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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浓情羊肉汤

望着日渐憔悴的她,他的心止不住的痛了又痛,他从未料到,孕育一个新生命竟然是如此的艰辛。几乎每一天下班回来,他都见她伏在水池边吐了又吐,当他将她拥在怀里抚摸着她瘦弱的双肩时,他真恨不得替她承担所有的苦难;可实际上,他哪能分担得了什么呢?

他日益精心地为她调理饮食,红烧、小炒、清蒸,鸡汤、鱼汤、骨头汤……餐桌上的花样是一日数变,可每一次面对他精心准备的饭菜,她只是抱歉地对他笑笑,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她实在吃不下去;即使勉强吃下几口,要不了多久也会吐得一干二净。

她日渐消瘦,他益发焦虑。一有时间,他便埋首于各式各样的菜谱里,试图找一道她喜爱的菜肴,可不幸的是,她的胃拒绝他所有的努力。

偶然的一次,他陪她去参加朋友的一个聚会。吃饭时,面对满桌佳肴,她几乎连筷子都不曾动过;然而,当最后一道羊肉汤端上桌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立刻为她盛了一小碗,她很快就喝了下去,并且连着喝了几碗,更令他意外的是,她的胃连起码的抗议都没有。

直到那时他才忆起,婚前的她就极爱羊肉,但由于他讨厌羊肉特有的那股膻味,羊肉很快就从他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尽管他为孕中的她烹制了种种美食,却始终未曾想她爱吃的羊肉。那一晚,他不停在心中骂自己是个笨蛋,怎么没早想到这一点?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去市场上买回了新鲜的羊骨,回家后洗净剁好,准备煲汤。可真的面对一锅骨头,他却犹豫了,多年以来,他连羊肉的边都没沾过,哪里知道该如何下手去煲汤呢?思来想去,他决定就像煲排骨一样做锅“羊肉汤”。

火苗在煤气灶上欢快地跳动,水温很快就升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浓的膻味,熏得他几乎要吐了出来。可一想到她面对羊肉汤时那闪亮的眼睛,他便咬着牙忍了下来,只是隔一段时间到阳台上去透透气,然后再回到厨房守着他的羊肉汤……终于,汤好了,他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满怀期待地端到了她的面前。低着头,她一边轻轻地吹着弥漫的热气,一边慢慢地喝了一口。就在那一瞬间,他注意到她的眉头微微地皱了皱,他的心一沉,可她却抬头对他笑道:“挺不错的。”随即,她又低下头去喝了起来,可还没喝几口,只见她捂着口奔向了卫生间……事后,他捏着鼻子尝尝了,那碗羊肉汤说酸不酸说咸不咸,怪怪的味道令他一口也咽不下去。倒掉那锅羊肉汤,他的心沮丧到了极点。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翻报纸查杂志到处寻找羊肉汤的“烹调秘方”,甚至和别人聊天,他都会冷不丁地蹦出一句“你会煲羊肉汤吗?”一回到家里,他便翻来覆去地用几块羊骨试来试去……终于有一天,他无比兴奋地发现,羊肉汤并不难做,只要掌握几点“秘诀”就行了:先是煲汤前将羊骨在开水里“过”一下,煲汤时再在水里加些胡萝卜与生姜……如此煲出来的羊肉汤鲜美可口,连丝毫的膻味也没有。

他郑重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操作。果然,秘诀就是秘诀,随着水温的升高,缕缕芳香逐渐从砂锅里溢了出来……几个小时后,一锅清亮的羊肉汤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小心地捞出骨头,剔下羊肉切成细丝,浇上汤,然后细心地加上蒜苗、香菜、辣椒油等各种调味品。当色香味俱佳的羊肉汤端到她的面前时,她情不自禁地嗅了嗅:“真香!”低下头,她先是小口小口地抿着,然后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碗见底后,她神采飞扬地抬起头:“再来一碗!”

从那以后,她的面前几乎不曾断过羊肉汤。说来也怪,那些鲜美的羊肉汤似乎具有神奇的效果,随着一碗碗羊肉汤喝下去后,她的胃口日渐好转,呕吐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面对她日渐红润的脸色,他的心终于轻轻地放了下来。

他们只是世间一对平凡的夫妻,走过热烈浪漫的恋爱季节后,他们的婚姻生活日趋平淡。昔日不曾离口的一个字如今却很少再被他们提起,可是,那份爱并未从生活中消失,而是溶化在一碗碗鲜美的羊肉汤里——他知道,她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