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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米粉的秘密

阿多阿明对即将出现的危机一点也不知道。米粉店里,他们蜜蜂一般飞来飞去地忙碌着。前来吃米粉的客人,蜂拥而至,不仅店里座无虚席,就连门前的走道上也都站满吃粉的人……人人吃得热气腾腾,酣畅淋漓。脸颊上,鼻尖上,发梢上,悬挂着一粒粒露珠般的汗水。

桂林米粉的显著特色,必须趁热吃,祖传秘制的米粉汤汁,氤氲着一派浓香气韵。由数十种精心挑选的中草药秘制汤汁,仿佛千万条从大山间溢出的涓涓细流,到达宽阔敏感的唇齿之间,然后滑入喉管,流经肠胃,丝丝快感,就如香蜜入腑,令人心胸敞亮,神清气爽,回味无穷,以至吃了想,想而往复的安静火爆场面,让生意冷清的左邻右舍同行们,看了心里发酸,眼睛发胀。

直到上午九点,顾客才缓慢退潮。忙了半天的阿多和店员,这才抻一把腰腿。随后,大家互赠微笑。

站在工作台前的阿多问妻子阿明,你吃几两?

阿明告诉说,一两。

阿多问,一两够吗?

阿明飞了一眼阿多,眼神里几多温柔,几分俏皮地说,老公——够啦。

阿多打趣问,是老公够啦,还是米粉够啦?

阿明笑道,如果我说米粉够啦,老公不够,你愿意吗?

阿多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说着,转而问员工,你们吃几两?

员工偷看了一眼阿多夫妇,见他俩满脸堆笑,刚才的话,不过调侃而已,便说,老规矩,每人来二两吧。

阿多很快地给阿明和员工下完粉,也给自己来了二两。大家捧着冒着热气的米粉欢快地吃着,笑着,说着什么。

有顾客上门来了。阿多连忙把碗放下,赶往工作台,取碗在手,微笑着问顾客打几两。顾客说了两数。阿多说声好咧,把浸泡在清水盆的米粉打捞出来,倒进开水锅里煮烫一下,捞进碗里,淋上一勺汤汁,切上散发着丝丝油香的锅烧肉片撒上,再撒些葱花和花生米。

阿多快捷、准确、潇洒、流畅的动作,顾客看了很是开心。

别家店面,一般早上做米粉或面条,中午、晚上做快餐盒饭。阿多的店从早到晚都做米粉。他说路多不死草,人的一生,只要把一件事情做好,就很漂亮了。

炎热的南方春夏之交,别说干活,即便动动心念,也会满头冒汗。他们一边劳作,一边把搭在肩上的毛巾扒拉下来,擦拭一把仿佛永远也流不尽的汗水……在阿多身上,却没有这种现象。

阿多说,不是我天生冷血动物,不会流汗,只是我喝了降温秘方。

人便追问,是何秘方,能否赐教?

问话的人叫阿群,阿群也在春风街上干米粉饮食行当。阿多的店铺在西头的高墙下面,这是一处断头路,街道到此被突然打住。阿群的店铺在东面繁华地。两条通畅柏油街道从门前经过。近两年来,阿多和阿群关系大不如前,原因是阿多生意兴隆,阿群的店面始终没多大起色。

这天上午,阿群上阿多店面来了。

阿群的突然造访,阿多颇感意外。他放下手里的活儿招呼阿群,你来啦。

阿群情绪激动,浑圆的鼻翼,一张一翕,仿佛刚刚经历了一段长途跋涉似的。他扭头瞅了瞅身后,见无人跟踪,便神秘地一把拽住阿多,穿过忙碌的餐厅,来到阿多库房一角,盯着阿多有些慌乱的眼神,大约三秒钟之久,才凑近阿多耳根说了几句什么,便匆匆离去。

阿多的心刺了一下。

春风街上空电闪雷鸣,疾风自南面刮来,卷起满地尘埃。树木摇摇晃晃,仿佛醉汉。

阿多的心又刺了一下。他想,稽查大队为什么要上春风街来?阿群的表情告诉他,自己好像又成怀疑对象了。这条街环境背景一直十分复杂,经常有贩毒现象发生,以至成为监控区域。稽查大队每一次来,都会带走一两个人。

阿明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她担心会有什么不测发生。

阿多若有所思地说,没事!

