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天使爱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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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Achille-Claude Debussy 德彪西

遇见百分之百法兰西之音

比起老友萨蒂,德彪西的名声要响亮多了。

德彪西生在巴黎,死在巴黎,也葬在巴黎,但没在著名的三大墓地,而是在一处相对较小的墓地——帕西墓地(Cimetière de Passy)。黑色大理石墓上仅写着:

“克劳德·德彪西(Claude Debussy)”

德彪西和萨蒂一样,都是特立独行的人,但却是两种不同的特立独行。前者是入世的,后者是出世的,前者是以特立独行来追逐名利,后者则彻底远离了尘嚣,因此,前者名声盛大,后者却近乎默默无名。但论及音乐成就,则仁者见仁吧。

19世纪末,正当德国两大作曲家理查德·瓦格纳、勃拉姆斯和奥地利作曲家古斯塔夫·马勒等浪漫派音乐大师频频奏响高昂的交响乐时,一个人跳出来“大放厥词”:“贝多芬之后的交响曲,未免都是多此一举。”并号召“把古老的音乐之堡烧毁!”这个狂妄的家伙就是德彪西。他的狂妄不无道理,他自己就是以这一理念来创作音乐,并且开拓了新的音乐道路,将法国音乐带入现代音乐之门。

20世纪现代音乐的传奇人物,美籍俄国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就曾说过:“我们这一代音乐家以及我自己多归功于德彪西。”但差点,这世上就少了一个优秀的音乐家,多了一个藉藉无名的水手——“当一个水手”可是当年德彪西的父亲对他的最高期望。

1862年,德彪西出生在巴黎近郊,当时,他的父亲开了一家瓷器店,但他出生后没多久就破产倒闭了,全家日渐贫困。而德彪西很小的时候就显现出他非凡的音乐天分,只是他的父母都不以为意,这个家族祖祖辈辈干的都是与音乐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比如农耕、工匠、小商人,所以,他的父母实在没把德彪西和音乐家联系起来,对于他的未来,他父亲倒是有一个相当朴素的想法,那就是当一个水手,能赚点钱,过点小日子就得了。

后来,实在是托了贫穷的福,才得以真正去接触音乐。因为贫穷,8岁的德彪西跟随母亲和兄弟姐妹离开巴黎,去到法国南部的戛纳(cannes)小城,寄居在婶婶家,这里的生活消费要比巴黎便宜一些。正是在这里,因机缘巧合,德彪西遇到大音乐家肖邦(Frederic Chopin,1810—1849)的一个女学生,她发现了德彪西身上的音乐天赋,并教他弹钢琴,引他迈入音乐的大门。进步神速的德彪西,在3年后,也就是1873年,以11岁的稚龄入读巴黎音乐学院,从此,水手成了传说,音乐家成了传奇。

德彪西在音乐学院一泡就是10余年,但这个才华横溢的学生却总让老师们头疼。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乖学生,相反一肚子“坏水”,满脑子奇思怪想,经常挑战老师们的权威,甚至总是企图颠覆传统——这几乎是所有天才们必有的品质之一吧。他的行为举止经常把老师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以致老师们都觉得他“孺子不可教”,同学们则称呼他为“传统破坏者”,并认为他太过古怪、难以相处,于是都敬而远之,但德彪西依然我行我素、目中无人。

他曾三次参加巴黎音乐学院的最高荣誉奖项罗马大奖的比赛,前两次均告失败,不服输的他于1884年三度参赛,终于以一部清唱剧《浪荡子》摘下大奖,得以公费到意大利留学三年。但在罗马的时候,按规定,所有法国留学生被集中在一个地方统一管理,德彪西无法接受这种集体的生活方式,因此三年未到,学业未完成就私自跑回巴黎了。

巴黎,等待他的是新的好日子,好日子就从法国象征主义诗人和散文家斯特芳·马拉美(Stephane Mallarme,1842—1898)开始。因为结识了马拉美,德彪西得以进入巴黎的文艺圈,他参加了在马拉美家举办的著名的“星期二夜晚”的文化沙龙,在那里,遇见了很多象征主义的文学家和印象派的画家,他们在创作上的思想理念带给德彪西很大的影响。

在马拉美这个圈子中,很多人都是瓦格纳的超级粉丝,德彪西受他们的影响,也两度前往德国欣赏瓦格纳的音乐剧。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结识了萨蒂,萨蒂的音乐理念,还有新颖的和声手法立刻征服了他,对瓦格纳的狂热也骤然消失。他自称为“法兰西作曲家”,意在表达反瓦格纳的立场,他认为应该创作属于法兰西的音乐风格,而不能总是屈服在德国音乐之下。

