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一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刻板的一生,是固执的一生,是愚腐的一生。但这并不表示说,孔子不懂得变通之理,从这一段对话中,我们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孔子是深知变通之理的,只不过他不会去那样做罢了。
以“坐怀不乱”而闻名于天下的柳下惠,是与孔子同时代的人,为人清正廉洁,三次出任鲁国的司法官,又三次遭到无端贬黜。有人对他说:“以你之人品和才能,到哪儿都能得到重用,何必呆在这个地方受气呢?”柳下惠答曰:“以正直的方式行事,无论去在哪里都会遭到排挤。若是以歪曲委婉的方式行事,只求个荣华富贵,又何必离开生养自己的父母之国呢?”
此话何尝不反映了一个古今皆然的社会现实,柳下惠高洁的人品令人钦佩。不过在孔子看来,柳下惠的处事方式却并不值得推崇。明知做不好,却硬要去做,又不知道权变,固然成全了自己清白刚直的名声,对国家、社会而言,并不能真正起到什么作用。孔子更推崇一种更为圆滑炼达的处事哲学:“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国家政治上了轨道的时候,直言正行,无所顾虑。国家政治昏乱,行事依然方方正正,说话却要特别小心了。因为乱世里没有章法,稍有不慎就会祸及自身。历史上这样的经验教训比比皆是。
《论语》里有这么两个人,一个是卫国大夫宁武子,孔子评价他:“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国家政治清明的时候,他显得非常聪明;国家政治黑暗的时候,他就装傻。他的聪明谁都做得到,他装傻的本事,却是别人学不来的。另一个是他的学生南宫适,“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国家政治清明时,他不会被罢免;国家政治黑暗时,也能免遭刑罚。这就是所谓大智若愚的明哲保身之道。孔子非常喜欢南宫适,特把自己哥哥的女儿许配给他,把亲侄女托付给这样的人很放心。
有人批判孔子是个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者,事实上,孔子非常懂得为官之道。在孔子的弟子当中,有涵养的如颜回,精明的如子贡,淡泊的如曾皙的,耿直的如子路,多艺的如冉求的,也有一些急功近利,想从他这里学习一些为官之道的人。例如一个名叫子张的弟子,有一次直接了当地向孔子请教如何做官,孔子也耐心地传授他一套办法:“多听多看,慎言慎行,有疑问先存在心里,这样就会少说错话,少干蠢事。做官的秘诀就在这里面了。”孔子还有关于如何把握讲话时机的论述,他说,我们平时说话容易犯三大毛病:没轮到你说话的时候就抢着说,这是急躁。到了该说话时却不说,害怕承担责任,这是隐藏。不看对方的脸色就轻率地开口说话,这和睁眼瞎有何差别。
圆滑世故,如鱼得水的为官之道,孔子不是不懂。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择手段而获得高位,违背了“仁”之最高道德,孔子是不屑为之的。“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有用我的,就实行我的主张。不用我,就将它收藏起来,而致力于文教,著书立说,为国家培养人才。孔子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实施他的远大抱负,但他的伟大思想却对中华文化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