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母亲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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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漆彩年华

“漆彩年华”是个店铺的名字,店铺就设在斗龙街上。

“漆彩年华”的主人是个小漆匠,舒妤第一次遇见,是在雅兰的新居。

那天,小漆匠头戴一顶圆锥形工作帽,身着一件长长的工作服,脚上是一双旧得辫不出颜色的旅游鞋,整个人除两只眼球外,浑身沾满白色粉尘,滑稽得像传说中的白无常。

舒妤是个爱笑的女孩,哪里见得小漆匠这副尊容。

见舒妤掩嘴窃笑,小漆匠手足无措起来。雅兰动了恻隐之心,拉拉舒妤的衣角悄声说,拜托了,给人家点尊严好不好。舒妤吐了下舌头,好不容易将笑意按捺下去。

再次相遇,是数月后的一个傍晚。那天,舒妤刚参加完一个会议,就被突然而至的暴雨逼进了一个公交车站台。

站台空无一人,可以让舒妤随便挑选有利位置。只是因为雨水太猛,小小雨棚实在难以承担使命,所以只一小会功夫,舒妤就成了一朵出水芙蓉。

正当舒妤不知所措时,头顶突然出现一方晴天,扭头看,是个陌生男孩。

这……你……惊诧和感动中,舒妤口吃起来。

没关系,谁让咱们是朋友。

咱们是朋友?

是啊,一回生两回熟嘛。

我们见过?

见过,怎么?记不起了?郁闷,给你点提示,四个月前,明月景苑。

明月景苑,啊,雅兰的新居,你是那个小漆匠。

终于记起来了,荣幸,荣幸。

俊朗的面容,挺拔的腰身,合体的装束,诙谐的谈吐,哪里还有半点小漆匠的影子?舒妤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心里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换身行头就认不出了?小漆匠目光炯炯,一语中的。

啊,不是,不是……舒妤的脸,顿时火辣辣的。

“哗,哗”,雨水更猛烈了,似乎为了掩饰舒妤的尴尬一般。舒妤偷偷观之,小漆匠的雨伞已完全罩在自己头上,而他则裸露在风雨中。

你淋着雨了。舒妤连忙将雨伞朝小漆匠那边推了推。

没关系,我是个男人。小漆匠不容分说地将雨伞再次倾斜过来,神情“武断”得像个护花使者。一股暖流涌上心房,舒妤不由得想起韩庚的深情演唱:在下雨天,我为你撑伞。记得那次,我湿了右肩,把你护在我心跳的这一边……

哎,车子来了,看是不是你要乘坐的那一路。小漆匠的提醒拉回舒妤的思绪。

哦,是哩,是哩,舒妤连声应着,然后连同雨伞一起被小漆匠塞进汽车。

哎,你的伞。

送给你啦。

当晚,舒妤一夜无眠,脑子里全是小漆匠的笑容和话语。第二天一到班,舒妤就迫不及待地向雅兰打听。雅兰笑着问,看上小漆匠了?说什么呀,人家不过想还回雨伞而已。嘿,我是谁?就你那点心事,还能逃过我的法眼?不跟你说了,尽拿人开心。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而已,不过提醒一句,小漆匠还真的不错。

从雅兰半开玩笑半认真的介绍中,舒妤知道小漆匠姓佟,是艺术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业务几乎涵盖全市城乡。

犹豫再三,舒妤终于按下一串数字。谁知小漆匠似乎早就等在那里一般,没等舒妤道明原由就说道,好吧,既然你想道谢就给个机会,晚上七点,蓝湾咖啡,不见不散。

反客为主,干脆利落。舒妤不得不打心眼里叹服,这个小漆匠,聪明到极致,霸道得可爱。

佟师傅,你是个大学生,应该有很多选择,为何对漆匠情有独钟?市场竞争这么激烈,你是如何在短时间内站稳脚跟,并迅速占领市场的?你的人生刚刚开始,是否还有别的打算……

刚一落座,舒妤就像个记者似的接二连三发问起来。为了赴好约,舒妤做足了准备,她不想再被动下去。再说了,小漆匠浑身都是迷,她很想一一解开。

是采访还是调查?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那么多情况?

很简单,人肉搜索。

呵呵,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想走进我心里,那我就敞开心扉。

片刻的惊讶后,小漆匠恢复了先前的调侃。当一杯香浓的卡布奇诺渐次见底时,小漆匠的轮廓已基本显现。小漆匠大学毕业时正逢金融危机,工作不太好找,小漆匠又喜欢特立独行,难以适应机关的朝九晚五和企业的刚性制度,于是自主创业便成了他的唯一选择。正巧他的父亲是个漆匠,耳闻目染的他,从小就对这个行业产生兴趣,加之他学的又是漆艺,子承父业也就顺理成章了。当然了,粉刷墙壁油漆家具只是他的业余爱好,他的主攻方向是平面形式的漆画和立体形式的漆造型。至于今后的发展,他也有了初步设想。他说,中国是世界上最先认识漆和使用漆的国家,早在魏晋南北朝,漆艺就打破平涂的风格,出现了晕色技法。到了明清两代,中国的漆艺不仅形成了自己艺术史上最为辉煌的乐章,而且影响了日本、朝鲜等周边国家。遗憾的是由于多种因素制约,我国的古老漆艺正面临着被忽视,被遗忘的危险。推陈出新,振兴漆艺已到了关键时刻。作为行业中人,我有责任和义务,为漆艺这一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尽一份力。

小漆匠的豪情壮志,深深打动了舒妤的心。舒妤忍不住问,你的志向这么大,长的也蛮帅的,怎么还没有女朋友?

缘分未到呗,正如你,聪明漂亮,楚楚动人,为什么也是孤家寡人?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只许你人肉搜索,不信我暗中查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心有灵犀。说到这里,小漆匠学起小品演员范伟的样子,一把握住舒妤的手说,这就是缘分,缘分啊!

你就美吧!小漆匠的幽默让舒妤忍俊不禁。从此,小漆匠一有空闲就往舒妤那里跑。舒妤呢,只要有几天看不到小漆匠,心里就空得慌。

七夕这天,小漆匠变戏法似的掏出个正在接吻的漆娃娃。男娃头戴锥型帽子,身着白色长衫,笑眉笑眼,一脸憨态,是第初次见面时的小漆匠。女娃长发披肩,眉头微皱,一袭素色长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其眉眼和装束,分明是雨中的舒妤。

是你做的吗?太有趣了!舒妤顾不得害羞,惊奇地叫起来。

当然!我说过,我的主攻方向是漆画和漆造型,这件小工艺既是我送给你的情人节礼物,也是我向你求婚的定情物,不知你是否喜爱?言罢,小漆匠就深情地吻向舒妤的唇。

结婚前夕,小漆匠神秘地说,舒妤,你不是喜爱收藏漆器吗,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也不经同意,就打开副驾驶室门,将舒妤安坐在自己身边。

董事长,您好!车子刚停稳,几个工作人员模样的青年男女就围了过来。抬头观之,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座装饰精美的豪华店铺,室内陈立的漆艺茶具、灯具、摆设、屏风、家具等琳琅满目,争奇斗艳。

你,你是“漆彩年华”董事长?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也敢隐瞒?舒妤不顾众人在场,举起粉拳擂向小漆匠胸脯。

小漆匠就势搂住舒妤呢喃道,没有啊,因为你爱的是小漆匠,而不是董事长。我这么做,是不想过早坏了你的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