这条叫春风的街,四周群楼环峙,有的已经很古老,仿佛百岁老人,满脸皱折,口齿脱落。好些人家墙壁上,爬满青藤。阳台或楼顶平台,凉晒着一挂挂色泽各异的内衣外裤。一些新建楼房,鹤立鸡群般耸立其间。街道上,拥塞,嘈杂,混乱。白色垃圾,随风飞舞。隐蔽在居民楼房中的黑工厂,有些以肉眼不易察觉的方式悄悄地排放着废气,有的则明目张胆地往外直喷黑烟。它们混合着川流不息的汽车尾气,一齐扑向天空。太阳仿佛病人的脸,没有一丝红润。人们期盼下一场特大暴雨,将尘埃荡涤干净,让天空呈现出诗意般的空明澄澈。不料,天空已被铅色般沉重的废气覆盖。风从遥远的海上刮来,不能承受之轻的肺叶感受不到清新空气的吸入。晾晒在室外的衣裙,被褥,仿佛恶作剧般地被撒上无数黑色斑点。仿佛这里不是南方,而是扬尘的北方四月天气。

中午时分,天气更加闷热,天更加低沉。暴雨一直想下,却都没下。

阿多的店面又忙碌起来,顾客一波波地涌来,门前的空地上都已站满。大家吃得兴奋,吃得活跃。一些中餐吃米饭的顾客改吃米粉。吃一两的,改吃二两或三两。阿多脸上洋溢着微笑,心里流淌着蜜汁。他清楚,此番喜人景象,经历了多少人生煎熬。一方面来自于自己严谨的工作态度。一方面来自他对米粉等原材料的严格挑选。他知道,一些米粉,用的是囤积多年的三号米加工的。这些米存储年分长,有的已产生霉变。用这样的米加工米粉出粉率高,再添加些漂白粉或者芡粉,以及一些次品油,色泽透明好看。经常吃,会造成身体伤害;用新鲜大米加工的米粉,亮爽光鲜不足,而且色泽偏黄。但是,粉条柔软度高,口感好。开粉店的人,大多具备这方面的识别能力。当然,有识别能力是一方面,是否采用是另一方面。原因很简单,质好、质差的米粉之间存在价格差异,而且价差不小。都是米粉,谁愿花更高价钱购买?

阿多愿意。

对于采购熬制汤料的骨头和肉类方面,阿多也有其独特的选料方法。阿多知道什么样的猪肉质地好,什么不好。阿多会选那些腿短,骨头和肉质细白鲜亮,而不选颗粒粗和肉质发黄的。买油品也是这样,阿多从来不买低劣产品。熬汤料时,阿多亲自蹲守在炉灶旁,几个钟头,一刻也不离开。假如必须离开,会立即让阿明顶上。阿明的思维、行动和阿多一样灵敏。干活时,动作舒展,优美,白皙如莲藕的小手如行云流水。阿明不仅掌握了丈夫熟知的一切,在熬制汤料上,甚至有所突破。

凌晨时分,阿明顶替丈夫把当天必用的汤料熬制好。几乎一个晚上都没合眼,依旧满脸红润,风姿楚楚,没有丝毫倦意。她伸手往耳后捋了一把头发,让刚起床的阿多尝一下她熬制的汤汁。

感觉味道怎样?

阿多尝了一匙汤汁,挠了一把后脑勺说,离正宗桂林米粉汤味还有差异。

阿明问,你以为问题出在哪里?

阿多又挠后脑勺,做思考状。这是阿明最喜欢的,她和阿多第一次偶然相遇,阿多做的就是这动作。阿明感觉很有童趣,一个有童趣的人,一定有一颗天真善良的心。

说来也巧,那天阿明出门巧遇大雨,风大,雨大,人和雨伞几乎被风带走。阿明索性把伞收拢,低头猛跑。和迎面而来,享受雨中乐趣的阿多撞个满怀。阿明速度快,腑冲力大,把阿多撞了个四脚朝天,跌倒进路沟。阿明扔掉雨伞,急忙去拽阿多,泥猴一样的阿多仿佛做梦似的直挠后脑勺向阿明道歉,连声说对不起!

阿明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她想,这人倒是有趣得紧,我撞倒他,他反而赔礼道歉?

后来俩人谈恋爱,直至结婚,阿明一见阿多,就会想起阿多挠后脑勺的情景。她说,你那动作真好看。

阿多说,你喜欢?

