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唐宋八大家的故事
6184300000165

第165章 不思悔改

“乌台诗案”不仅使苏轼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而且其弟苏辙也被贬官,王诜(shēn)、王巩等也因与苏轼往来而连坐,张方平、范镇、司马光等二十二人也因收受苏轼诗文被处数额不等的罚金。

苏轼“荷蒙圣恩”出狱,本当感恩戴德,痛改前非,可是当他迈出狱门之后,却毫无悔意。他在《十二月二十八日,蒙恩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郎黄州团练副使,复用前韵二首》其一中说:“百日归期恰及春,余年乐事最关身。出门便旋风吹面,走马联翩鹊啅(zhuó,鸟啄食)人。却对杯酒浑似梦,试拈(niān)诗笔已如神。此灾何必深追究,窃禄从来岂有因。”一出狱门,即感受到寒风中透出的春意,诗歌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追述自己大难不死的入狱经历,一出狱便纵笔吟诗,不见有丝毫悔意。其二曰:“平生文字为吾累,此去名声不厌低。塞上纵归他日马,城东不斗少年鸡。”诗中引用塞翁失马和唐玄宗时以斗鸡媚上的贾昌的典故,明白表示:即使他日再遇灾祸,自己也绝不会改变初衷。清人纪晓岚评此诗“却少自省之意”。一点也不错!苏轼决不会因此挫折而从此俯首帖耳作一顺民。

苏轼到了黄州,即写下《初到黄州》一诗:“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逐客(贬官之人)不妨员外置,诗人例作水曹郎。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管家压酒囊。”首联以自嘲口吻回顾自己四十六年的人生道路,少年即有壮志,但二十多年的官场生涯不但没有功成名就,而且蹉跎至被放逐的罪人,岂不“荒唐”?颔联宕开一笔,写自己初到黄州。望长江而知鱼美,见篁竹而知笋香,对未来生活之憧憬,溢于言表。颈联中诗人以“放逐”自命,巧借自己被贬官职,以古今诗人自喻,自己被贬为检校水部员外郎,前代诗人何逊、张籍等曾任此职,似乎此职专为诗人而设,即是说自己虽为“逐客”,但还挂着“水部员外郎”的官衔。这种诙谐与放达,不无牢骚之意。尾联更是反话正说。宋代官员俸禄,有相当一部分是以实物折价抵算的,并非全发现金。苏轼在黄州所任官职,按规定,有一部分俸禄是用朝廷造酒后的退酒袋子(压酒囊)来折抵的。苏轼说,我这个团练副使,虽不许“签书公事”(不办公),但却还照样领着朝廷的俸禄,表面上似乎是自惭“尸位素餐”,实际上是对朝廷对自己的处置的尖刻讽刺。

此诗既是诗人苦中作乐的自嘲,更是以幽默诙谐的口吻对朝中权势者的嘲讽与戏弄。苏轼一出鬼门关,便是这么一种情状,充分显示了他无论遭受多大的打击与迫害,都不会屈服于命运、向权贵者摇尾乞怜的精神气质,以及他在逆境中寻求乐趣的超旷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