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同志给抱小孩的妇女让个座?”
售票员高八度的声音冲着我的后脑勺。
我闭上眼睛。
“请这儿坐吧。”动听的女中音。
“谢谢”。
一阵馨香扑鼻而来。“让贤”的女中音飘到我身边。
我半眯着烟——嗬,好一位窈窕淑女。洁白的连衣裙,洁白的长筒袜,洁白的皮鞋,清淡素雅,亭亭玉立。白皙的手臂,红润的脸颊,眼睛——扫兴,扣着副茶色蛤蟆镜。庄严的神态,哼,做作出来的,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德行。我掉过脸去。
十字路口,红灯,刹车!
“哎哟!”女中音那只不比二分硬币大的鞋跟,毫不客气地“光临”在我的脚背上。
“你瞎啦?哎哟!”疼的我出气都不匀。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车停的太急,我——”她惊慌又歉意。
“打扮得到象个人样,眼长斜啦?”我要彻底扫去她的神气。
“你——”她的脸抽搐着,失去了红润。
我闭上眼睛。
百货楼站。下车的人很多。我站起身。“哎—”脚还是疼的厉害,我弯腰搓揉着,看到了那双耸立的白皮鞋。还她一脚,一比一。我抬起脚——四十二码的鞋,后跟钉了铁掌的。
“哎哟!”动听的女中音走了调。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下车人多,我—”我好不得意。
“噢,没什么,大概我挡着路了。”她摸索着,一拐一拐走到车厢另一侧。
啊?她?是个盲人?!
我张大嘴巴,瞪圆了眼睛,脸象抹了辣椒油。“喂,你还下不下去?”售票员尖声嚷着。
车开走了,我仍呆呆地站着,眼前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