阿明说,这还有假?

阿多说,那好,我一生都给你挠。

阿明说,你这动作,就算是馈赠给我的定情礼物吧,除我之外,不能让她人分享。

阿多立即又做了一下这个动作,说,别人休想。

阿明哈哈大笑。

阿多风趣,阿明俏皮可爱。比如吃东西,阿明就很搞笑。一般人在两个方面会表现出与自身漂亮不相符之处。一是吃,二是哭。再漂亮的人,吃东西时,一般也会有失文雅,哪怕仅仅喝一口汤。而哭泣呢,更别说了。但是,阿明的吃相很好看,她吃东西时,常常露出两排整齐如白荷的白牙。同时,脸颊上会弹出两个俏皮的小酒窝,酒窝圆润丰盈,好像在找人说话。

阿多说,阿明,你的小酒窝真好看。

阿明说,那你就看一辈子。

……

俩人又开始讨论米粉汤味的事。

阿多说,米粉和汤料配方全都从师傅哪里来的,为什么总做不到味道一模一样。

阿明说,水,应该从水质上考虑问题。

阿多挠了一把后脑勺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很快地,阿多便从桂林运来了水。

一位曾在桂林工作,现已调回春城的周先生,他是阿多店面的常客。他说,在桂林时,他就酷爱吃桂林米粉,怎么吃也不腻味。回春城后,他四处找桂林米粉吃,虽然店家不少,吃起来总不对味,它们要么口味不正宗,有的甚至挂羊头卖狗肉,只有你家离正宗桂林米粉味道最接近。

天空低垂,黑云压城,星星点点的雨滴溅在门头上。

稽查队已到东安街口。

阿多的心又刺了一下。然而,仿佛无事人一般的照样忙活事情。

消息传布者想,都大祸临头了,你还这样镇静?

阿多洗了把手,朝店门前望了一眼,领着员工搞清洁工作。

阿多爱洁成癖,地板、窗户、灶台、砧板、锅头碗盏,无一不认真细致擦洗。明净敞亮的店面氛围,与周围环境形成鲜明比照。顾客或路人,来到阿多店前,情不自禁地停留一下,享受一番说不清的舒畅感。一些不打算进店的,不自觉地进了店里。

阿多微笑相迎,顾客也回以微笑。

微笑,是阿多店面的基调。客人进店,首先收到一份无需花费的微笑。这份微笑,像清泉与鲜花,沁人心脾,释放芬芳。因而,从清晨打开店门那一刻起,阿多、阿明的脸上便充盈着甜蜜如鲜花般的笑容。真诚而舒坦,甜蜜而芳香,清逸而幽远。直到晚上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微笑才像太阳下山似的,缓缓地落到山的后面。即使落下了,仍会赠给云天一身红霞。

有人因此大为光火,认为阿多抢走了他们的生意,阿多要遭报应。因而,阿多的一举一动,几乎全进了他们的视线。比如,阿多在米粉汤料里添加新配方;又比如从桂林拉水,他们全都如法炮制。他们不愿在这些小事情上浪费精力,也不愿把心思花在研制改造食品质地和口感上。他们认为,只要盯紧阿多,阿多怎么干,他们就跟着怎么干,就不愁没有饭吃。没想到,前往阿多米粉店的客人,出现排长龙队现象,他们的生意却越来越淡。

按说,排队是一种令人烦躁的事。但是,等候在阿多店前的顾客,他们微笑着,不急不躁,怡然自得。他们想,烦躁算怎么回事呢,做人不应当烦躁,应当以笑面对。笑是一种好习惯。笑,不仅对自身有好处,对别人也有好处。

有人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们怀疑阿多在米粉汤料里做了手脚,应当让他好好地吃枚苦涩的果子。不过,他们又觉得,应当先礼后兵。于是,他们想让阿多把成功秘诀告诉他们。

阿多笑而不答。他们又去问阿明,阿明也笑而不答。于是他们又去问阿多的员工,员工笑道,这是秘密!

什么秘密,能否透露透露,我们给你报酬?

