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禅师原名达观,号紫柏,晚年他自己改名为“真可”。而世人根据他那富有传奇色彩的事迹,认为他是圣僧再来,所以称他为“紫柏尊者”。
明朝嘉靖年间(1543年),真可诞生在太湖之滨(今江苏吴县)。小时候,他不但没有圣人的先知先觉,反而像根木头桩子。——不是吗?他已经五岁了,连话都不会说,就算不傻,也是个哑巴。
有一天,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相貌奇异的云游僧,他既不化缘,也不托钵,而是在小真可的头顶上抚摸了几下,又俯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说来也怪,从此以后,真可开口说话了。
青年的真可,从相貌到性格都卓尔不群,意气风发,壮怀激烈。年仅十七岁,他携书挎剑,独自离家出走,要到塞北跃马挥刀,驰骋沙场,抵御外族侵略,保卫国家,建功立业。当他经过苏州,继续北上之时,刚出城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从天而降。真可急忙躲藏在著名的枫桥下。这座枫桥,在几百年前,曾经触发了夜泊桥边的唐代诗人张继美妙的灵感,使他吟诵出了那“月落乌啼霜满天”的不朽诗真可禅师篇。而今,真可却在这里进退维谷,四顾茫然。
这时,虎丘僧人明觉撑伞走来,一瞥之间发现了真可的窘迫。出家人的慈悲,使他走向了这个无助的少年。
脚下泥泞路,风雨夜归人。
真可跟随明觉到了寺里,也到了一个崭新的天地。那天晚上,当一声佛号伴随着天籁一样的梵音响起的时候,独处客房的真可,仿佛是游荡千年的浪子听到了母亲深情的呼唤,他情不自禁地匍匐在地,从灵魂里发出一声呢喃……
第二天,他在明觉座下出了家,不,不是出家,而是回家,回到了他不知阔别了多少年、多少代、多少劫的心灵的家乡。三年后,真可受了具足戒,为了参究明白生与死的本来面目,他开始了涉百川、越千山、行万里的云水生涯。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在一座深山古寺,真可听到一个无名禅僧吟诵张拙秀才(石霜庆诸大师的俗家弟子)的悟道偈:“断除妄想重增病,移向真如亦是邪。”曾经闭关研究教理数年的真可,自以为精通了佛法,开口说道,“错了,这偈子有违佛理,应该改成:‘断除妄想方无病,移向真如不是邪。’”
“你错,他不错!”无名禅僧高深莫测地一笑,不屑一顾地扬长而去。
那不过是淡淡的一笑,却成了刻骨铭心的记忆。无名禅僧虽然杳如黄鹤,一去无踪,却把一个硕大的疑团留给了真可。他百思不得其解:佛教本来就是要断除妄想的,为何是“重增病”?真如即是佛性、即是觉悟,学佛修行的目的就是要觉悟,要证得真如,怎么“移向真如亦是邪”呢?要知道,张拙可是大彻大悟的人,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真可将这两句偈子抄写在寮房(僧房)墙上,废寝忘食,昼夜参究。直参得行不知行、坐不知坐,懵懵懂懂、傻傻乎乎,头肿脑胀、口舌生疮,眼神呆痴、精神恍惚……一次斋罢,痴痴呆呆的他端着瓦钵忘了放下,直到手腕发酸,他才发现自己的荒唐。由此,他豁然大悟!
吃过了饭,还端着饭碗便是累赘!同样,妄想本空,刻意断除妄想之念,也是妄念;禅心空灵,真如无形,刻意趋向,即是乖张,即是邪道!
真可无限感慨地说:“禅,是这样平常!倘若我是在古代临济、德山大师座下,只要一巴掌就能醒悟,何必如此纠缠不清!”
禅宗祖师曰:小疑小悟,大疑大悟,不疑不悟。美国许多大学校长把“怀疑”当成学生成材的第一要素。过分听话的孩子,往往就是无个性、无创造力的平庸之才!