瑶一块来的。”刘玲说,“快过年了,得给自己买件像样的衣服。”

“她感冒好一些了没有?”桑瑞想起来陈瑶感冒的事。那天他离开陈瑶那里后说还会去看她,但他再没有去过。

“没有彻底好,但逛街没有问题。昨天是她提出来要一块买衣服的。”刘玲说。

桑瑞双手插在棉衣兜里,他和刘玲并排朝前走。

“她说你前几天去过她那。”刘玲说。

“去过。”桑瑞说,“她拒绝了我,这一次是正式的。”

“她没有说这一点。”刘玲说,“但我猜出来了。”

桑瑞朝前面望了望,前面是不断走动的人。他转向刘玲:“一块吃点什么吧。”

刘玲犹豫了一下,随后,她说:“你说吧,想吃什么?”

“随便吧,前面有一家大排档,吃炒菜吃面都可以。”

走完步行街,他们又朝东走了一段。桑瑞说的大排档以川菜为主,他们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不少的客人。桑瑞和刘玲坐在一张空桌旁。他们点了炒菜。刘玲又做主点了两碗米饭。

“想喝点什么吗?”刘玲问。

桑瑞没有想到喝酒,刘玲这么一说,他向服务员要了一斤白酒。

“一斤是不是太多了?”刘玲说,“你一个人喝,总不能把一斤都喝下去。”

“就一斤吧。”桑瑞说,“你也喝一点。”服务员离去。刘玲再没有说什么。

桑瑞依然是一副懒散的样子,他想抽支烟,但看到墙上贴着“禁止吸烟”的牌子后又打消了抽烟的念头。他看坐在对面的刘玲。刘玲这会儿从坤包里拿出一个小圆镜凑在脸上看,“吃饭前还要臭美一番?”桑瑞说。

刘玲仍对着小圆镜:“不要这么说。我的脸本来就不争气,是第三世界的脸,自己再不照顾就更对不起这张脸了。”

“总归还是臭美。”桑瑞笑着说。

“我就这点臭美了,除了这点臭美就是上街购物。购物完了就是窝在我那窝里看电视睡觉,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刘玲说。

“你在北塔中学一直是最卖力的老师。”桑瑞说。

“那算不了啥。”刘玲仍对着小圆镜,“你知道,那根本就算不了啥,只是糊口的职业罢了。听说给你在北塔中学制造过绯闻的那个女生现在成了你妹妹。”

“是的,是我继母的女儿。”桑瑞说。

“真是冤家路窄。”刘玲说着收起了小圆镜。

桑瑞又想抽烟,但他随即又打消了这念头。这时,他想起了赵子成,赵子成上次离去后,再未与他联系过。他对刘玲说:“赵子成再没有跟你联系过吗?”

“没有,怎么想到了他?”

“上次你给他给了些颜色。”桑瑞有些调侃地说。

“不提他了。”

“有没有新的男朋友?”桑瑞说。

“你得操心你自己,不要因为陈瑶就垂头丧气,昂起胸,抬起头再找一个。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北塔中学的老师?”

“让你多费心。”桑瑞说。

“至于我,将来找一个男人过在一起就行了,不找也过得去,一个人过挺好。”刘玲说。

“修炼到家了。”桑瑞说。

服务员端上了菜,也拿来了酒。桑瑞提起酒瓶给自己咕咕倒了一杯,他又给刘玲倒了半杯。两个人碰杯,然后吃菜。十几分钟后,桑瑞不知不觉将杯中酒喝了下去。刘玲看着桑瑞又倒酒说:“这么快喝了一大杯?”

“没有什么。”桑瑞说。

刘玲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她放下酒杯说:“我也得多喝一点,不然,你喝醉了还是我的麻烦。”

“两个人一起喝醉不是更好吗?”桑瑞笑着说。

“桑瑞你啥时候也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刘玲用筷子指向桑瑞。

“我嗒拉嗒拉地说。”桑瑞用筷子轻轻敲着桌子说。他这么说是因为此时他想起一本民间说唱集中说唱人的开篇句,说唱人的开篇句是“我嗒拉嗒拉地说”。

“桑瑞,你已经喝醉了吗?”刘玲的一双眼睛在镜片后盯着桑瑞说。

“我嗒拉嗒拉地说。”桑瑞继续敲着桌子。

“桑瑞,你喝得太猛了。”刘玲显出担心的神情。

桑瑞放下筷子,他显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接着他端起酒杯:“来吧,喝。”