这天是阿春的早班。所谓早班,就是比别的员工提前赶到店里,生好两个炉子的灶火,接收消毒部门提前送来的碗筷餐具。或许,阿春这天起得太早,天气潮湿,闷热异常,人像憋在焖罐子里一样。阿春忙完该忙的,离上班还早,便伏在桌子上休息。朦胧中,隐约地感觉有个人影走到店前,脸贴在门缝上,轻声喊;有人吗?阿春无力回答,她极度乏力,似乎全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身子软得像发丝。瞌睡之深,像一眼看不见底的枯井,黑暗而幽深。她感觉那人悄悄地进了店里,很快地走到工作台前,揭开锅盖,把一包无名物洒进米粉汤料里,随即,鬼魂般地溜掉了。溜走时,还带走一盅汤料什么的……阿春是被街上一阵乱七八糟的吵嚷声弄醒的。醒来后,梦中的一切历历在目。阿春是个细心的人,她感觉到,有人要加害阿多。于是,她连忙揭开锅盖,点了一粒汤汁尝了一下,她吓了一跳,这不是自家店里的汤汁味道。自家店里的米粉汤料是正宗的桂林米粉味道,醇香中,微微带点甜味。她曾就正宗二字请教过阿多。阿多解释说,所谓正宗,就是师承极严,每道工夫,有着极为严格的操作规定……幸亏,被洒入不明物的汤料是昨天晚上用剩下的,今天的还在家里没运送过来。她忙装上一盅汤料,剩余的全部倒掉。

这时,阿多和店员上班来了,顾客们也随即涌进店里。

阿春几次想把梦境中发生的情况告诉阿多,都被阿多截住话头,阿多说,现在很忙,有事待会再说,好吗!阿多语气温和,却毋庸违抗。

阿春点头说好吧。然后又说,老板,我想请会儿假,出去一下。

阿多点头说,快去快回。

阿春转身出门去了。

暴雨已现身在前方。

稽查队长率员直扑阿多店面来了。

张湖民脸阴沉沉的。他心思缜密,性格沉稳,疾恶如仇。他迷惑不解的是,阿多为何累次遭人举报,但都查无实证。工商部门的一个朋友告诉他,他的部门也经常接到对阿多的举报,结果发现,阿多不仅没有用污水,劣质油料作米粉材料,反而让他们看到了阿多的诚信与朴素的人品。为了做出完全的正宗桂林米粉味,他舍近求远,高代价从桂林进水,让品味俱佳的桂林米粉落户这座城市……没想到,他又遭举报了。

有人暗自偷乐,脸上浮着微笑,心里仿佛长了麻花。他相信,不光他一个人恨阿多,也不止他一个人想要阿多倒台。他们想,你不扪心问问,就你一个人能干,就你一个人要做生意,你把所有的客人全拉向你店里,你有本事独吞天下吗?就算我小肚鸡肠,算我忌恨你,难道春风街所有的人都小肚鸡肠,所有的人都忌恨你?我知道,你那所谓的红火生意,肯定使用了某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把本属我们的客人给抢走。这样想时,气更盛了。这会,他不仅恨阿多,就连那些过门不入,匆匆往阿多店面赶去的人他们也恨。这些人实在太扫兴,太不给面子,太不知好歹,全都该死。但是恨归恨,却不能动粗。对于他们,还得施笑脸,表现出大度与优雅从容,而且叫卖声也需更加响亮。

来咧,进来吃好吃的桂林米粉咧,顾客们快请进咧——

其实他和他们知道,这些比百灵鸟还动听的叫卖声,很尴尬,很无奈,极不情愿。

当客人过去之后,便冲其背影吐唾沫,心里骂道,好吧,通通往那面去吧,我倒要看看还能神气几天。到时,一定有你们哭鼻子的时候。这样一想,心里获得了一丝快慰般的享受。

稽查队已经站在阿多店前。

已经十点过了,大量吃过米粉的顾客已经退潮,店里顾客稀少。稽查队的突然出现,令他们感到吃惊。有的张大着嘴,有的睁大着眼睛。稽查队长示意安静。

稽查队员感到一股清纯气息从店里缓缓溢出,不由深深地吸上一口,顿感一阵清爽漫过五脏六腑。这种感觉,只有进过森林,并被森林里的清新气息深深滋养过肺叶的人才能体会。

稽查队没有亮证,而是表情和悦地进了店里,各人叫上二两米粉。

好,稽查队出现时,阿多有些紧张,心里咯噔一声,不过,很快地安静下来,他面带微笑地一面和稽查队员打着招呼,一面极快地把米粉送到他们手上。

店前瞬间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他们心里不禁打鼓,为什么不像传言说的那样,稽查队前来拿捕阿多,倒像是来观光和捧场的。他们转而又想,稽查队的人,难道想亲口尝尝阿多米粉里的毒品味道,然后再做拿捕决定?

