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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藏在弥猴桃里的爱

那时候,他们初到深圳,日子过得分外艰难。

为了省钱,他们在深圳的“城中村”里租了一套农民房。房间很小,不足十平方,外加小小的厨房与卫生间;就这样一套房子,月租也要七百元。而当时,初出校门的他们连一分钱的收入也没有。

为了早点找到工作,他们不停地奔波着,从沙头角到南山,从关内到关外,到处都有他们的足迹;但工作,始终如同镜花水月。尽管他们非常节俭,每天只吃最便宜的盒饭,但他们原本就就不丰满的钱包,还是日复一日地消瘦下去了……

万幸的是,到达深圳两个多月后,他俩先后找到了工作——他在一家建筑公司里当设计师,她在一家物流公司里当会计。

长松一口气后,他们开始了新的生活。每天早上各奔东西前去上班,傍晚回来买菜做饭……

一个月后,下班归来的她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他笑容满面地望着她:“宝贝,我买了弥猴桃!”

“弥猴桃?”她惊喜地叫了出来。果然,在小屋的桌子上,放着一筐暗绿色的弥猴桃;摸上去,软软的,熟得正好。

“今天发工资了,我专门跑了趟超市。”他说着,挑出几个熟透的弥猴桃,洗好后放在盘子里。她拿起一只,轻轻地撕开毛茸茸的外皮,咬了一口。淡绿色的果肉糯糯的,甜甜的,非常的爽口;尤其是里面黑色的籽粒,像黑芝麻一样,又脆又香。连着吃了三个后,她长出一只气,感叹道:“真过瘾啊。”是啊,从小到大,弥猴桃一向都是她最爱的水果。到了深圳后,满大街的香蕉、芒果、菠萝她视而不见,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弥猴桃。弥猴桃呢,摆在超市的柜台里,那昂贵的价格,让她望而却步……

那一天,当她对着弥猴桃大快朵颐时,他坐在一旁,微笑地注视着她。“你怎么不吃?”她含糊地问道。“我不喜欢。”他干脆地回答。是啊,同学四年,尽管他常请她吃弥猴桃,可他自己,真的一次也没吃过呢……

从那以后,弥猴桃不定期地出现在她的家里——在他发工资的时候,在他拿奖金的时候,在他升职的时候……每逢遇到开心的事情,他就会买些弥猴桃带回着;看她吃得尽兴,他也心满意足。

生活的河流不断地向前流去。在深圳,他们努力打拼着——加薪,进修,升职,他们一路向上走去。在到达深圳的第七年,他们终于按揭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

搬了新家后,他们就将婆婆从老家接了过来。他的父亲去世早,是婆婆一手将他拉扯大的。在家安顿下来后,婆婆就和她一起,去超市里买点东西。

推着购物车,她们边走边聊。忽然,婆婆在水果柜前停了下来,将一只只弥猴桃往购物袋里装。眼看着婆婆装了一大袋,她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妈妈,少买点吧,弥猴桃不耐放。”“没事的,远航(她老公)早就和我说过,你最喜欢吃弥猴桃。”婆婆随口说道,“你俩真有缘,连喜欢的水果都一样。”她一愣,惊奇地问道:“远航喜欢弥猴桃?”“是啊,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的水果就是弥猴桃。他在家的时候,家里别的水果很少买,就买弥猴桃。”婆婆说完,接着去买别的东西。

而她,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步也动不了。往事呼啸着,从她的心头掠过:那个他,从来记不得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那个他,从未在情人节送过她一枝花;那个他,出差时从不为她买礼物……为此,她不知和他吵过多少次;甚至,她曾歇斯底里地朝他吼:“你到底爱不爱我?”可他,哪会不爱她呢?她买衣服,他陪她去专卖店,每件都是数百元;而他的呢,常常是从地摊上淘来的;她做头发,他陪她去高档的美发店,而他自己,就让同事随便剪一剪;她的手机,换了又换,总是最新款式;他的呢,一部诺基亚用了好多年;至于弥猴桃,更不用说,他明明喜欢它们清爽甜美的滋味,可为了让她大快朵颐,他宁愿一口不吃……他对她的爱,不是娇艳的鲜花,一眼就能看清;而是滋养鲜花的泥土,需要用心,才能体会得到。

而她庆幸的是,相识十一年后,她终于读懂了,那一份深藏在弥猴桃里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