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巩和王安石都是临川人,可谓“大老乡”。王安石在中进士之前,已经结识了当时的文坛秀士曾巩。王安石将自己的文章给曾巩看,“友生曾巩携以示欧阳修,修为之延誉,擢进士上第。”(《宋史·王安石传》)可见,王安石于庆历二年(1042)中进士,与曾巩的推荐、欧阳修的延誉不无关系。此后王安石与欧阳修、曾巩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往来。庆历三年王安石曾写过一篇《同学一首别子固》的文章,称曾巩为江南之贤人,“非今所谓贤人者,予慕而友之。”文章写得情深意切,不仅表明了他与曾巩之间的友谊,而且对曾巩的道德文章赞叹有加。
此前,曾巩曾写过一首《怀友》诗,表达了对王安石的深切思念。曾巩的《年谱考略》说:“子固《怀友》一首,最后,见收于《能改斋漫录》,此自是子固少年之文,非其至者。然而二公立志之早,望道之卓,终其身能砥行立名于后世,至今六七百年,未能有继之者,尤不能无重感于斯文也。”很长一段时间,曾王二人情深意笃,即使远隔千里,也不曾隔断他们的友谊。曾巩有一首《江上怀王介甫》:“江上信清华,月风亦潇洒。故人在千里,樽酒难独把(一人喝酒)。朱弦任尘埃,谁是知音者!”其对王安石情意之深切,溢于言表。
王安石的新法出台后,曾巩明确表示了不赞成的态度,其《过介甫归偶成》一诗云:“结交谓无嫌,忠告期有补。直道讵非难?尽言竟多忤。知者尚复然,悠悠谁可与?”由这首小诗我们不难想象他们之间关于新法的一次不愉快交谈:曾巩直抒胸臆,向王安石表达了对新法的不满,对他加以“忠告”,而王安石将此认为是曾巩对自己的“非难”,由于二人“尽言竟多忤(不合)”,所以曾巩慨叹:多年的老朋友尚且如此,其他人的话恐怕就更听不进去了。由此可见,“变法”成了截断他们二人友谊链条的利剑。
此后,王安石积极推行新法,曾巩对新法虽不满,但鉴于众多知名之士因反新法而被废逐的现实,采取了较为中庸的态度,在多年的地方官任上,尽量避开新法与自己认识上的矛盾,没有给新派人物抓住什么重要把柄,所以也未被列为主要打击目标。这样,表面看,曾巩和王安石并未公开反目,但二人之间的友情已几乎荡然无存。直到王安石罢相,二人之间虽还有书信往来,但总是不那么愉快。如王安石在给曾巩的一封信中,透露出他“连得书(曾巩给他的信)”而曾巩指责他的所谓“经”乃乱俗之“佛经也”。对此王安石加以反驳,最后说:“子固视吾所知为尚可以异学乱之者乎?非知我也。方今乱俗不在于佛,乃在于学士大夫沉没利欲,以言相尚,不知自治而已,子固以为如何?”不见二人友谊,但有唇枪舌剑。
二人矛盾日深,关系也渐走渐远。元丰六年(1083),曾巩去世,当时许多社会名流写诗哀悼,但已闲居金陵的王安石对此却无任何反映,二人之间的“友谊”尚存几何,于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