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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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药山惟严

唐玄宗天宝年间,一个年轻的僧人从遥远的北方大地千里迢迢来到南岳衡山,他就是后来曹洞宗的绵密的实行者和创造者药山惟严。

惟严此来南岳,是专门向以“石头路滑”而著称于禅界的希迁和尚学习禅法的,然而,惟严却并不直接去见希迁,而是像他仰慕的大师当年一样,坚韧地禅坐在一块大石上,一坐就是很长时间。

惟严的行为终于引起石头希迁的注意。希迁走近了这位年轻的僧人,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呀?惟严回答说,什么也不做。希迁说,打搅了,原来你是在这里无所作为地闲坐。惟严赶紧回答说,如果是闲坐,就有作为了。 希迁对这位年轻僧人十分满意,于是,他们结为师徒。 惟严的时代,由于安史之乱,唐王朝开始从贞观之治后的中兴走向末路,从佛教方面,由于慧能弟子神会的据理力争,称雄于北方一时的神秀北弹宗逐渐衰落,慧能的南禅宗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大面积传播,惟严在这时候来到衡山,犹如一粒饱满的种子,是在好雨时节的一次恰到好处的播种。

据说惟严初来南岳时选择的是另一位以律教著称于佛界的希操律师,然而很快,惟严便离律趋禅。惟严认为,“大丈夫当离法自净,谁能屑行事于布巾邪?”于是,他这才将追求的目光瞄准了石头希迁和尚,以探求“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的顿悟法门。

石头希迁的禅法是公认的体用兼备、圆融回互,其禅风一向以刚劲凌厉著称,被学人称之为“石头路滑”;而惟严则亦有“蚊子上铁牛”之称。因此,这二人的相遇,不可避免地会磨擦出特别的精神火花。如希迁说:“我这里言语行事与禅旨没有什么关系”,惟严则说:“不言语行事也与禅旨没有关系。”希迁说:“我这里针扎不进。”

惟严说:“我这里如同石上栽花。”

但最后惟严还是离开了石头希迁而前往江西马祖道一处学习禅法。

马祖听说惟严曾在希迁处受法后便说:“我有时会教你扬眉瞬目,有时不教你扬眉瞬目,有时扬眉瞬目是我的目的,有时扬眉瞬目则又不是我的目的,你将怎样处之?”惟严一下子就理解了。于是,惟严在道一处学习了3年,但他后来还是回到希迁那里。正如哲学上所说的“否定之否定”,从“蚊子上铁牛”到“扬眉瞬目”,再到“石上栽花”,此时的惟严,已绝非彼日的惟严,他已经在禅法上得到更大的飞跃。他与石头希迁一个是针扎不进,一个是石上栽花,二人的禅法在圆融严密上,已经有了许多的相似之处。

贞元年问,中年气盛的惟严带着弘传南宗的使命,从南岳移居于湖南澧州药山,他象承于希迁“不论禅定精进,惟达佛之知见”为目的的宗旨,开始忠实地弘传希迁的禅法,被人们称为“药山惟严”。

禅宗自达摩以来,一直以“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作为行事的标准。惟严同样认为,禅是一种内心的体验,任何现成的语言文字都只会落入肯定或否定的执着之中。据说他刚到药山的时候,院主得知他得法于一代宗师希迁和道一,便立即请他为僧人说法。然而当寺钟敲过几响,当所有的僧众都满怀希望地坐在法堂里准备听惟严说法的时候,一言未发的惟严却突然离座而去。这件事弄得院主很没面子,事后他责问惟严说,为什么你答应好好的,后来却突然变故?惟严说:“讲经有经师,讲律有律师,讲论有论师,又怎么能怪老僧我呢?”

惟严认为,禅是个人内心的独特体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任何别人也无法教你什么。正如当初佛在灵山会上拈花,众人皆无可言对,惟有迦叶发出会心的微笑一样,“心心相应”,才是禅的最高境界。

因此,当有一位僧人向他说“本人对佛法大事至今尚未明了,请和尚指示”时,惟严便说:“如今我为你说上几旬并不是难事,只是如果你立即领悟那还差不多,如因此而落入苦思冥想而不能自拔,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又有一次,一位僧人问他说:“达摩未来中国时,咱们中国是否有禅?”

惟严肯定地说:“有。”

对方似乎并不理解,于是又说:“既然达摩未来时就有禅了,达摩还来干什么?”

惟严说:“正因为有禅,所以达摩才来。”在惟严看来,禅是一种开启智慧的方式,自从有人类,便应有禅,这与达摩的东渡有什么关系呢?

有意思的是,惟严虽然只看重内心的体验,但他却并不排斥经教。

据说惟严自己对三藏十二部经典十分圆熟。他认为,一个尚未得悟者是无法从经教中得到什么的,弄得不好,反而落入知解的巢臼,犯上经验主义的错误。

一次他正在读经的时候,一个僧人觉得奇怪,便问他说:“和尚您平时不许别人看经,为什么你今天也在看经?”

惟严回答说:“我只图遮眼。”

那和尚说:“那么我看经遮眼可以吗?”

惟严说:“等到你能看经时,牛皮也能被你看穿了。”那僧人便知道,自己的功夫远不及惟严,现在读经还不是时候。

朗州刺史李翱一直很仰慕惟严的禅风和人品,多次派人请惟严上门蜕法,但惟严却无动于衷。无奈中,李翱便专门寻上门来向惟严请教。然而惟严对刺史大人的来访并未表现出丝毫的热情,仍只是低着头读经。尴尬的李翱有些生气地说:“见面不如耳闻啊。”

惟严突然抬起头来大声地喊道:“太守!”太守应声而答。惟严说:“太守为什么推崇耳朵却漠视眼睛?”太守惭愧地合掌施礼。

接着,李翱问:“请问什么是道?”

惟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知道吗?”

太守摇了摇头,惟严只好说:“云在天上,水在瓶里。”太守便向惟严再次施礼。但他又问:“请问禅师,所谓戒、定、慧究竟如何理解?”

惟严别过头去说:“我这里没有你的这些闲置家具。”

从读经“遮眼”到“闲置家具”,看似矛盾的两方面,却可以看出惟严在继承慧能顿教的同时,又有了自己的发展。他并不看重“戒、定、慧”等一切先贤的法规,但却又并不一味反对读经。由此可见,惟严的禅法是灵活的、互动的,以此也充分地看出,惟严在接受希迁“圆融回互”上的灵活多变。

长期的修学,使得惟严有着很深的内功。据说他经常深夜登上药山峰顶,于月下运气长啸,其声如洪钟,令山野震荡,以至澧阳90里外都能听到他的吼声。太守李翱为此而作诗写道:“选得幽居惬野情,终年无送亦无迎。有时直上孤峰顶,月下披云啸一声。”正是惟严人生和生活的写照。

太和八年十一月六日,惟严在法堂上突然说道:“法堂要倒了!”僧众们不能理解,纷纷去取木柱来支撑法堂。惟严举手而日:“你们怎么都不领会我的意思呢?”随即圆寂而去。

惟严逝后,朝廷赐谥号“弘道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