刘玲看桑瑞正常着镜片后的一双眼睛恢复到前面状态。

他们继续喝下去。菜还没有吃完,一斤酒已经喝完了。刘玲开始还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随后,她两眼放光,变得兴奋起来。桑瑞又“嗒拉嗒拉”地说起来。在他这样说的时候,他又向服务员要了半斤白酒。刘玲没有注意到桑瑞再次要酒的情形,她跟着桑瑞“嗒拉嗒拉”地说。

从大排档出来,两个人步履都蹒跚着。他们相互搂着朝前走。桑瑞似唱非唱道:“我嗒拉嗒拉地说。”

刘玲也跟着说:“我嗒拉嗒拉地说。”然后,刘玲咕咕笑。

他们一直走下去。他们一直勾肩搭背地走着。在这过程中,他们有两次差点跌倒。一路上,他们一直在“嗒拉嗒拉”地说,而刘玲每说过一句都要咕咕笑。当她停止她的笑时,她和桑瑞已经走到了桑瑞住的楼下面。

桑瑞并没有放开刘玲,他仍“嗒拉嗒拉”地说着,他一边说一边搂着刘玲上楼。刘玲又咕咕笑。刘玲这时认不清这是上谁家的楼,她已经醉得双眼迷离起来。

桑瑞打开了自己的家门。他和刘玲一起跌在了门里面。桑瑞吃力地拽起刘玲后关住了门。然后,他又“嗒拉嗒拉”地说着。

桑瑞醒来时是凌晨三点多。极度的口渴使他不得不醒来。他打开床头灯看到刘玲。刘玲在沉睡。刘玲没有脱衣服,被子只盖到她的腹部。桑瑞也是和衣而睡的。现在,他坐起来想昨晚上他和刘玲走进家的情形。他们相互搂着,搀扶着倒在床上。床是双人床,他们两个倒在床上便睡去。

喝得太多了,桑瑞想。他起身走入客厅。客厅地上的碎纸片在他脚下沙沙发响。他倒了一杯开水慢慢喝着。满地的碎纸片在灯光下异常凌乱和刺目。桑瑞感到一片虚空,他靠在柜子旁注视着满地的碎纸片,同时,他又不断地喝水。喝完一杯,他又倒了一杯,他继续喝下去。第二杯水喝完时,他听到刘玲的呻吟声。他没有动。他知道那是酒后难受的呻吟声。几分钟后,他倒满一杯水走进卧室。刘玲仍在沉睡,她的一只胳膊伸展到桑瑞睡的地方。桑瑞抓起这只胳膊摇了摇。刘玲微睁着眼睛。她的眼镜放在一边,她微睁着眼睛似乎在辨认桑瑞。

“喝水吗?”桑瑞说。

刘玲眼睛完全睁开。她咂了一下嘴慢慢撑起身子。她从桑瑞手中接过水杯猛地喝了一口,接着她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太烫了。”她说。

“慢慢喝。”桑瑞说。

刘玲坐起来。她双手捧着水杯。“昨晚喝得太多了。”她说。

“喝得的确太多。”桑瑞说着又躺到床上。

刘玲看着桑瑞躺下去感到吃惊,“昨晚你睡在这张床上?”

“嗯。”桑瑞扯过一床被子盖在身上。

“怎么能这样?”刘玲说。

桑瑞翻起身来,“要不我睡到另一个卧室去。”

“算了吧。几点了?”

“凌晨三点半。”桑瑞说。

刘玲将水喝完。她还想喝,但看到桑瑞又躺下去她打消了再喝一杯的念头。她放下水杯,她开始脱衣服,先是羊毛衫,接着是裤子,羊毛裤。最后,她脱得露出两条腿。

桑瑞转过身看着刘玲,“不怕我吗,你这样子?”

“你也脱掉吧。”刘玲说。

桑瑞猛地坐起来,他快速地脱着,脱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后,他关掉灯。黑暗中,刘玲伸过来一只手,他抓住这只手。接着,他又抓住刘玲的乳房。

早上醒来时,刘玲已经离去。桑瑞一动不动地躺着。他有一种沉到底的感觉。这种感觉又是荒凉的感觉,荒凉无边无际,荒凉同时拿住他,他在荒凉中不想动。半个小时后,他起身。他不得不起身,因为已经超过了上班时间。

他搭乘公交车去上班。他抓住车上的横杆时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酒味。这是昨晚喝酒时留在衣服上的酒味。他想,或许站在和坐在他身旁的人也能闻到这酒味。但他无所谓。他想他现在像一个萎靡的酒徒,还像一个提不起精神的街头混混。想到昨夜的情形,他想他更像一堆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