更多围观者出现在阿多店前。他们有的是当地居民,有的从远处赶来。他们中好些人去过桂林,他们都喜欢吃桂林米粉。他们感激阿多把正宗的桂林米粉带入他们的城市,这无疑是一份无须舍近求远的享受。另一些人的脸顿时拉长了,因为他们曾多次来此吃粉。他们直摇头,感觉以前吃下去的毒素开始发作,令他们心里不舒服,直想呕吐。一些没吃过阿多米粉的人则暗自庆幸,说,好险哪,全靠我们没上这里来。店家太缺德了,他怎么可以在汤料里加注毒品,这不是想钱想疯了吗?

有人坚决不相信阿多会干出这样的事。他说,你们相信阿多在米粉里投放了毒品?果真这样,那么稽查队的人,他们自己为什么还要吃,难道他们有毒瘾吗?

这立即遭到诘问,你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嗜好,还保证得了别人也无此嗜好?

围观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他说,我相信你们中很多人都上过桂林。而且吃过正宗的南门街肖家店的米粉,阿多的米粉技术,就是从肖家店来的。如果说,阿多在米粉里投放了毒品,那么,肖家店米粉里面也投放了毒品。桂林的稽查部门都是吃干饭的,他们对贩卖毒品的行为会不闻不问?

这人身材高大,声音洪亮,底气十足。围观者不约而同地把视觉焦点瞄准了他。

有人怒视说话者,正要诘问他,张湖民带着稽查队员出来了。跟随在身后的阿多笑逐颜开,什么事也没有。稽查队员面色红润,表情轻松,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仿佛米粉味道还停留在舌尖上。出到店门口,一个个的又做了一次小小的深呼吸,不想立即离开。

阿多和阿明热情地和稽查队员握手道别,请他们有空再来。

张湖民笑道,一定再来。

有人傻了,他想把稽查队拦住,责问他们为什么不抓走阿多,阿多在米粉汤里投放毒品,你们难道就不管了吗,你们不是来办案抓人的?

张湖民的目光,从围观者中找出了他,朝他招手说,你过来。

这人受宠若惊地挤到张湖民身边说,你叫我是吗?

张湖民问他,你叫阿群?

我是!阿群挺直了胸脯,回答声气宇轩昂。

把他给我铐起来,张湖民向队员发出指令。

阿群脸歪了,眼睛喷火,他大声叫嚷说,我不服,你们为什么不抓阿多而抓我。阿多在他的米粉汤料里添加毒品,我没有——

这时,几个稽查队员往东头的阿群米粉店迅速扑去。很快地,带走了阿群的米粉汤料及其配方原料。

围观者尚未从突如其来的一幕醒来,阿多店里的员工阿春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她身着威仪的稽查服,朝围观者挥了挥手,仿佛检阅部队似的。她回头深情地注视着阿多的米粉店,依恋之情溢于言表。她的出现告诉人们,她不是阿多的员工,而是一位潜伏者。春风街有人贩毒,阿多一再遭遇举报,查无结果后,稽查大队和工商部门商议出侦察卧底方案,各派一名探员潜入春风街……阿春名为打工,实则明察暗访。现查明,春风街饮食业,确实有人往食品里加注毒品,但不是阿多,而是另有他人。今天早上,潜入阿多店里栽赃作案的阿群,被朦胧睡意中的阿春看个真切。阿群溜走后,阿春立即取样带回队部化验,并释放烟雾,说注毒目标已经锁定。

阿群愤怒而绝望地望着阿春,他想不明白,这个看似清秀,外表亲热随和的女孩,竟然是条美女蛇。

阿春告诉围观者,阿多能做到与正宗桂林米粉一模一样的味道,是因为他从桂林当地拉来了空气,并将这些空气一点点地释放。说到这里,她发现阿多正惊诧地望着她,还一边挠后脑勺。她投去一个会心的微笑,意思是,她还想告诉围观者,阿多做人心里干净,他销售的不仅仅是正宗的桂林米粉,而是智慧和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