于是,他将法国风范中固有的清新可爱、高贵典雅与德意志的冗长烦琐、厚重笨拙相比较,得出结论:法国子民将精致与色彩视为掌上明珠,所以法国音乐家若以堆砌响度为能事就不是法兰西风格了。

于是,他就创造了他心目中的法兰西音乐:清朗的、精致的、缥缈的、梦幻的,有人这样形容他的音乐,像“一首首令人惊叹的清澄优美的诗歌”,比如最著名的《月光》,多次出现在电影《关于莉莉周的一切》中,还有《夜曲》、《大海》等。我想,对于大多数的人们来说,这也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法兰西音乐。

后人总是称德彪西为印象派作曲家,但不知为何,德彪西对此说法却非常愤怒,从事实上来说,象征派的诗歌对德彪西的影响要比印象派的绘画大得多。当然,如果你称他为象征派作曲家,我看他也不见得乐意,特立独行的他其实想要的是一个单单属于他一个人的流派。

我倒认为印象派这个名头很符合他的乐风,他曾说过:“我最鄙夷那些唯唯诺诺企图制造意义的音乐。”所以他的乐曲即使有标题,也并非是有意创作标题音乐,他不愿用一个标题来限定死音乐带给人的印象,他的音乐想带给观众的是一种感觉、某种意象。

不过,他实在比萨蒂要幸运很多,虽然总是那么狂妄自大,却还是有很多人买他的账,因此他名声盛大,影响也巨大。但相比他那些“清澄优美”的音乐,他的爱情不仅不“清澄”,反而很“混浊”,一团糟。

德彪西在选择女人方面,有个怪癖,这家伙专挑有夫之妇,和他有染的女人,十有八九是红杏出墙的,这种癖好早在他18岁时就开始了。

他一生结过两次婚,第一位太太罗莎莉·德克希尔(Rosalie Texier)是一个时装模特,虽说这位不是有夫之妇,却是他前女友盖布瑞尔·杜邦的好友——噢,可怜的杜邦。对于女人来说,自己的男人爱上自己的朋友,是最糟糕的事情。

罗莎莉,德彪西叫她莉莉(Lily),是一个非常贤惠的妻子,得到了德彪西周围的朋友的喜爱。但是,德彪西的花心只安定了5年,1904年,在他们结婚5周年之际,他嫌莉莉不懂音乐,不够聪明,转身爱上了艾玛·巴尔达克,一个巴黎银行家的妻子,本身是一个歌唱家,经常演唱德彪西所写的歌。

这对莉莉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她跑到巴黎的协和广场中心,一枪打中了自己的胸部,虽然最终没死,但子弹却永远留在了她的脊椎里——之前杜邦也是为了德彪西开枪自杀未遂。所有的朋友都站在莉莉这一边,谴责德彪西。但德彪西仍然不为所动,只是这桩丑闻使他不得不离开巴黎,带着已经怀孕的艾玛,逃到英国住了一阵子。两人最后在1908年结了婚,艾玛给他生下了他唯一的一个孩子,女儿秋秋(chouchou),德彪西深爱这个女儿,并为她写了钢琴组曲《儿童乐园》。

1918年3月,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的飞机正在巴黎上空轰炸,56岁的德彪西在此时因直肠癌病逝。因为大家都在忙于战争和逃命,所以他的葬礼没什么人理会,极其简单,有亲历者这样描述:“就像一场噩梦,我看到音乐家们穿着士兵的制服,灵柩停放在钢琴边……房间里没有鲜花。教育部长走在送葬队伍的前头……天空阴沉,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是暴风雪即将来临还是一声爆炸呢?宽阔的林荫路上只有军车通行,人们匆匆而过,头也不抬……孩子们好奇地看着我们,商店老板们仔细地念着花圈上的条幅:‘这个人好像是个音乐家……’这似乎就是唯一的演说了……”

而他的心爱的女儿秋秋也在一年之后因白喉病病逝,年仅14岁。

最后,几句题外话,电影《关于莉莉周的一切》,英文名是《All About Lily Chou Chou》,我相信不是巧合,岩井俊二把莉莉和秋秋的名字合一块儿成为一个人名,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用意所在,只是我们难以猜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