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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介子推葬身火海,千古寒食为一人

再接着就该说到大名鼎鼎的介子推了。

作为“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登上王位之前,为躲避本国发生的争夺王位的严重内乱(史称“骊姬之乱”),出逃在外十九年。其间饱受饥寒交迫之苦,若不是因为有几个舍命相护、忠心耿耿的随从,也许晋文公早就冻死、病死或者饿死在逃亡的半道上了。

介子推就是晋文公几个难得的随从之中最尽力尽心的一个人,他细心服侍晋文公左右,不敢有丝毫懈怠,而且他还为了自己的主人甘愿牺牲自己。据说,有一次晋文公出逃到卫国,因为卫国惧怕当时的晋国是大国,所以没敢收留他(那时晋文公还是一个政治流亡者)。于是晋文公又向东边遥远的齐国逃去,途中断了食物,只好拿野菜充饥。晋文公自幼长在宫中,吃食挑剔,根本咽不下野菜。无奈之中的介子推就偷偷地割下自己大腿(也可能是屁股)上的一块肉,煮成汤说是麻雀汤端给晋文公喝,后来在赶路时,晋文公发现介子推走路一拐一瘸,经过再三追问才明白真相。晋文公感动不已,并许诺将来回国登大位后一定要重赏介子推(见西汉·韩婴《韩诗外传》)。

后来,晋文公果真就在秦穆公的帮助下回国登上了王位。他开始论功行赏,可是不知为什么却一时忘记了自己当初对介子推的承诺。当然,介子推自己也根本不以为自己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功劳,他觉得晋文公能够得以登上王位根本就是天命所使然:“献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怀无亲,内外弃之。天未绝晋,必将有主。主晋祀者,非君而谁?天实置之,而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下义其罪,上赏其奸。上下相蒙,难与处矣。”这是一段《左传》中的记载,也就是介子推认为不仅自己没有什么功劳,而且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功劳,而如果认为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功劳,这就是“贪天之功”;既然“贪天之功”,那么就是有罪的奸人。他不愿意和这些令自己鄙夷的人相处,干脆带着自己的老母亲隐居起来。

这样看起来介子推好像有些偏激,不过仔细想想那时候晋文公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介子推估计也已经老迈,他可能的确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心力为国家付出了;再说,他可能只是一个忠厚人,或许并没有什么出色的才能来胜任什么官职,因此就只有专心尽孝了。可是,这时候有人看不惯了,出来给介子推抱不平,写了一首诗来讥讽晋文公的忘恩负义,等到它在市井百姓中普遍地传开时,这首诗也就自然传到了晋文公的耳朵里,诗是这样写的:

有龙矫矫,顷失其所。五蛇从之,周遍天下。龙饥无食,一蛇割股。龙返其渊,安其壤土。四蛇入穴,皆有处所。一蛇无穴,号于中野(荒野)。

此处以从龙之蛇比喻随君流亡的众臣,既点明了介子推的割股之功,又指出了对众臣奖赏的不公正,为介子推鸣冤。此时晋文公才大梦初醒,接着就打听介子推的去处;在打探到介子推就隐居在一座名叫绵山的山中时,晋文公就亲自带着一批随从找到了介子推,并封高官给他,以报答他当年的割股相救之恩。可是,介子推却坚决拒绝,他还是始终以为自己没有什么功劳,而且也不愿意与那些所谓的“奸人”同朝为官。晋文公无奈之下,就听从了手下大臣赵衰、狐偃(也在当年曾追随晋文公的五个人之中)等人定下的一条计策——放火逼介子推下山。因为介子推本来就与赵衰、狐偃等人有矛盾,所以这个计策本来就是要置介子推于死地的;他们告诉晋文公说三面烧山,介子推是孝子,为了母亲必定下山。晋文公不知是计,信以为真,而赵衰、狐偃等人却四面烧山(大约最后是谎称火是无意间蔓延开的吧),最后,大火烧了七天七夜,等到最终熄灭的时候,晋文公率人上山寻找,却发现介子推与老母亲抱着一棵大树已经被烧死了(见《韩诗外传》)。

后来,晋文公悲痛难忍,将绵山改为介山,为介子推的祀田;还下令在介子推的忌日(也就是他名义上死的这一天)老百姓不能生火做饭,而只能吃冷食,也就是所谓的“寒食”,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就演变为一个传统节日——“寒食节”。中国历史上以纪念某个人为传统节日,介子推为《介子推守志焚绵上》图,选自《东周列国志》。介子推,曾随晋公子重耳共同逃难,而重耳当上国君后,介子推拒不受禄,与母亲归隐于绵山,重耳为使介子推出山接受封赏放火烧山,结果介子推母子葬身于火海。第一人。

作为一个具体的人物事迹,或许介子推还值得怀疑,因为穿越历史的漫漫风尘有许多东西已经失去了它们的本来面目;但是,作为类似介子推的这种精神却不应该引起我们的怀疑,即使它像小说一样,因为它在千百年的人民生活中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它所传达出来的精神具有真实的感染力量。还有,单举一例就可以看出寒食节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由于季节关系加上人们复杂的社会心理原因,寒食节在唐代特别受推崇。唐人韩翃作《寒食》诗:“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青烟散入五侯家”,还有孟云卿作《寒食》诗,张友正作《寒食日献郡守》,杜甫有《小寒食舟中作》,韦应物有《寒食寄京师诸弟》,韩偓有《寒食夜》,张说有《奉和寒食作应制》等等。后来又有很多人作关于寒食主题的诗歌以抒情或言志,尤其宋代大儒邵雍(邵康节)曾言“人间佳节唯寒食”,这就不是一般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