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班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用妻子的手机打来,但打电话的人却不是妻子。电话里那个人的语气很是急促,她说她是护士,他的妻子出了车祸,正地医院里治疗,请他立刻赶过去……
挂了电话,他迅速赶往医院,果然见到了妻子。原来,下班后妻子骑着电动车回家,冷不防一辆失控的卡车撞了过来,当即将她撞昏在地,好心的路人将她送进了医院。万幸的是,妻子并无生命危险,但由于右腿骨折,她需要住院治疗。办好住院手续后,他想留下来陪一陪妻子,但被妻子赶走了:“你赶快去接儿子,儿子还在在学校呢。”直到那时他才想起,上一年级的儿子还等人去接呢。
待他匆匆赶到学校时,才发现校门口冷冷清清的,只有儿子一个站在传达室的大门前。一见他,儿子就扑了过来:“爸爸你怎么才来,妈妈呢?”
“妈妈生病住院了,你要乖乖的,听爸爸的话。”他拉着儿子的小手,带儿子回家。
一进家,他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喘口气,儿子就将语文课本递到他的手上,儿子要默字,他得将每个生字念给儿子听。要默的生字实在太多了,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的;另外儿子写得又慢,待到所有的生字全都默完,差不多一小时过去了。
作业做完,该吃晚饭了。他去厨房里转了一圈,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平时,晚饭都是妻子准备的。打开冰箱,里面还有两袋速冻水饺,他将水饺煮好,和儿子一人一碗吃了起来。饭后,他打开了电视,看了起来。儿子跟着他,看得津津有味的……电视很精彩,他看得很投入。直到一档节目结束,他才发觉儿子好久都没动静了,再一看,小家伙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才想起,平时一到八点半,妻子就安排儿子上床睡觉了。
抱着儿子,他将小家伙放到他自己的小床上,然后替儿子脱了衣服盖上被子。就在他掖好被角想要离开时,儿子醒了,一把抓住他:“爸爸你别走,我要和你一起睡。”想想儿子从未独自一人睡过,他答应了。
忙了一天,一上床他就合上了眼睛,很快沉入了梦乡。就在他睡得正香时,他感觉自己的肚子被人狠狠地踢了几下,醒了。再一看儿子,小腿还在乱蹬呢。他搂过儿子,在小家伙的后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儿子很快又睡稳了,而他的睡意,却消了大半……那一夜,他不时地醒来——儿子不是乱踢,就是乱蹬被子。醒来的时候,他常常想起妻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妻子天天都陪儿子睡觉,大概妻子也是这样时睡时醒吧……
迷迷糊糊中,儿子推醒了他:“爸爸快起来,天亮了。”他伸手去摸手机,只看一眼,他就坐了起来。都已七点半了,而儿子七点五十五就得到校。三下两下,他给儿子穿好衣服,然后往儿子的手里塞了一盒牛奶——起得太晚了,早饭当然来不及吃了。目送着儿子走进校园后,他自己在路上买了份早点,匆匆吃完后就赶往医院。在为妻子找了个护工后,他又得往公司赶。临走时,妻子一再叮嘱他,照顾好儿子。而这,又何须妻子叮嘱?
只是,当他真的开始照顾儿子时,才发现这是一副多么沉重的担子。儿子很皮,衣服穿一天就脏得见不到本色,用洗衣机根本对付不了。没办法,他只好像妻子那样,每天晚上将儿子哄睡后,坐在卫生间一下一下地用搓板搓着儿子的脏衣服。待到一盆脏衣服洗净晾好,他早已腰酸背痛。儿子的嘴很刁,在跟着他吃了两天的水饺、方便面后,儿子一口也不吃他准备的晚餐。没办法,他只好在下班之后先上菜市场,然后再去接儿子;回家后,他去厨房忙碌,一边忙,一边还得回答儿子的各种问题。累了一天,他最盼望的是睡个好觉,可自从妻子住院后,他连一个安稳觉也不曾睡过,每天夜里,他不知被儿子踢醒多少次。很多个早晨,当手机尖叫起来时,他仍然困得睁不开眼睛,可儿子得吃早饭啊,他不起谁起呢?挣扎着爬起来,他去厨房里准备早点……
连着一周下来,他已是疲惫不堪,不要说上网闲聊,就连看个电视,也没有那个精神。直到那时,他才知道,妻子平时有多辛苦。妻子也要上班,可家务事他却从未插过手。每天下班后,他从不急着回家,有时在公司里玩玩电脑,有时和同事出去坐坐,待他回到家里,热媵腾的饭菜已摆到桌上。至于早上,当他起来时,家里总是静悄悄的,妻子早已去送儿子上学了。床头柜上,放着妻子为他备好的衬衣与领带;桌子上,放着妻子为他备好的早餐。婚后的日子,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毕竟,他的工资,差不多是妻子的二倍。可当妻子住院后,他才意识到,这个家,其实是妻子撑起来的啊。——而他,又是多么离不开她……
当妻子康复回家时,他感觉春天终于来了。一下班,他迫不及待往家赶。到家时,儿子在小屋里做作业,妻子在厨房里忙碌。走进厨房,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从背后轻轻环住妻子——这一生,他要永远与她相守……
而他的妻子永远也不会知道,就在车祸发生前,他的心正在妻子与另一个女孩之间游移。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撞伤了他的妻子,也撞疼了他的一颗心;而他的爱情,在疼痛中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